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婴儿

    一九九九年十二月二十六日夜。【】

    华夏共和国，燕京，觅云基地。

    蜿蜒曲折的小路，一辆老旧的吉普车远远地出现在了基地门口哨兵们的眼中。车速不快，昏黄的车灯在漆黑的夜晚里是如此的显眼。

    刑冲坐在汽车后座上，他望着越来越近的哨所和严阵以待的哨兵，神色古井无波。

    车子慢慢开到门前，一个哨兵上前敲了敲车窗：

    “请出示您的证件。”

    刑冲摇下车窗，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皮质的黑色本子。

    哨兵接过本子，几秒种后，他的眼中流露出了震惊和不可思议的神色。他打了一个手势，在他身后的几个哨兵立刻立正，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在哨兵们敬畏的注视下，车窗摇上，车子重新发动，驶向了基地的深处。

    夜晚如此安静，蟋蟀和蛐蛐的叫声在灌木丛中悄声回荡。微风拂过，树叶之间传来了摩挲的沙沙声。

    汽车安静的在夜色中行驶着，终于，车子慢慢停在了荒野中的一间小木屋前。

    高壮的司机为刑冲拉开车门。他走下车，从后车座上拿起一个脸盆大小的竹编篮子。篮口不大，上面盖着一张柔软的白色毛绒小毯子。

    司机向刑冲鞠了一躬，问道：“需要我为您拿着篮子吗？”

    “不用，在这等着。”

    听着刑冲简短的回答，司机恭谨地回到汽车旁，目送着刑冲走向小屋的木门。

    看着眼前的小屋，刑冲呼出了一口浊气。

    小屋不大，看上去就和看林人的木屋面积差不多大小。小屋周围弥漫丛生着近一人高的杂草，昆虫们在草丛里有气无力的鸣叫着，一看就知道应该有很久都没有人踏足过这里了。

    刑冲摇了摇头，他压下脑海中浮现的一些或愉快或不愉快的回忆，敲了敲门。

    “是谁？”

    门内传来了一个有些沧桑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刑冲冷淡一笑，说道：“开门。”

    门内沉默了一会，随后一个有些不敢相信的女声从门内传来：

    “刑……刑冲？”

    “是有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刑冲的声音中没有一丝波澜，他继续说道：“我时间不多，你们最好快点开门。”

    “这么多年了，你这个烂脾气还是没改。”

    沧桑男声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屋的木门传来吱呀一声轻响，在刑冲的面前悄然打开。

    刑冲提着篮子走进木门，他看着站在门口处的一男一女，撇了撇嘴。

    “难得林畅和谢莹两位大驾出来迎接我，真的是不敢当啊。”

    听着刑冲讽刺的语气，中年美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怒气。但她刚要说话，站在她旁边的男人就拉住了她的手，笑着说道：“老朋友光临寒舍，岂有不迎接之理。我们正在屋里喝茶，是今年新到的普洱，希望你能加入我们。”

    刑冲的脸色如常，不过他拎着篮子的手指已经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了起来。

    几人一同走进小屋的客厅，林畅和谢莹坐在沙发上，他们看着刑冲，林畅神色复杂的问道：“你已经消失了十几年，炎黄和龙隐都找不到你。为什么要现在出现在这里？”

    “因为这个。”

    刑冲将手中的篮子放在桌上，拉开了盖在上面的绒毯。

    一个男婴正安静的睡在篮子里面。他光洁嫩滑的胸口一起一伏，脸蛋上带着一丝健康的红晕。

    “我觉得你应该还缺个学生。”

    刑冲环顾了一下小屋，说道：“而且你这个小屋应该也够大。”

    林畅看了看篮子中的婴儿，似笑非笑的说道：“我可不是什么人都收的。”

    “他可是我亲自找到的。”

    刑冲扫了林畅一眼，一股傲气从他的眉宇之间缓缓流出：“你别忘了，我好歹曾经也是全球排名第一的异能鉴定师。”

    “你对他的信心挺足啊。”

    林畅的眉头一挑，他看了一眼身边的谢莹，谢莹走上前去，目光专注的看着这个男婴，还时不时的在他身上揉按几下。

    婴儿没有被她按醒，他的小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容，睡得更香了。

    过了一会，谢莹抬头看向刑冲，似笑非笑的说道：“还不错，身上有风、土地和水异能的味道，三属性异能的确是万中无一的异能体质。不过这就是你亲自找到的孩子？你别忘了元素异能者的桎梏，除非是先天高阶的元素异能者，否则他这辈子的成就不会成就巅峰。前段时间我们找到的一个有绝佳力量天赋而且身体有极强导电性的婴儿就比要他要强上一些。”

