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白衣战天
转眼十五年过去,雒斌也长成了一个半大小子,身材魁梧有力,那是多年在长流山砍柴打猎练就出来的。 他手里使唤一把巨大的紫玉斧,此斧来历非同寻常,据父亲雒中河说,也就是在逃离了追兵的那天晚上,天上月亮从未有过的明亮。 雒中河抱着斌儿,拉着长孙铃下了岗子缓缓朝东北方向而去,唯恐被人发现,故此不敢走大路,沿着崎岖山路缓慢行进。 半夜时分,来到一处悬崖边上,崖下是一处深邃的石潭。二人实在是走不动了,便在地上铺了厚厚的草垫,权作休息之所。安顿好长孙铃和斌儿,浑身疲乏无力,他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这时,从西边的草丛中隐隐的探出一只巨大的狗头来,见他三人一动不动,便悄悄走了过来。 雒中河发现不对劲,急忙抓起身旁朴刀,想要爬起来,但双目和狗眼一对,浑身竟是一丝力量也无法使出来,身体僵持在草甸上眼睁睁的看着那黑狗张开森森獠牙一口咬住长孙铃雪白柔滑的颈部,立时鲜血喷溅在他脸上,模糊了他双眼,使得他看不见一物。只听见耳畔发出长孙铃痛苦的惨叫声和黑狗的狰狞嘶吼声。声音甫落,斌儿的啼哭声又在他耳畔炸响,就像惊天云雷一般让他大脑嗡嗡作响意识模糊,啼哭声越来越远,他紧紧抓着手中的朴刀,翻身坐了起来。 月光如水洒满大地,深蓝的天空就像一顶大锅扣在大地之上,让人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雒中河大汗淋漓,侧头看见身旁怀中抱着斌儿依旧安然沉睡的长孙铃,方才知道是南柯一梦。 他擦了把汗水,抬头看见天上一片黑影闪动,定睛凝望,竟然是一头无比巨大的天狗,四蹄翻飞,巨口大张,桀骜不驯地奔向月亮。 那月亮正当圆时,天地上下俱是光明一片,却被那天狗滚雷一般长啸一声之后,一口吞入腹中,乾坤下上瞬间陷入无边的漆黑之中。 雒中河当下大惊,只见四周伸手不见五指,长孙铃与斌儿俱是看不见了,他唯恐出现什么意外,急忙摸索身旁的长孙铃,抓住她衣袖扯了扯,将她唤醒。 长孙铃睁开眼睛四下里一片漆黑,慌了神,不知道身处何地,多亏了雒中河及时安慰才将情绪稳定下来。顿时又想起斌儿,慌得急忙身下摸索,还好斌儿睡的正香,没有一丝动静,自己这才放下心,长出了口气。 突然眼睛一亮,抬眼望去,只见在那南天方向,缓缓裂开一道缝隙,缝隙就像嘴巴一样逐渐张开,里边露出霞光万道,有彩云氤氲,飘然而出,却是一处天眼。 二人从未见过这般奇异之事,怔怔的抬头凝视,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如此这般过了一盏茶时候,突然从那天眼中跳出一人,细看之下那身形有些透明,却是一片光影幻化而成。此人身形壮硕威猛,但没有脑袋,右手拎一柄紫色大斧头,左手执着一面青铜方盾,朝地面飞奔而来。奔出数十步后,从天眼中飞出一座玲珑宝塔,霞光万道,在天幕上滴溜溜旋转,见风变大,瞬间就有万丈之高,相比之下,那无头人就如同蚂蚁大小。宝塔下端开口,黑洞洞似乎有无限之深,朝无头人顶上罩了下去。 无头人回转身用力将那斧头抡了出去,斧头旋转着见风长大,立时和那万丈高塔差不多大小,散发出万道紫色霞光。两件神兵撞击一处,光芒万道,天地间亮如白昼,咔啦一声如同霹雳一般炸响。 斌儿被巨大声音惊醒,哇的哭了起来。 长孙铃急忙将他抱在怀中哄,口中轻轻的道:“云儿乖,千万别哭,小心天上的神仙把咱们抓走了。” 斌儿听长孙铃这样一说,果然不哭了,睁着大大眼睛望着天上。 高天之上,玲珑宝塔被撞的左摇右晃,倒飞回去,一路缩小,消失在天眼之中。 无头人正要转身逃命,嗖的轻响,一杆三尖两刃刀从天眼中射出。无头人急忙执青铜方盾格挡,那三尖两刃刀飞到近前,瞬间移动方位,出现到无头人背后。盾重难以回挡,无头人侧过身来,将那斧头横于胸前。三尖两刃刀激射而下,撞在斧面之上,火花四射,无头人身体不稳,跌坐倒下。三尖两刃刀更不迟疑,适才一撞弹出,在强大力量的cao控下,快速飞回。无头人大惊,将斧头丢出,爬起身就走。三尖两刃刀轻轻一摆躲过斧头,直取无头人背部。 三尖两刃刀激射而至,那无头人眼看是躲不过了,斌儿哇的叫出声来。雒中河、长孙铃吃了一惊,低头却看到一个白衣男子的光影从斌儿身上飘然而出,如同利剑一般向天空刺去。 白衣男子长发飘飘,手执水绿色长剑,直取三尖两刃刀。