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学 - 言情小说 - 万骨长歌在线阅读 - 第一百章 试探云宫茗

第一百章 试探云宫茗

    “你胡闹!我非得替爹好好教训教训你。”

    云宫榷一把扯过他,借机一掌按上他的胸膛,将他按躺在画案上,他听采灵说刺客左胸口受了伤,他这一掌的力道,绝对能使狐狸露出尾巴来!

    云宫茗暗中掐紧衣袖,忍住伤口疼痛,亏他机灵,在里头多裹了好几层纱布,否则大哥这一弄,必定伤口得渗出血来。

    云宫茗赶紧抱着他的手臂,求饶道:“哎呀,大哥我错了,那不是人血,是猪血。今天厨房杀猪,我就把血拿来和了朱砂。我刚刚是开玩笑的,大哥你快松手,我的背都要被压断了。”

    云宫榷见他哎哎呀呀的扶着背,也不像受伤的样子,一心软就松开了他。

    “三弟,多大人了还开这种玩笑,人命可贵...”

    不等云宫榷说完,他就开口抱怨:“哎呀呀,大哥,你又开始像师傅一样啰嗦了,总听你将仁啊义啊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云宫榷忽然问:“昨夜三更时分,你在哪儿?”他试探着,“我来寻你,却不见你人影。”

    云宫茗诧异,大哥怎会怀疑上他?那采灵没见到他的脸才对。“昨夜我...我...”他支吾着。

    “说!”

    “我去了珊瑚那里,子时三刻方才回府。大哥,你千万别告诉爹,不然我可少不了一顿皮rou苦。”

    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他也不想怀疑,许是采灵弄错了。“好,下次早些回来,被爹发现了,我也保不了你。”

    云宫榷又嘱咐几句,就离开了。他回到翠影楼,向采灵说了。采灵将珊瑚叫来。

    “珊瑚,昨夜子时,你在哪儿?”

    珊瑚立在堂下,她今晨也听说了昨夜楼主遇刺的消息,此时找她来问话,可不就是怀疑她。

    “珊瑚昨夜与...”她抬眼瞧了瞧采灵身边的云宫榷,“与云三公子在一起,直到子时三刻,他才离开。”

    “子时三刻?”采灵重复了边,那刺客就是在那段时间来的。“他期间可曾离开?”

    珊瑚听她这么问,也有些怀疑,她迷迷糊糊睡了片刻,不知那段时间云宫茗在不在,但若此事真是云宫茗干的,那她泄露楼主消息的罪责可不是她能承担的。既然没证据,不如撇开嫌疑。

    “没有,珊瑚一直与云三公子在一起。”

    采灵见她所言与云宫榷一致,也没了主意,“罢了,我就是随意问问,不要多想,回去吧。”

    珊瑚应声退去。

    这刺客到底是谁?难道真是她看错了剑法?既然是榷哥哥的亲弟,那此事作罢!若有下次,杀无赦!

    云宫茗正在房中换衣,扯开胸口沾血的纱布,敷上伤药,上午他怕大哥发现破绽,就没敢用药,现在打发他走了就放松了警惕。

    门外小仆忽然高喊:“大少爷,您来了。”

    云宫茗一听小仆报信,利索的穿起衣服,将药瓶和带血纱布都塞进衣柜中。

    云宫榷进了屋,他恰好出来。他靠近云宫茗鼻尖一动,嗅到些药味儿,且看他的脸色略微有些泛白,心中便有了计较。再看看内屋,他是军人,在战场厮杀已久,对鲜血的味道是再熟悉不过的。

    想起昨夜娘忽然拖住他不让他走,他已明白凶手是谁,这次的刺杀又是谁的主意。从以往娘对付四妹的那些手段,他也猜得出了。

    他按着云宫茗的肩膀让他在画案前坐下,动作很轻,怕弄伤他的伤口,道:“三弟,大哥的事自会处理,你乖乖的不要随便搀和。下次与人交手,要摸清底细,若再遇到对方比你强的,恐怕很难保着命回来。哥哥就你一个弟弟,不希望你出事。”

    云宫茗心虚的笑笑,“大哥,这是何意?我听的云里雾里的。”

    “人贵有自知之明!”

    云宫榷扔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少顷,云宫榷的小仆提着一些草药和治疗外伤的药,送来梅怡院。云宫茗看着药,心中发虚,大哥还是发现他了。若非顾念手足之情,以他那九头牛都拉不回的性子,还真得替那妓/女报仇。

    云宫茗随后对大夫人提了此事,杀采灵怕是没可能了,大夫人也从云宫榷的态度中看出来,他是非她不娶。但只要有她宋娴牧在,就绝不容许妓子脏了她家的门。

    南国百姓都在等着靖国公和卑族公主的婚事,一片喜气洋洋。庆王府却是压抑的紧,自从平王妃死后,庆王变得更加反复无常,稍有不满,就降罪处罚,弄得府里人心惶惶。

    皇帝也几次向他提及,要重新册立王妃,堂堂庆王岂能无正妻?但颜洛总是点头答应却无实际动作。

    木紫心怀孕三月有余,正在花园中散步,累了就坐在菡萏池边的石凳上休憩。

    颜洛从冰室中出来,那里头贮存着琴韵的尸体。

    他站在平素九的芳芜苑中,从二楼窗口恰好可以瞧见木紫心,他周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他从末叶口中得知,素九那日并非是想害木紫心,只是想去将她扶起,却被王琰扣了个要谋害她腹中胎儿的恶名。素九会上战场,一定是木紫心挑唆!

