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求援
也许是因为之前只差一步能到罗马，却又因为自己一时的玩心，而导致了最后悲惨的变故，令得尼傲情绪低落，变得心浮气躁起来；又或许是绞尽脑汁的他实在是到了江郎才尽的地步，总之，在随后的几个小时里，尼傲设计实施的新方案，那效果是一个不如一个，最后索性连个绿闪儿都不出现了。 看着那一个个被自己给予了希望的新程序面对“生气”的凌若山，都毫无例外的华丽地扑了街，完全不给一丁点的面子，尼傲懊恼地挠着自己的脑袋。这全怪自己，明明知道若山的脾气，玩笑开过头就会真的生气，为啥自己好端端地非要去逗他呢？就算是重温一下儿时的记忆，那为什么还不注意掌握好分寸？若山是昏迷，可自己这十年的饭难道也白吃了吗？人情世故一点没长进！ 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真可以说是“少闹一下是幸福”。现在好了，只能凭空给自己增添无穷无尽的懊悔和痛楚。明天又该怎么和若水姐他们交代呢？昨晚上的测试很有效果，可是我把若山给惹火了，他现在什么信息都不接收了？不给骂死才怪。 搬起石头砸到了自己的脚的尼傲，感觉就像是被卡在了走投无路的迷宫里，不管怎么样的努力，兜兜转转都还是在原地打转。急切间找不到出口，看不到希望的尼傲，情绪不可避免地落到了低谷。明知非常沮丧，效率低下，可是那种成功的可能性就在眼前的感觉，却又不可救药般地勾引着他，让他无法痛下决心离开电脑去清醒、放松一下。 平复心情、养精蓄锐、重头来过，才是目前最正确的解决之道，尼傲心里其实也很清楚自己应该这么做。然而他更了解自己的臭脾气，如果不能把眼前的问题给解决了，自己实际上是不可能有干任何别的事情的心思。 倘若凌若水或者是傅承艺在场，那么一定会不容争辩地直接上前关机，然后强行拉开他，勒令这个钻了牛角尖的家伙去休息。可惜现在只有尼傲一个人在病房里和自己较着死劲儿。他总是觉得下一刻就能想出一个更好的方法出来，下一次的尝试一定能比现在有进步。而多努力几次就能让若山的绿圈儿再现，甚至是稳定地接入游戏，就好象小时候一样，只要自己真心实意多赔几次不是，好朋友最后也就不再生气，同自己和好如初。 一个人在被希望强烈诱惑，抑或是陷入了绝望之境的时候，往往会忍不住生出幻想。就如同尼傲在这两种情绪之间游走穿梭，直至被搞得晕头转向的时候，一颗幻想的种子就不知不觉之间，偷偷地在他的心底生了根，发了芽。然后就好象是被浇灌了高能高效的有机肥料一样，发疯一般地生长，只在一时半霎之间，就完完全全地占据了尼傲的整个心神。 就像现在这样，这前一分钟，尼傲的新方案刚刚酝酿成型出来，那后一秒钟记忆里凌若山或是默契或是赞同或是认真或是严肃的种种表情就已经在他眼前纷纷闪现。只可惜这美妙的一幕偏偏却怎么都留不住，因为几分钟之后的严酷现实就会很无情将幻影粉碎。 于是，这就仿佛是尼傲用自己的双手吹出了一个又一个美丽绚烂的大气泡，然而还没有更多的时间来欣赏，就已经瞬时地碎裂，毫无踪迹可寻。到了后来，如此场景，就像是进入了死循环的程序，周而复始，竟是一刻都不停息的，在尼傲的脑子里不知疲倦地反反复复地连播着。 再看尼傲，这时候双目直愣愣地瞪着前方，眼睛似乎在盯着什么地方全神地看着。但细看上去，却能发现那眼神其实是那么的空洞无物，仿佛注意力只落在了无尽的虚空里，意识也飘忽在那一片虚无之上。而他的脸色也是一片的苍白，甚至还隐隐地泛着点青意，额头的青筋居然也爆了起来，看起来不仅明显而且还有些狰狞。同时嘴巴里念念有词，伴随着那任凭谁都不可能听懂的喃喃自语，则是他脸部的肌rou毫无规律、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此时任何熟悉尼傲的人看到这个情形，一定会认为他是“走火入魔”了。要是换个不相干的人跑来看见，又八成会以为遇见一位什么附体了的通灵大师。 其实，从中国传统中医的角度来说，人体原是最讲究平衡的：阴与阳的平衡，内与外的平衡。而象尼傲现在这种状况，那就是典型的气功中所说的心魔太旺，以至于出现幻景，影响到了他正常的思维和行为。这种因为执念而带来的情绪上的迷失，通常还都会伴随这大喜和大悲，对于人的身体是有莫大的损害的，这也是通常所说的入魔的可怕之处。 只是往往越是聪明的人，就越容易钻进那莫须有的牛角尖里，难以自拔，就譬如这一刻的尼傲。一个人一旦和自己较上了劲儿，单靠其本人会很难从那里头走出来。而已经是半夜三更时候，会有谁能在这一刻突然出现在尼傲身边，帮他一把，将他从“成魔”的悬崖边给拽回来呢？ 也许还真是刚才尼傲拜的哪路神仙路过瞧见了，决定帮上一把，总之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在。