但为时已晚,那刀去的神速,再说距离也近在咫尺,瞬间就刺入无头人背部,穿胸而过,带出一片血红色光影,如同云雾一般飘散在虚空中。 无头人重伤跌倒,胸口和脊背上鲜血喷泉一般激射出来,化作两道红云。他想要爬起来却是不能,最后只能伸手点住前后xue道,封住伤口,先行逃命要紧。 白衣男子此时人随剑到,冲到无头人近前,抓住他手臂,猛力甩出,将那无头人朝地面丢了下来,瞬间落入崖下的石潭之中。轰隆声伴随着大地摇晃,崖下的水花拔地而起,射冲牛斗,掠过云端之后纷纷洒落,方圆数里之内却如同下起了一场大雨。 雒中河急忙解下衣服遮住长孙铃和斌儿,倾盆大雨将他浇得像落水狗一样。长孙铃则弯下身子,将斌儿紧紧搂在怀里,虽然有雒中河为她遮挡,但哪里遮得住,也是背上湿透了好大一片。 三尖两刃刀追将过来,被白衣男子拦住去路,一剑劈下,剑光所到,那三尖两刃刀竟被劈为两段,斜飞出去。天眼缓缓关上,这时从西边天空飞来一座莲台,上边端坐一位老僧,远远地停住,见那天眼已经合上,便又往西飞走了。 白衣男子将长剑收回剑鞘,白衣飘飘,长发潇洒。他伸出右手,轻轻一探,似是抓住一物,左手插入其中,掏了半天取出来时,手上竟然托着一轮明月。明月一出,光华万里,天地之间重回光明。雒中河这时才看清那黑物不是别的,却原来就是那只天狗。 白衣男子衣袖轻轻一拂,将那天狗扔了出去,天狗站身不住,吱吱怪叫着滚到天边不见。他将明月重新放回原处,用手轻轻抚摸,似有无限爱意,接着回头朝地面上的雒中河、长孙铃看来,目光中竟然带着些寒意,让他二人均是一惊,但那白衣男子却笑了,身形逐渐暗淡,直至消失不见。 “娘,我要尿尿。”斌儿揉着惺忪的眼睛低低嚷了声,然后从长孙铃怀中站了起身。 “难道斌儿是那个……”长孙铃木然望着斌儿,诧异地道。 雒中河摇了摇头,站起身,带斌儿到旁边去了。回来后重新整理草垫,安顿好长孙铃和斌儿,困意上来,倒头就睡着了。 一觉睡醒,那日头已经升到半空,热烘烘的照着大地。 长孙铃陪着斌儿在不远处玩耍,看见雒中河醒来,高兴地跑过来说道:“雒大哥,悬崖下有一把紫色斧子,好像就是昨晚那没头的家伙手里拿的东西,要不要过去看看?” 雒中河微感讶异,陪长孙铃来到悬崖边,探头往下看去,果然看见离他们二人大概五六丈的地方有一把紫斧,深深插入石中,露出一小部分斧刃,森寒夺魄,叫人不敢逼视。 “果然是仙家至宝!”雒中河行伍出身,对兵器一类有一种独特的喜爱,此刻见此神兵利器,喜形于色,不能抑制,他欣然赞了一声,道:“你看好孩子,待我下去取来。”说着便矮身抓住崖边的藤条,身形缓缓坠了下去。 长孙铃抱紧斌儿,担心地望着崖下,唯恐丈夫一个疏神,那可大大不妙了,于是心早就提到嗓子眼了。 雒中河不愧是大内侍卫,功夫当真了得,虽然崖下草藤稀疏,但是石壁却较为嶙峋,足以落足攀爬,一会功夫就抓到了那把紫斧,细看之下却原来是一把质地不算纯净的紫玉斧。他稍稍使力拔了下来,将其束在腰间,扯了扯藤条,准备往上爬。就在这时,悬崖之下的石潭之中陡然发出一连串咕咚声响,他低头往下看去,竟然见那水中跃出一条黑龙,张牙舞爪朝自己扑上来,那满口的牙齿参差不齐,眼看就要咬住自己的腿脚,慌张之下,手脚并用,快速地扯着藤条往上哧溜,刚到崖边,那黑龙竟是越过他肩头,张开血盆大口,一条血色长舌激射过来。 雒中河回头见此,啊的惊叫一声,手中一抖,抓握不稳,整个身体便朝崖外跌了出去。然而身形和崖面形成九十度直角的一刹那,却是生生的顿住了,看那黑龙,也是冲力用尽,跌入石潭之中。他长出了口气,回头见自己身上多了一根藤条,这跟藤条的另一端此时便紧紧的攥在长孙铃的手中。 “还磨蹭什么,赶紧上来,那黑龙看来不会罢休的!”长孙铃大为焦急的朝雒中河喊道,同时,手上加力,再加上对方配合,很快便从崖下拉了上来,脱离了危险。 果然,那黑龙再次跳了上来,一口咬下,雒中河二人则赶忙望远处逃离。黑龙咬了个空,身子重重摔在崖边的石头上,痛的嘶嘶怪叫,挣扎了好几下才又重新掉了下去。 “这里怎么会有恶龙存在?”雒中河叹了口气,隐隐感觉天地间似乎有不祥发生,到底会是什么事情,自己凡人一个,即使想破头皮也无济于事,于是也不想了,就当没发生,自己有长孙铃和斌儿陪伴,日子过好了就行,其他事情和自己根本无关。想到此处,他侧过身,面带笑意,轻轻握住长孙铃那光滑如玉的手腕,温柔地道:“也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分,上天会派你这么好的妻子来陪我,我心下着实高兴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