    他捧着一方缺了大半的玉琮出神,他那日回到芳芜苑,就瞧见碎了一地的玉琮,任凭他找宫里最好的工匠也无法将玉琮拼好。他将一片玉琮角握在掌心,尖锐的凸出生生将掌心给割破,鲜血如串珠淅淅沥沥从指缝间滴落。

    木紫心,你个贱人,该下地狱去给素九赔罪!

    “风影!”颜洛凭空叫了声。

    “属下在。”

    颜洛转向他,低声吩咐了几句,风影听完,愣怔不已,“王爷,这...那是您的骨rou啊。”

    颜洛忽然拿起玉琮朝着风影额头上砸去,风影猝不及防,歪倒在地,额上淌下一路血迹,他抿紧唇瓣,默默忍受。

    “骨rou?她害死了素九,生出来的孩子也一定和她一样心肠歹毒,她不配拥有本王的子嗣。你又算什么东西?敢劝我?”颜洛几近疯狂的瞪大眼珠,提着风影的衣领低吼,就像一头丧失理智的野兽在胡乱咆哮。

    风影心中一寒,颜洛真是疯了,连孩子都杀。害死平素九的怎会是紫心?他是被绝望蒙蔽了心智。

    “属下不敢。”

    “滚!”

    颜洛气的微微颤抖,大红衣袍在风中飘荡,将滴沥着血的玉琮裹进衣袖中。

    池塘边的木紫心忽地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升起,纵使烈日当空,也挡不住那股使她冒冷汗的感觉袭遍全身。她环顾四周,并无异样,许是她多心了。

    月色挥洒在神宫的每个角落,神宫是这世上离天最近,聆听神的旨意最清晰的地方。

    云迦安躺在颜盏怀中,两人坐在屋顶上,低头看着脚下黑漆漆一片的南国,只有那圈灯火辉煌的皇宫在夜色下远远的映出一方明亮,可以借助灯火看清皇宫的布局。

    还有几日就要举行婚礼了,届时只要她不去,便什么也不会发生,可皇帝的处罚是免不了的。

    “迦安,我向皇帝求亲,你嫁与我,可好?”颜盏轻柔的顺着她的秀发,将她的头枕在腿上,低头问她。

    云迦安正把玩着他从肩上垂落的长发,手一顿,道:“神官不许娶妻。”

    颜盏嗤笑一声,“神官?谁愿意谁当,它束缚我够久了。”

    云迦安看着他平静无波的面容,他与生俱来的清和总能让她安心。阿盏是要辞去神官之位,重新做回普通王族。一旦答应了,她就得舍弃复仇,否则只会连累他。

    她沉默许久,伸手环住颜盏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腰间。颜盏只是一遍又一遍顺着她的头发,等她回答。

    颜洛、云集天、宋娴牧、皇帝、皇后,那些无情无义的人害的她如此凄惨,难道真的就要放下吗?她也是将死之人,还有机会和阿盏白头到老吗?可她心中舍不下阿盏,她不忍离他,不忍见他孤寂。

    阿盏是孑然独立于人世间的幽昙,他那没有焦距的双目时刻流露着心无所依的忧郁。微抿的薄唇似天边浮云单薄,令人看了心口微微发疼,似要替他去承受这份流离。

    她情不自禁的抬手抚上他的眉眼,如此高贵而绝尘,真当是神祇般的人物。

    “你不后悔?”她问。

    “不!”

    云迦安笑了,比那悠紫丁香还闲淡无俦,她瞧着屋顶下那株常春藤,娇羞道:“君若扶青树,妾似缠丝藤,藤缠树来树绕藤,树不折丝不断,至死亦不休!”

    “痴儿~”颜盏听得她话中情义绵绵,一片芳心赤/裸直白,遂感满心动容,紧紧搂着她。好个至死亦不休!日后莫要悔恨。

    颜盏手一滑,无意触碰到她的左臂,云迦安想起那烧伤,一下缩回手,有些自卑的从他怀里坐起。

    颜盏心若明镜,摸索着拉过她的手臂,隔着衣衫轻轻抚摸,“这是为救颜莓公主留下的吧。”他顿了顿,拉起她飞下屋顶,朝着天极殿走去。

    “阿盏,你要做什么?”

    “画画。”

    画画?他又不知自己是何模样,怎么画?

    颜盏回到天极殿,殿中灯火通明。他拉着云迦安径直走到画案前,将她按坐在椅子里。

    他唤来寤面帮他调色,按照他的指示摆放,调好后,寤面便退立一旁。

    颜盏撩起云迦安左臂衣袖,她一惊想缩回手,却被颜盏不轻不重的箍住。

    他安抚道:“别怕,我帮你把这些烧伤给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