（48）毅然决然
瘟疫蔓延的第三十五天，隔离区内的感染者数量已经超过了六千人，而死者的数量已经到了四百多人左右，被派来维持秩序的士兵们活下来的只有五十多，其中还有一半是被感染的。 和正常的疾病完全不同的是，这种瘟疫的重点感染对象是那些身体强壮或者头脑聪明的人，敢于进入隔离区的医生们已经在五天前全部病倒，而传教者们更是在两个星期之前就已经全部病死，有能力组织隔离区居民并且维持秩序的人无一例外的被瘟疫感染，什么都做不了。 不得已的情况下，领主府只能在隔离区里选择身体健康的人继续维持秩序，但是这些没有感染的人全是老弱妇孺，年龄最大的已经超过了六十岁，年龄最小的成员甚至只有十岁不到，他们最总要的职责就是负责补给的接收，至于秩序的维持……他们根本就没有那种威慑力。 情况最严重的人被集中在了一座教堂的正厅里，人数总共有两百多，其中用三十多人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他们是隔离区的‘不可接触者’，所以这些重度感染者们只能抱起团来等死。 正厅的门被关的死死的，外面还有人把守，随便出去的话会甚至会被处死，看守的人是一些感染程度较轻的市民，这些已经被瘟疫折腾的歇斯里地的平民随时都会成为疯狂的侩子手。 这些重度感染者在瘟疫降临之前，全部都是博洛尼亚城的精英人士，他们中有商人、学者、教师、船长、军人、艺术从业者，这些原本受人尊敬的人们现在只能相互照顾着艰难度日。 重度感染者的症状之一就是不定时的昏迷，过一段时间之后又会清醒过来，如此不断重复， 直到最后衰弱而死，这也让这些可怜人不得不团结起来，由保持清醒的人负责照顾昏迷的人。 关的死死的大门忽然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音，浑浑噩噩度日的人们不约而同的扭过头去，用贪婪的眼神盯着门外的世界，他们很想出去，哪怕最好病死，死在外面也比死在这里强得多。 可是在一个小小的身影吃力的推着木板车进来之后，那扇通向外界的大门马上便再次关闭，把进去的人还有一张张绝望麻木的脸封闭在了教堂之内，好像里面有某种可怕的恶魔一样。 “那个……大家，我又回来了！” 咚咚用疲惫的语气朝着重症者们打着招呼，把两百人的补给装在一辆木板车上推进来对于这个幼小的身体来说已经严重超出了负荷，她真的累坏了。 没人愿意和一群重度瘟疫源接触，所以大家谁都不愿意去给教堂里的人运送物资，在人们的推脱和胆怯之下，这个工作最后竟然落到了咚咚的身上，而且没有人为这种事情提出异议。 咚咚努力的样子没有激起病人们的任何情绪，他们远远的避开大门，冷漠的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一点一点吃力的把木板车推到他们面前，没有一个人想过要上去帮帮这个健康者的忙。 “那个，大家的病情怎么样？有没有加剧？有新情况的一定要告诉我。” 身为最后一位隔离区医生的咚咚没有忘记自己需要做什么，她大声的对着病人的叫喊，可惜没有一个人理她。 “今天我有调配的最新的药浆，这次一定可以治好大家的。” 小家伙的叫喊依然无人回应。 “放弃吧。孩子……这种瘟疫是不可能被治愈的，不要再做这种徒劳的事情了。都是命啊。” 一位面容憔悴的中年人对鼓励人们不要放弃治疗的小家伙说道，他一开口却招来一片骂声。 “夏医生！你和这个可恶的家伙说什么啊？为什么所有人都病了，却只有她还保持健康？” “没错！天天接触我们这些传染源，而且什么防护都没做，但是却一点生病的样子都没有！” “听说外面的预防药就是她留下的，一定没有用心治吧？只想着自己得救，假惺惺的家伙！” “何止是没有用心治疗，我看这个瘟疫就是她搞的鬼吧？肯定是这样！” “滚出去！滚出去！” 最初只是几个心中不平衡的人在骂，但是这份诅咒却好像火花一样引爆了所有人那股邪火，零星的几个理智的呼声淹没在一片恶意的猜测之中，一些觉得骂不痛快的人甚至开始朝咚咚 投掷石头，只因为她是一个‘只想着自己没事的健康者’又是一个‘假惺惺的虚伪医生’。 被石头砸在身上的感觉很疼，但是已经被周围恶意的情绪给吓懵的咚咚没有想要躲避的意思，她甚至连缩起身体护住头脸的动作都没有，飞来的石块打在了小家伙的手上，把她装药的陶罐打落在地，罐子被摔裂，咚咚花了一整夜的时间才熬出来的试用药顿时撒得满地都是。 sao乱持续了十几分钟，身体虚弱的人们这才冷静了下来，他们看着依然站在原地的咚咚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好，这个孩子好像一个木偶一样一动不动，她的脚下布满了各种石头、木头、瓷盘——全部都是能砸出去的东西。 “那个……我们……” 其中一位带头动手的人一脸粲然的想说些什么，可是却被咚咚打断了。 “我会治好大家的！” 