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听到了预料之中的答案，傅嘉琬显然很满意，伸手轻轻拍了拍习娜的肩，“好，那就这么决定了，周一妈会在公司等你的。妈先回房了，你们俩也早点休息吧。”起身离开的瞬间，又意味深长的看了陆惯一眼，嘴里轻声念叨了一句，“还真是变了不少。”

    傅嘉琬一走，习娜终于松了一口气，她不禁感慨：沈倾说得真对，老佛爷绝对是上天派来“镇压”她的。按理说，她婆婆虽然平日里对她不冷不热的，可也不算刻薄，偶尔还会慈眉善目的和她“聊聊天”；可她看在眼里却总觉得怪怪的，有时候连她自己都莫名其妙，怎么一见着老佛爷就心虚，唯唯诺诺的，完全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

    再说，今天的事她怎么想都觉得她婆婆是在给她下马威。从她进门的那一刻开始，她就预感到一些奇怪的氛围，刘叔和张妈的欲言又止似乎都已经是在给她暗示；可她当时完全没放在心上，还天真的以为只是简单的吃顿饭顺便催她赶紧生孩子而已。

    要是能早一点知道这么个结果，她就是装傻装病也不会来赴这场“鸿门宴”！

    “我们也回房吧。”陆惯淡然的从沙发上起来，双手插在裤袋里，居高临下的睨了睨习娜，带着些许轻佻，“怎么，需要我抱你回房？”

    “少自作多情。”恨恨的站起身，习娜不甘示弱的抬头与陆惯对视，在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她看见了自己模糊的影子。可是很快，陆惯便别开眼，潇洒的迈出大长腿，走出了客厅。对着某人熟悉的背影，习娜愤愤的翻了个大白眼，然后跟上脚步，一前一后的回了二楼的卧室。

    一进门，习娜就露出了真面目，使出浑身的劲拧了陆惯胳膊一把，哑着喉咙道，“陆惯，咱俩该好好算算这笔账了吧！”

    倒吸一口气，这一把着实是让陆惯痛到了，人也顺势稍稍向后退了一小步，“你还是不是女人？下手这么重。”

    “你说是不是？”不由的提高音量，习娜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不然今天她非把陆惯打成猪头不可。略带鄙夷的瞪了某人一眼，习娜越过他径自爬上了大床，来势汹汹的盘腿坐在正中间，“陆惯！我告诉你，有什么不满你就跟我打开天窗说亮话，别像个女人似的，藏着掖着！也别编什么出差的谎话来忽悠我，你要是想住在南粤，大可跟我说清楚，就算你要住一辈子，我也不会拦着你！可你那么做是什么意思？故意给个机会，让你妈来找我茬，挑我刺？你现在是不是觉得特别得意啊？！”

    “得意？……”

    “难道不是吗？如果不是你告诉你妈，她怎么会知道你住在南粤！反倒是我这个做老婆的，连自己老公在哪里都不知道！你不认为自己很过分吗？”

    轻蔑的扬起嘴角，陆惯像看白痴一般，冷冷的反问：“那么，你觉得你这个老婆做的合格吗？”他根本从没想过要把住在南粤的事告诉自己的母亲，他也不认为自己的母亲有必要知道；但就是那么凑巧，那天下午被******朋友在公寓楼下碰了个正着。可尽管如此，他也没透露任何字眼，甚至还默认习娜是和他一块儿住的；结果谁会猜到，他妈居然来了今天这么一出！

    疲惫的叹了口气，他忽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陆惯！你能不能别恶人先告状？今天的事难道是我造成的吗？我如果是个不合格的老婆，那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几近歇斯底里的控诉，习娜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了。回想这半年来的生活，她明明一直都在努力迎合陆惯的喜好，努力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可到头来呢，换来的竟是陆惯如此的不屑一顾，如此的否定她。自嘲的勾了勾唇角，她半眯起眼睛，目光里交织着前所未有的黯然，“陆惯，你还真是你妈亲生的，都是一个德性。在你们眼里，别人永远是错的，永远是……”

    “够了！”低沉的出声打断，陆惯扯了扯胸前的领带，“习娜，你一口一个‘你妈’叫的可真顺口。”

    下意识的，习娜脱口而出：“那是因为你妈对我不好！”

    “怎么才叫对你好？恩？全都依着你顺着你，把你捧在手心就是对你好？习娜，你认为你值得别人这么对你吗！”他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半边的侧脸隐逆在光线下，晦涩不明，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只是浑身都散发出一股寒意。

    习娜怎么都没想到陆惯竟会这么说她，当下也是气上心头，一下涨红了脸，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陆惯，我怎么就不值得别人对我好了？难道你就十全十美，一点错都没有吗？我不认为我对你有什么错！”

    “是啊……你永远都不会错的。”

    冷然的转过身，陆惯选择径直走出了房间，没有犹豫，没有回头，因为他不知道再争论下去，他们之间还能剩下些什么，也许婚姻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个打着“爱”的名义而铸造成的牢笼罢了。

    伴随着门锁啪嗒合上的声响，习娜随手便将床上的枕头扔了过去。眼泪无声的滴落在脸颊上，有种难以言喻的痛，正一点一点地吞噬着她。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滴滴答答，回旋在耳畔；而那透明晶莹的水珠，交错纷杂，模糊了双眼的焦距，也模糊了习娜的心。她想，爱一个人或许就像深陷进了沼泽里，越挣扎，就越痛苦。

    爱是不夜城，热泪越沸腾，越是感觉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