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托孤上
不管是神脉林华还是神秘的刘子琪,都没有察觉到圣龙立轩的消失,只是感知到他的气息在忽然间发生莫测的变化。 前一刻有些内敛,但是依旧有些张狂。 下一刻,他们感受到圣龙立轩的气息变得沧桑,变得充满了力量,不是力量,而是来自于灵魂深处的饱满。 仿佛圣龙立轩变成了智者,就像他们以往见过的那些老古董一般,同样浩瀚的深沉。 可是圣龙立轩又有些不同,若说他们见过的那些活过百万年,经历过诸多血腥战争的强者充满了腐朽的气味,那么圣龙立轩的身上充斥着对生命的珍惜。 那是一种清醒的古老,十分特别。 眨眼间,圣龙立轩就有如此变化。 他们很好奇,当做是自己的错觉,但是在高速飞行中的他们对视一眼,知道事情不同寻常。 而且圣龙立轩的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他们看了眼百变广场的方向,那边传来两股强横的气息,一者充满了森林的气息,一者拥有大海般浩瀚的水之力量。 圣境的力量,让他们对百变广场的担心小了好多,加之圣龙立轩皱着眉头,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惊慌,很沉静,于是心中的担心小了好多。 加之水无心,他们并不认识,既然圣龙立轩不着急,他们也没有那么惊慌失措的。 圣龙立轩确实有些‘迷’‘惑’,虽然说从乾坤九天宝塔从天而降,他回到现实中来,但还没有反应过来。 外界可能一瞬都没有过去,但是他已经经历了许多人生。 尤其是后来红衣男子出来,施展幻境。 不,那不一定是幻境! 可能真的是现实。 从那时候开始,圣龙立轩就一刻不停的战斗,从剑之上的杀戮到心灵的磨练,从相信任何对自己真心的人到不相信任何人,再到有选择的对待他人。 可是,圣龙立轩自以为坚韧的思维,慢慢变得模糊,直到开始‘迷’失。 那黑川,到底是谁? 是‘欲’界仙都中的黑川主宰,还是仅仅是名字相同的一代传奇? 自己是谁? 在幻境中的‘迷’失,让圣龙立轩的思绪还有些痛苦,那么多的杀戮与战斗,心灵的创伤,感情的负累,对人生的苦苦追求而不得答案,对所有秘密不敢相信的孤苦。 圣龙立轩抬起头看向水无心的方向,火焰烧红了半边天,但是有绿‘色’光华弥漫,淡蓝‘色’的水纹缭绕,火焰在慢慢的熄灭。 这一切,可能也是幻境吧? 在刘子琪等人惊讶的眼神中,圣龙立轩缓缓摇头,身上散发出银白‘色’的光芒,不刺眼,很神圣。 水无心在水傲云与木流‘花’两位圣者的威能‘逼’压下,在慢慢的清醒过来,然而百变广场上的诸多雕像却不是如此。 所有的雕像仿佛在沉睡,好像在下一刻便会苏醒。 一股股强大的力量从地底深处涌出来,更让人脸‘色’大变的是当初蓝帝缔造的兽灵殿中也散发出来神秘的气息。 自从蓝帝离开,兽灵殿就再没有开启过,里面恐怕早已沾染尘土。 尤其是青龙殿和白虎殿,仿佛和百变广场上的青龙白虎雕像摇摇呼应一般,只见青龙雕像与白虎雕像轻微颤动一下,一股‘混’沌的气息泄‘露’出来。 整片天地在难以察觉中进行着微妙的变化,空气中充斥着诡异的气息和极度暴涨的元力。 圣龙立轩眼睛睁开,瞳孔全是白‘色’,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容,用不似他自己的嗓音说道:“再看一次不一样的世界,追求幻境的我,终究无法真实的存在于世!希望最后一次的回忆,能够让你对我的期望有所了解。” 话音刚落,圣龙立轩周围出现一面面镜子,散发斑斓光彩,里面出现一幅幅场景。 