    听着女人的话，刑冲不屑的看了她一眼，说道：“你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啊。”

    谢莹的神色一变：“你……”

    刑冲抬手打断了她的话，但他刚要说些什么，站在一旁的林畅眼神微眯，沉声说道：

    “如果我没看错，这个孩子应该是身具四自然属性异能的天赋吧，火属性隐藏得很深，不过位置处于人体中火能最旺的心口。一旦被激发出来，未来的成就……”

    “不可限量。”

    刑冲冷冷的接话：“你还算有点本事。”

    林畅微笑颔首，拉住了脸色有些发青的谢莹。

    “那既然你认可了他的天赋，那我们现在就来谈谈正事吧。”

    这时，刑冲看着林畅，眼中闪烁着深湛的光芒：“这次我没有把婴儿交给费伦和苏辰，而是瞒过供奉前来炎黄交给了你，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吧。”

    但与此同时，他的手指飞快的一蘸茶水，在桌子上写道：

    “这个孩子出生在昨天。”

    林畅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深深地看了刑冲一眼，高声说道：“如果你肯留下来，我会向长老团请示，给你仅次于长老团成员的待遇，同时以前你所有的不良记录都会被销毁，没人会知道你在组织里的前科。而且在外面世界里，我们同样也会给你高官的身份，你的生活会十分顺利。而且组织也不会再限制你什么。”

    随后，他也用茶水在桌上写下了两个字：

    “希望？”

    刑冲冷淡一笑，眼中划过一丝奇异的光彩，没有再说什么。

    谢莹伸手抹掉桌上的水渍，语气中带着一丝哀伤：“留下来吧，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组织不会再和你计较的了。”

    “组织不和我计较？”

    听到这句话，刑冲的眼中跳出了一团怒火，他瞪着谢莹，低吼道：

    “你别忘了我们曾经都是长老团之中的一员！叶盟把事情做到了那一步，然后现在还要用一副要宽大处理的面孔来对我说话？！”

    谢莹眼中似乎笼罩上了一丝雾气，她喊道：“你以为我们就想留下来？距离内战已经过去十四年了，我们一直都被软禁在这个小屋里面，你以为我们不想走？在止战公约的限制下，我们必须留下来。这些难道你都忘记了？”

    “就算我会死在外面，我也不会再在这个鬼地方再呆一秒钟。”

    刑冲有些厌恶的转过头去，说道：“不用劝我，十五年前我就对这里，对炎黄，也对你们所有人都彻底失望了。”

    “你……”

    谢莹的泪水终于从眼眶中流了下来。

    沉默了一会，林畅看着刑冲，淡然说道：“我会在长老团面前为你求情的。”

    刑冲轻蔑的看了林畅一眼，说道：“你的求情根本不会有任何作用，在他们的眼里，你和叛徒没什么区别。”

    林畅眼中的怒气和悔意一闪而过，他淡然一笑，说道：“既然这样，慢走不送。”

    刑冲没有再回头，他拉开门，大步离开了这里。

    谢莹捂住脸，泪水从指缝中缓缓流出。

    林畅叹息一声，将谢莹温柔地抱在了怀中。就在这时，一股散发着柔和光芒的能量场在他的周身逐渐形成，隔绝了周围一切的声音。

    看着能量场的形成，谢莹停止了哭泣。她靠在林畅怀里，痴痴望向了刑冲离去的方向。

    “老朋友，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你还是给我们带来了希望。”

    看着刑冲消失的背影，林畅怔了半晌，喃喃说道：“这一次，我们不会再辜负你了。”

    ……………………………………

    刑冲从小屋中走出。他看了司机一眼，沉声说道：

    “现在距离供奉们出现还有十分钟，让空间系的那六人做好准备，我们走吧。”

    司机的眼神瞬间变得狂热起来，他将油门踩到最大，车子如离弦之箭般的冲出。在哨兵们惊恐的注视下，车子蛮横的冲出栅栏，驶向了远方的黑暗。

    听着基地中响起的刺耳警报声，刑冲有些疲惫的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似乎都苍老了十岁不止。半晌，他低下头，从大衣兜里掏出了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

    照片里有三个人，一男一女站在以海滩为背景的布景板前，女人的怀里还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

    女人笑的很幸福，而照片里的那个男人，赫然就是年轻了十几岁的刑冲。

    “炎黄……”

    身后的警报声离他越来越远，他久久的凝望着照片，眼眶似乎有些湿润。

    半晌，他将照片重新放回兜里，闭上了眼睛。

    “我的债还清了。现在，该你们还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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