小家伙这样说道，在刚刚的sao乱中被砸的青一块紫一块的小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认真。 “这个是约定！我会治好大家的！不管是被关起来的大家还是隔离区的大家……我会治好所有的人！” 用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喉舌，自己的思考，自己的意志，小家伙第三次重复道。 “我会治好大家的！” 小家伙晃晃悠悠的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地方，一位面色苍白的少女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咚咚……辛苦了呢。” 夜见雪笑着招了招手，她是最初的几名重度感染者，但是却凭借自己的意志在持续昏迷两天之后苏醒了过来，虽然她已经不会再昏迷，但是瘟疫造成的身体虚弱却没法躲过。 等小家伙走近来之后，雪雪猛然发现了她身上的淤青。 “咚咚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雪雪姐……我没事，只是和大家做了一个约定而已。” ‘什么样的约定会让人被砸的一身伤啊……’ 夜见雪欲言又止，最后只得揉了揉咚咚的脑袋。 “不要勉强自己，有些事情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不！约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雪雪的安慰却换来咚咚倔强的回应。 “……咚咚，你有朋友来了哦。” 对于小家伙的倔强，夜见雪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她微笑着岔开话题。 “朋友？” 就在咚咚疑惑的时候，雪雪身后的房间里忽然冲出来两个用兜帽盖住脸的人来，她们一前一后抱住了咚咚。 “魔理沙……梅莉？” 小毛玉马上认出了这两个人的身份，她惊讶的叫出声来。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很危险的！很容易染上瘟疫的！” “咚咚，我们瞒着哥哥偷偷过来就是为了带你离开的。” 梅莉认真的对这个脑袋有点笨的朋友解释道，她很清楚自己的哥哥是个多么决绝的人，就算事后会内疚一辈子，他也绝对不会因为心软而放弃必要的牺牲，隔离区内日渐恶化的情况已经让她的兄长慢慢失去了耐心。 “是啊！这里太危险了！如果不是迪奥领主派出的两名护卫，我和梅莉根本来不到这里。” 一边的魔理沙心有余悸的说道。 因为没有能维持秩序的人，所以隔离区的犯罪率正在直线上升，奇怪瘟疫带来的绝望更变成了暴力和混乱的催化剂。 “咚咚，回去吧！不然的话……” “不，我不走！” 咚咚打断了魔理沙的劝话。 “在完成约定之前，我哪里都不会去的！” “约定？” “嗯！约定！我和教堂里的人约定了……我会治好所有的人！” 这时，又有两个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一个是背着身后背了六只长火枪腰里别着四支短火枪的怪异战士，另外一个则是一直闭着眼睛腰里插着一把弯刀的被毁容的人。 宁逸和摩根……迪奥发现自己meimei还有那位‘草根公主’偷跑到隔离区之后，马上就叫这两个人前去把她们抓回来，同时隐晦的命令他们最好把陷进隔离区内的咚咚也一起带出来。 “咚咚……现在已经不是任性的时候了。你只有今天的时间可以考虑，明天一早，不管你有什么样的约定，我都会强制带走你。” 宁逸严肃的对咚咚下了最后通牒，小家伙马上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嗷呜，虽然摩根尚未恢复视力，但是他依然感受到了咚咚的注视。 前海盗船长狠了狠心把头扭到了一边，他和宁逸比梅莉知道的事情多一些，那个年轻的领主既然想要把咚咚接出来，那就证明……他其实早就下定决心‘消毒’了。 就像古代的统治者们为了对抗瘟疫所做的那样…… “咚咚！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个人的努力所能逆转的了。除非有哪路神仙愿意帮忙……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啊。这个世界上神棍有不少……但是那里有神明啊？所以快走吧。” 连夜见雪也加入了劝说的行列。 “我……知道了。” 咚咚低下头去不安的摆弄了一会手指，然后抬起头来用沙哑的声音回答。 “等我一天……明天我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