虽然是没有大活人从天而降，但尼傲面前的电脑扬声器里却突然响起了“丁咚”，“丁咚”的声音来。在这一片寂静的病房里，更是显得清脆而悠扬，像是一下子击中了尼傲的百会要xue上，把他从如痴如梦的昏昏沉沉中给拍醒了过来。 惊醒的尼傲不由狠狠地喘了几口粗气，一时间只觉得头痛欲裂。这“梦”醒时分，他倒是希望手边真能有那么一盒子雪茄，可以让他排遣一下心中的失望和愤懑。 捧住了脑袋，伸出大拇指，尼傲使劲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xue，才慢慢地让自己从那种屠格涅夫所描述的“我沉在河流底层”的状态里走了出来。又闭着眼抬手捏了捏眼睛边上的睛明xue，最后睁开眼，才觉得自己是灵魂归了位。 定睛看去，这才看清楚电脑ＱＱ图标处正欢快地闪着乔臻倩的头像。咦，这丫头怎么会在这个点给自己发消息呢？打开一看，连着蹦出了两句问话： “这么晚了，还没睡觉呀。在忙着改程序呢？” “有啥进展不？” 尼傲瞥了一眼电子时钟，果然是“这么晚了”，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心想：原来乔meimei也是个夜游神啊。都这么晚了，还在网上转悠，果然是个红拂女，都喜欢玩夜奔的。就不怕熊猫眼吗？ 尼傲甩甩头，清了清自己的思路，可还没来得及回话，又一声“丁咚”声传来。这一回连个大字都欠奉，只有一个大大的生气的表情空落落地立在那里。呵呵，感情乔meimei看着尼傲不给回话，觉着自己是白关心了这死胖子一回，人家愣是没领情，当下就不乐意了。 尼傲禁不住哑然失笑，好在这在网上哄meimei正是他的所长，保证能三下五除二就把人给哄得回心转意。只见尼傲十指如飞，顿时一连串的各种赔罪和讨好的言语、表情，如水银泻地一般地向着连线另一端的乔臻倩飞去。 乔臻倩之所以这么晚还没睡觉，是因为回家之后收到了权威期刊的编辑给她的一封电子邮件，正式通知乔臻倩，她的投稿“模拟人机交流的信号多样性的概述”已经被几位期刊的评审一致通过了。不过专家们对于一些细微的地方，还有一些补充的建议，希望乔臻倩能够再复核一下，看是不是能够在最后出版之前，再进行一些修改。 虽然乔臻倩是年少成名，由于有康远途这个带头大叔罩着，在科研的路上走得可以说是一帆风顺，但是论文入围这样的全球顶级期刊，还是第一次。兴奋的乔meimei理所当然地把例行的美容觉给推后了，当然就算是躺在床上估计也睡不着。这一门心思完全地扑在了文章的修改上头，时间可就在不经意中哗哗地流了过去。 等到乔臻倩把手头的活儿给整理得七七八八，才心满意足地伸了了懒腰，正打算关机睡觉。只是下线前一个没忍住去看了一眼ＱＱ，却发现好友中就剩下尼傲的头像还显示着在线，令她不由得想起下午在雪茄节发生的事情来。在晚餐的时候，大家一个劲儿的拷问尼傲到底出了什么千，要不怎么能未卜先知最后的神来之笔。可是也许是人多，或者出于什么别的考虑，尼傲就是一口咬定，此事绝对与他无关，他不过就是不死心才留下来看看的。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乔臻倩自己是绝对不信的。但是就当时的形势，要不是尼傲坚持再留下来看看情况，那最后令所有人都大快人心的一幕，岂不是就白白错过了？对于尼傲能那么迅速地找到办法替自己教训那个不讲道理的野蛮人，乔臻倩还是很高兴的，觉得这个朋友还是很靠得住的。这也是乔meimei很爽气地把自己珍藏的手稿，笔记一股脑儿借了出去的原因。 可是话又说回来，连猫都有好奇心，何况是人呢？乔臻倩非常清楚地记得当时明明尼傲的人根本就站在了人群之外，都没有进来过，和暴发户完全没有任何直接的接触，那他又是怎么完成这个令人惊讶的任务的呢？ 乔meimei的第一反应是尼傲不会是把万事达公司给黑了吧？可再转念一想，那绝对不可能！要知道这种国际大信用卡公司的安全防范该有多么的严密，就那么一时半会的，尼傲应该不能有这个本事突破重重的防火墙吧。而就说这种情况本身，那绝对是一非常非常严重的恶性事件，自己的朋友是绝不会在一时冲动之下，就做出这种违法的事情来的。 但倘若真是那样，才是因小失大了。乔臻倩宁可自己买不到那绝版的雪茄，也不会愿意朋友被牵涉到妨碍正常金融市场运作的麻烦里。 理智告诉乔臻倩自己的第一反应不可能会真的发生，那些夸张的黑客技术都是影视作品里忽悠人的，可是尼傲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回家之后忙忙碌碌的乔臻倩本来已经把这事儿给放到了脑后，但现在处理完论文，突然看到尼傲的头像在朋友的列表上明晃晃地亮着，不由得又把她的念头给搅扰了起来，而且一发不可收拾，只怕是不搞明白都睡不安稳觉。 