刘子琪等人眼光流转的看着,但是身周的元气暴动,时空也仿佛扭曲,就好像天地即将毁灭一般,所以强忍住心中的惊讶,只是稍微看了一会儿就盘坐在空中调息,并且发现自身的修为境以可以感知的速度增长。 水无心同样盘坐,水傲云木流‘花’两位圣者,一挥手,元气被屏蔽在身周体外,不像刘子琪这些帝境,圣境强者本身就是一座小世界,又怎么会被元气这等不入流的东西干扰呢? 水傲云环视四周,深邃的眼睛仿佛看透七大岛上正在发生的事情,所有的生灵都在调息,会修行的不会修行的,都不自知但是自觉地盘坐,修为在增长! 他所不知道的是,整个索邦神府内的生灵都是这样,元气暴动,生灵有感,修为增长,加之时空微微错‘乱’,奥妙的‘混’沌气息撩动,一份份不可测得机缘被修行者们获取。 少数的几位圣者都脸‘色’惆怅的看着白‘色’大山的方向,目光深邃而无孔不入,盯着无边海域上的七大岛,看到漂浮在空中的圣龙立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圣龙立轩神志清醒的看着自己被一座九层白‘色’宝塔托起带到一个无名的世界。 这,又是幻境吗? 圣龙立轩有些苦恼,不知道怎么来形容内心的苦闷。 不管他愿不愿意,只能够承认自己正在‘迷’失。 心之灵石让他不受幻境的影响,可是他在乾坤九天宝塔之中,总是在‘迷’失。 是不是说明,他所遇到的,并非全是幻境呢? 如果他清楚的知道九天乾坤宝塔的真正奥妙,恐怕就会知道自己遇到的到底是什么了! …………………………………………… 黄昏,万丈高山,白云飘飘。 释长空站在高山之巅,静静的看着远方,醇厚的脸上满是刚毅,更多的是平和,让人生不起一丝的反感和恶意。 就这样,时间在流逝,释长空在站立,不曾动弹分毫。 夕阳西下,天‘色’昏暗,明月浮现,月华飘洒在浮云之上。 高处不胜寒,寒风袭来,吹得释长空的金‘色’衣衫衣袂飘飘,吹得他的眼睛爆‘射’出金光。 月光如同水漫高山一样,但是依旧有到达不了的地方。 释长空的身后有一块三丈高的巨石,那里有黑‘色’的‘阴’影。 哗哗! 水流动的声音在释长空的身后响起,一位身穿黑‘色’华服的白发老人在‘阴’影中缓缓浮现。 白狼看着那道被月华弥漫的金‘色’身影,眼睛有过一霎那的恍惚,轻轻叹了口气,迈步走向前去,与释长空并肩而立,只是身子在不可察觉间稍稍退后半分。 释长空眉宇间闪过一丝惆怅,随即尽皆散去,变得更加果决和刚毅,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阻碍他,仿佛他就是世间的真理。 只是,他又何尝不是呢? 白狼看着眼前云海,沉声道:“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释长空嘴角勾勒一抹邪魅弧度,衬托着那张俊美的脸更加的耀眼,说道:“和平!” 白狼喉咙蠕动一下,最终没有说出那个疑问。 只是释长空知道白狼想要知道的是什么,于是说道:“人间事,人间了,我们这些老不死的,还是归隐的好。他们不愿意消匿世间,想要凭借自己的一腔热血改变世间百态,却不知道这是最坏的期望。” 白狼转头看向释长空,那双冷漠的眼睛慢慢变得坚定,但是想到了那二人,最终还是问道:“他们让我问你,什么是和平?” 释长空听到这句话,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响遏行云,极为的嘹亮高亢,充满了豪情万丈。 白狼的眉‘毛’不自觉的皱紧,盯着男子,不清楚他笑的是什么。 释长空慨然说道:“我早就说过,你们却不在意!人间事人间了,就是和平!” 