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辆马车[二：不速之客]
老者话音方落，大路前方突然又传来阵阵马蹄声响，蹄声“得得”很有节奏，由远及近而来。不多会，一位储着山羊胡子的红脸老者骑着一匹黑马转眼间飞奔而来。这红脸老者见小路上许多人围在一起，只觉好奇，便就催马绕了个圈赶上前来凑个热闹，他寻了一个空隙伸长脖子探头看去，只见地上横着一个满身血污的死人，死人大睁眼睛，极是可怖。 红脸老者不由眉头一皱，啧啧自语道：“死得惨呀，太惨了，惨不忍睹。”说罢，双眼扫视一下在场众人，目光落在脸上一条刀疤的汉子身上，凝视片刻，那时脸上露出一丝快意的笑容，双腿使力一夹马肚，黑马长嘶一声掉头疾奔而去。 红脸老者来也匆匆，去亦匆匆。白衣公子望了望他离去的身影，侧脸对身边的老者说道：“这年头的人可都喜欢凑热闹呀。” 老者面皮微缩，道：“这个热闹还是少凑为好，多一个人凑热闹就多出一张嘴，说不定还会多出一件麻烦事。” 白衣公子“嗯”地一声赞同道：“死人躺在地上，总不能不让人看罢，倘若横尸在地的是他，我想我也会去凑凑热闹地。” 老者道：“这个红脸老兄不似寻常人等，看他面色轻狂，笑容里透着狡黠之色，绝非善类。” 白衣公子应道：“瞧他眉骨劲凸，眼光锐利，精神抖擞，虽是上了年纪，却无半点老弱之态，一眼看去就非寻常之人，见过死人亦无半点惊恐之色，料来是个久经场面的人物。” 老者点点头不再说话。 这时，前方红脸老者驶来的方向又是阵阵急促的马蹄声响。片刻功夫，又是三骑快马从远处奔驰过来，这次来者却是三个红衣装扮的人。三个红衣人促马驶近时，窦地虎的部下已在收拾头领的尸身，只见三人之中有一人眼尖地很，远远就看见了地上有个死人，登时一声刺耳的惊叫脱口而出，声音异常尖细似女人般娇作。 众人循声望来，见到这三个人时几乎每个人都皱起了眉头。却见这三个人分明都是大男人，却穿着一色的艳红女装，束着一式的发髻，脸上亦打着一色的胭脂，画着一般长短的细长眉影，俱是一派浓妆艳抹女人打扮，不男不女之态让人看了说不出地作呕，人群中立时有人“呃呃”地手捂嘴巴大倒胃水。 三个红衣人一点不在乎众人奇异的目光，走上前来，各自从怀中掏出粉红手帕兀自擦弄着脸上的汗水。只见那尖叫的红衣男人生得颇是高挑，双耳上竟还挂了两只玉坠，他勒马走近前来，双眼滴溜溜地乱转，快速打量了在场众人几眼，那时目光落到一个瘦汉身上，见那瘦汉额头上横着一条刀疤，浑身上下血迹斑斑，一只手掌垂在身边，指尖处正滴着血水，立时脸露惊恐之色，又是一声尖叫：“不得了了，杀人啦，吓死人了。”说着，一手按在胸口上，显出一副害怕的样儿，一手握紧缰绳，竟是独自一人惊窜而去。 余下的两个红衣人见同伴一惊一乍间竟自顾自地跑了，心中也“怦怦”乱跳害怕之极，哪里还敢停留片刻，俱都慌里慌张地提缰蹿去。 白衣公子与老者见这三个奇装异服不男不女的人闯了进来，怪叫一番又即离去，俱都面面相觑。白衣公子摇头道：“今天怎地了？不就杀了个人么，怎地这么多人感兴趣？再不赶紧走，唯恐前面还会有大堆怪人前来光顾寻乐。” 老者一笑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此地是非之地，宜尽早离开，咱们这就收拾一下快些赶路罢。”说罢，扭头趋马督促手下打扫残场。 这边窦地虎的部下已将头领的尸身抱了起来横放在马背上，白衣公子并未下令拦阻他们，几个人牵了首领马匹，前后簇拥着离去。 “刀疤王”王六见一行人渐行走远，便俯身拾起地下窦地虎遗留下的虎头钢刀，将钢刀挂在腰间，踱步到白衣公子面前，垂手道：“主人，一人做事一人当，这场祸事由我而起，便由我来承担，十八寨的人如来寻仇，主人只需将我交出去即可，我会给他们一个交代。”王六这一声说得慷慨激昂，颇有好汉气概。他已料到杀死窦地虎的后果，十八寨绝不会就此干休，难免会连累主人，因此先自出口承担一切责任。 白衣公子端坐马上，微笑道：“有你这句话本公子甚感欣慰。当初选择你本公子没有看错人，是条敢做敢当的好汉。不过，你大可放心，本公子是不会出卖朋友的，你既然为我做事，你的事也便是我的事，今日之事本公子为你承担。” 王六素知主人待人大义，不过此等人命关天的大事能够为自己一臂承担责任，却是给了自己很大的面子，十八寨是天下第一大寨，强盗云集，势力庞大，谁人愿意插手这累及自身的麻烦事？不由心中大受感动，但他生性孤傲，心中感激却不多言，只是恭敬地拱手做了个揖道了声谢，就退了下去。 老者道：“主人，这条路下一步我们该怎么走？”他意味深长地似问似不问地道。 白衣公子调过马头，面向小路前方道：“路已至此，不管前方路途多么凶险，咱们还是要继续走下去。” 话语一顿，又接着道：“距前方歇脚之处还需两三天的路程，看来咱们不得不加快脚步了，以免被人从后面追上来，今晚就不休息了。” 老者道：“路上出了这件意外事，为了马车的安全，咱们只好连夜赶路了，只盼早些抵达少林寺。” 原来一行人护送马车去得地方是少林寺，队伍里的那辆马车遮蔽严实，也不知里面乘坐的是与少林有何渊源的重要人物。 白衣公子面向马车，心虑重重地道：“这一路千里迢迢赶来倒也平安无事，不想快到少林之时竟而发生了这件意外之事，实在是天有不测风云呐。”白衣公子面容显出一丝忧虑。 老者道：“主人不必担心，有这么多好手在，咱们定能把马车平安送抵少林。” 白衣公子道：“马车绝不能有一点闪失，今日起咱们须加倍小心才是。”他加重语气叮嘱道。话毕，跳下马来走近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