既然现在好不容易逮到了尼傲“刻意”怠慢自己的时候，乔臻倩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任凭对方又是鞠躬，又是作揖，乔meimei却只是一个劲儿的冷笑：“哟，感情尼大少拿了我的九阴真经就以为翅膀硬了，可以单飞撂挑子了不是？ 嘿嘿，殊不知我那里头还有些记号，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明白的。 哦，对了，我还想起来一桩事来。那手稿里面有几页好像是上两个版本的看法和数据。我呢，是一直忙，倒是忘了把相关章节给更新了。要不是今天，我还没想起来呢。 唉呀，不知道有人拿去照练的话，会出个什么样的结果。” 乔臻倩那夹枪带棒的话，令尼傲一时无语。还是孔圣人英明！这世界上果然是小人和女人，那是万万不能得罪的。再有风度，再有气质，再有教养的女生，都会有化身为“母大虫”的一刻。尼傲小时候可是没少见过凌若水发飙，虽然成年之后，这冷、热暴力都几乎绝迹了，可没想到这时候竟然又在乔臻倩这儿重温了这只有“熟人”、“自己人”才能享受的非常待遇，一时间只能心虚地回了一连串的“......”了。 在尼傲印象里，乔臻倩并不是一个很强势的女孩。一但自己认了怂，以他对对方的了解，他估计乔meimei应该不会再步步紧逼。 果然，看到平日伶牙俐齿的尼傲这时哑口无言，乔臻倩的下一句就飞快地蹦了过来：“你也别担心，这不是说条条大路通罗马吗？” 这一句才让尼傲松了一口气。 “所以如果有人非要按照我那本有点差错的易筋经去练魂强魄的话，也未始不能炼出蛤蟆功来，当然前提是要有欧阳峰那资质，哈哈哈。” 乔臻倩末了的那一句，杀伤力不可谓不大。虽然向来不肯吃亏的尼傲很想说一句：小乔姑娘，你好像把金大侠的武功给弄混了吧。可是对于尼傲来说，眼下更重要的是，他一晚上的尝试中，总是明明感觉离目标已经很接近了，但是偏偏总是在一些觉得不是那么重要的地方出现一些大大小小的纰漏。也不知道只是自己运气不好呢，还是真就是自己未能洞悉乔meimei说的这个玄机。反正在这个自己有求于人的节骨眼上，尼傲是万万不敢冒险，更不敢开罪对方这个自己送上门来，指定了要被当作支持依靠的强援。 既然花言巧语骗小姑娘的招数没见效，没奈何，尼傲只能老老实实地求饶，“我错了，都是我的错，jiejie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且饶过我这一遭吧。” “一边去！明明比我大，想把我叫老啊？你这是作死啊？” “哪里啊，jiejie明鉴呀，这三人行还必有我师呢。何况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您是专家，我是说在技术方面，以您为尊，所以叫一声‘jiejie’。” 看到“乔jiejie”这次没有冷言冷语，尼傲赶紧把自己一晚上遇到的种种不爽，在掐头去尾了之后，一点不保留地都告诉了乔臻倩。 乔臻倩看到平时很是得瑟的尼傲如今很自觉的认低服输，心里头大为得意，一边给尼傲回话，一边在脸上很自然地流露出了一副小狐狸逗小鸡仔仔的表情：“那你想不想知道，你的尝试在哪里出了纰漏呢？” 真是废话，要不你哥我能这么伏低做小吗？就差给你端茶送水、掐肩捶背了！尼傲腹诽了一句，可没敢说出来。就这么一回功夫已经让他掉了数不清的身价。不过，俗话说过，债多不愁，反正都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再多签几份丧权辱国的条约，也不是完全不可接受的事情了。 顿时间，各种谄媚的词句被尼傲手到擒来，如滔滔江水一般，连绵不绝。翻来倒去的大意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乔jiejie长，乔jiejie短，世上只有乔jiejie好，我的人生自从有了乔jiejie，这才真有了意义，充满了激情......” 有道是“人至贱则无敌”，乔臻倩没想到尼傲居然能如此地没有底线，她最初的痛快心情没能持续上两分钟，立马就被对方如潮水一般的阿谀奉承给击倒了，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原来被人那么赤裸裸地拍马屁也不是件什么好玩的事，乔臻倩只觉得自己真是经不起这一碗接一碗的迷魂汤的进攻，没奈何只得投降。 “行了，行了，打住吧。你也别卖口乖了，我也不是不肯告诉你。 这样吧，只要你告诉我，在俱乐部你到底是动了什么手脚，让那个令人讨厌的家伙没有得逞，我就把我的想法告诉你。 这样很公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