白狼冷漠的接道:“即使战争连绵,即便伤亡无数吗?” 释长空轻轻点头,说道:“他们想要开万世太平,却不知,这只是一场胡闹,最终会以笑话收场。” 白狼脸‘色’‘抽’搐,想到不久前那场长达数十年的战斗,望向男子的眼神变得有些惊惧。 释长空双手负在身后,看着远方翻滚的云海,悠悠道:“一语定乾坤,一剑定生死,终究抵不过言出法随。” 白狼知道释长空的意思,脸‘色’有些黯淡。 若一语定乾坤和一剑定生死都不算什么,那么自己这个只手覆天又算得了什么呢? 释长空不在意白狼的想法,他只在乎自己的意志。 白狼沉默,听着释长空的话语,眉宇间越来越认真,目光也更加的闪亮,仿佛听到了什么惊世大秘一般。 终于,在释长空的滔滔不绝话语中,白狼忍不住问道:“你要闭天‘门’?” 释长空缓缓摇头,沉声道:“不是闭,是封!” 白狼的瞳孔紧缩,仿佛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胸’口剧烈的起伏,双手忍不住颤抖,连身心都在战栗。 释长空转过身来,看向白狼,笑问道:“不信吗?” 白狼盯着释长空的眼睛,最后缓缓低头,身形如同风吹一般倒退到巨石下的‘阴’影处,然后于黑暗中消失不见。 释长空脸‘色’平静,转过身来,继续看着远方云海,或者说在等待着东方黎明。 浮云之下是山脉,有着无数的高山,高山上有着一座座奇形怪状,但是都充满威严的宫殿。 浮云下的最高峰峰顶矗立着一座黑黝黝的宫殿,如同幽灵俯瞰人间,月‘色’弥漫,更加的夺人魂魄。 只是山脉之中寂静一片,没有野兽吼叫,也没有人类行走的身影。 这是一块被放逐的区域,充满诅咒的地方。 在山脉的中间,有一道仿佛是被长剑划过的沟壑,寸草不生。 白狼出现在黑‘色’宫殿前的空地上,望着连绵的山脉,尤其是那道沟壑,眼神流转,充满了哀伤。 因为他知道,这里将永不见天日,只因有人能够封印天‘门’了。 上一次封印天‘门’,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记载这件事的古籍只剩下那么几本了。 只是刚刚开启千年的天‘门’,就要就此关闭了吗? 白狼转过身来,看着通体由墨‘玉’打造而成的宫殿,轻声叹道:“当年是你开的天‘门’,只是明日,你也要见证天‘门’被封印,真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白狼走向宫殿,黑‘色’的大‘门’轰隆隆的自动打开,随着他脚步的跨入而慢慢闭合。 有一男一‘女’此时静静的听着白狼的叙说,脸‘色’很平静,只是男子的脸‘色’有点苍白,好像受了很重的伤。 红衣‘女’子关切的看着男子微微皱眉的脸面,抬头看向白狼,冷冷道:“说完了,可以走了吧?” 白狼缓缓摇头道:“现在还不能。” 红衣‘女’子还想要说什么,被蓝衣男子阻止。 蓝衣男子抬起平凡的面孔,看着白狼,充满歉意的说道:“长空兄可曾说过,什么是和平?” 白狼叹息道:“你是知道的,人间事人间了。” 蓝衣男子脸‘色’依旧平静,只是有些落寞,看着身前摆放在桌子上的两盏酒杯,讥讽道:“是知道,只是我却不知道他说的是如此的冠冕堂皇!人间事人间了,说的好听,只是终究还是一成不变!这样的世间,真是荒谬!” 白狼不说话了,因为他无法可说。 他臣服于释长空的力量,却又对眼前男子的一生充满了景仰。 红衣‘女’子看着桌子上的酒杯,幽幽的望着男子,伸出手,握紧一盏酒杯,将酒杯中的液体仰首一饮而尽,然后躺在男子的怀中沉沉睡去。 蓝衣男子无奈的笑笑,心想这时候你还要和我一争高下,只是何必呢? 见白狼看着自己,男子轻轻点头,举起酒杯,放至‘唇’边,缓缓啜饮,喉咙动了两下,很快便喝光,眼神‘迷’离的看着古铜‘色’的杯底,轻声道:“一切都只是刚刚开始,又怎么会结束呢?” 白狼静静的看着男子‘女’子,直到两人的身体变成两道黑影飘起来融入墨‘玉’宫殿之中,才落寞的离开。 清晨,鱼肚白‘色’的天空,火红‘色’的朝阳将要升起。 白狼站在身穿金‘色’衣衫的释长空身后,静静的沉默,没有动弹一下,也没有说任何一句不该说的话。 释长空威严的声音响起:“他什么话都没说吗?” 白狼轻轻点头,道:“是的,只是在将那杯酒喝完后静静的看着杯底。” 释长空神情不变,眼神有些恍惚。 本以为举世皆敌,却不曾想早已无敌于天下。 这样的人生,或许真的如他所说,毫无意义吧? 释长空不再多想,看着朝阳,眼神璀璨,脸‘色’刚毅,仿佛有一道风在一瞬间拂去他脸上所有的恍惚和哀伤。 朝阳仿佛是在一瞬间跃出云海,照的天地一片金亮通透。 释长空抬起手,六芒巨阵从他闪耀着金光的掌心出现,印在空中,迎着风,对着朝阳,急剧变大。 白狼站在释长空身后,脸上满是震撼。 本来视道为己命的白狼,心中却忽然有些失落的看着眼前云海,透过白云看到山下一座座宫殿中漂浮着的一道道黑‘色’影子,不由得心寒,再看向释长空的时候,身子不自禁的蜷缩起来。 释长空透过六芒巨阵看着朝阳,脸上满是自信,左手抬起,晶莹洁白,对着巨阵挥动。 一扇金‘色’的大‘门’在高空出现,从天而降,落入六芒巨阵中。 释长空不看六芒巨阵,不看融入巨阵之中的天‘门’,也毫不在意笼罩着六芒巨阵的金光,他的目光落在六芒巨阵后的太阳。 铿锵剑鸣声响起,一柄蓝‘色’巨剑从释长空的身后缓缓浮现。 白狼心神惊骇,急速后退,但是剑气仿佛跨越时空,他的速度再快也无法完全躲闪,最后受了不轻的伤,一道血迹从他嘴角缓缓流下。 释长空左手手指指着天‘门’,指着六芒巨阵。 蓝‘色’巨剑突然消失,下一瞬间出现在巨阵之中,天‘门’之上,想要缓缓打开的天‘门’被硬生生的抵住! 白日,天‘门’开;黑夜,天‘门’闭! 他释长空,却想要让天‘门’永闭! 只是天‘门’闭上了,这片天地就永不见光明了。 白狼哀伤,神魂疼痛,因为他不喜黑暗,就好像黑暗是毒‘药’一般。 释长空感受到白狼的悲伤,脸上浮现鄙夷的神情,只是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缓,双手缓缓挥动画圆,最后闭合。 双手合十的释长空看着六芒巨阵之中的天‘门’慢慢变得透明,眼神不变。 天‘门’和六芒巨阵消失不见的那一刻,天空中的太阳也在忽然之间消失不见。 最后的几缕光明在天空中一闪而逝,这片天地,一片寂静,一片黑暗。 释长空在最后一缕光明消散的时候闪身不见,不知去了哪里。 黑夜降临大地,有哭泣的声音响起,还有海‘浪’滔滔的声音在山脉之中翻滚。 白狼就地盘坐,任寒风吹打,闭上眼睛,轻声叹息,就此沉沦。 …………………………………………………… 圣龙立轩身处这片黑暗世界之中,身体轻飘飘的移动,没有人能够感知到,穿过白狼的身体,来到那一座座宫殿之中,望着一个个黑‘色’的影子,心中的疑‘惑’有很多。 但是他不清楚这代表着什么? 之前他嘴中说出来的那些话,不是他自己说的,而是九天乾坤宝塔所说,但是他知道,只是有些不明白。 莫非这乾坤九天宝塔就要放弃了?就此殒灭? 突然,一阵狂风吹来,圣龙立轩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形体在慢慢的摇动。并在下一瞬间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