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岛中央

    19.岛中央

    苏美尔号的旋翼高速转动着，仪表盘上的速度值已经接近最大值。

    纽约的海岸线逐渐模糊难见，直升机正向着大西洋的深处前进。

    叛徒罗德被几名“光明之末”的战士看押在后舱，行动失去了自由。

    此时，叛徒的脸苍白如纸，回到“光明之末”的结果，他比谁都清楚。

    无论文明还是专制，任何组织对待叛徒的态度总是一致的。

    罗德浑身大汗，拼命压榨着自己的记忆细胞，为自己寻找活命的筹码。

    前舱，则是一片沉默。

    蒂卡、奎因、李三人在机舱里围成一个小圈，他们中间的地面上，是约西亚教授冰冷的遗体。

    蒂卡的双眼红肿，偶尔还会抽噎，叔叔的死亡对她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奎因则面色复杂。

    认真说来，本次的任务目标已经完成，只不过完成形式和预想有所差别。但是在最后阶段，“阿瑞斯”改造战士的战斗力却让奎因心神不宁。

    在李的碾压下，阿瑞斯战士显得不堪一击。

    但是身为“光明之末”培养的C级战士，奎因却感觉脊梁一阵阵发冷。

    “阿瑞斯”到底干了些什么？他们将优秀的战士直接变成了野兽。如果没有李如神灵降临般的突然爆发，他们和蒂卡估计早就成了那些半兽人战士的手下亡魂。

    当“光明之末”的科学家们本着极为科学的态度，小心翼翼的探索着人类改变极限的时候，“阿瑞斯”的那些疯子却自己当起了上帝。

    伦理，情感，这些人类无比重要的东西，对于“阿瑞斯”而言，似乎都是可以塞进垃圾桶的破烂。

    不过，幸好有那个叫做瑞恩·李的年轻人。

    李的心被掏空了。

    无数破碎而又鲜活的画面从脑海深处泛起，在眼前重演，挥之不去。

    自己和约西亚教授相处的点点滴滴，像是一根根针，扎进了自己的心，让他痛彻心扉。

    李忽然发现，教授死后，自己竟然已经没有亲近的人。孤独的感觉，他不是第一次体会，但是现在尤甚。

    整个世界发生了令人震惊的变化，人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自己由于身体的变异，已经不适合继续留在学校。

    李觉得自己仿佛是离开本体的蒲公英，再也没有能力去确定自己的未来。

    在远离了纽约的海岸线之后，天空的黑暗就逐渐转淡，而距离地面几千米的高空中那些结点，也随着黑暗变薄而稀疏起来，在海面上飞行了许久，见到的结点极为有数。

    蒂卡将目光从舷窗外的天空收回，看着低头不语的李，说道：“李，你真的做好准备了？”

    “是！”李回答道。

    “但是，我不敢保证他们如何对待你！”

    “你不用保证，总不会比死亡更糟！”

    “我会向委员会提交申请，对你进行保护，进行有限度的研究！”

    “蒂卡，是我主动要求跟你回去的！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的科学家可以真正解开我身体变化的秘密。”李看着蒂卡的双眼，目光诚恳：“那样，也许你们的战士就能像我一样，把那帮杂碎全都收拾掉！”

    “杂碎”说的是“阿瑞斯”。

    在李cao控巨人打爆直升机之后不久，驻扎在纽约附近的51师团就进驻了这座世界上最大的城市。

    训练有素的士兵和异种的战斗刚刚开始。

    相比异种，李的心中对“阿瑞斯”的恨意更盛。

    抛弃了人类道德准则的那些人，给每个人的心里都留下了一层阴影。世界将会在他们的影响下变成什么模样？

    “李，一会可能会有些不舒服！”蒂卡轻声提醒道。

    话音未落，苏美尔号直升机似乎遇到了空中强大的上升气流，机身不停震颤，频率极高。

    李所在的位置恰好能够透过驾驶舱，看到直升机的前方的景色。

    虚无的空气中，波纹漾出，苏美尔号像是投*静湖水的石子，就这向着波纹中心钻了进去。

    “这是全息影像和人造磁场的共同作用！”蒂卡在一旁适时插入了解释。

    “那在海上作业的渔船和飞越空域的飞机怎么办？”李紧接着问了一句。

    “人造磁场会搅乱一切导航设备，不管是开飞机还是开船，没人有这个胆子！”蒂卡看着微微皱眉的李，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继续解释道：“你也不用担心，我们早就通过官方渠道将这附近几十海里的海域和空域划为禁区。”

    蒂卡认真说道：“请你相信，普通人的安全，我们很关心！”

    倏然，直升机的震颤停止，眼前的天地却仿佛被揭去了一层，露出一座庞大的岛屿。

    李面色微变，脚下的这片区域的伪装手段极为高明。

    直升机迅速降低高度，下降速率让机舱里的蒂卡和奎因等人再一次体会到熟悉的眩晕。

    苏美尔号降落在岛屿延伸到海面上的一座停机坪，顶着旋翼造成的强大风压，叛徒罗德被两名战士押出了机舱，蒂卡和奎因等人先后钻出飞机，李横抱着冰冷的约西亚教授走下直升机，

    在蒂卡的坚持下，叔叔的遗体被带回了“光明之末”。

    走过链接岛屿和停机坪的长桥，李等人踏足实地的时候，有四名身着全套防护服的工作人员快步上前，接过李怀中的约西亚教授。

    简单处理之后，四名工作人员带着约西亚教授的遗体消失在岛屿的拐角。

    蒂卡带领大家走进了一条开凿在岛屿山腹中的甬道，甬道中照明条件良好，也并不憋闷，显然有极佳的通风系统。

    甬道的尽头是一排金属门，蒂卡和奎因小队战士做了告别，按开了左手边的一扇金属门。

    在转身离去之前，奎因的目光再次落在李的身上……

    数年后，奎因少将在回忆录中饱含感情的写道：“我本来以为，瑞恩·李会成为像我们一样优秀的战士，没想到，他却成为了一尊神明！从他进入锡安岛开始，所有人的命运都被改变了……”

    门打开，里面空间宽敞，可容十数人同时站立，李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高档写字楼的电梯间。

    金属门关闭，整个空间四周密闭。

    李感觉到这个全金属空间正在下降。

    果然是电梯么？

    不过，显然没有李想得那么简单。

    金属空间的四周传出机械声响，墙壁有规则的裂开，伸出一圈类似枪口的物体。

    李一阵紧张。

    在完全隔绝外界的环境中，被这些恐怖的东西围着，的确不是什么好体验。

    如果不是见到旁边的蒂卡安之若素，加之相信约西亚教授的侄女不会暗算自己，李恐怕此时就要开始试图逃脱了。

    “枪口”伸出，将李和蒂卡围在中间，吐出的不是夺人性命的子弹，而是一道道淡蓝色的光线。

    像是登上了灿烂的演艺舞台，布满整个空间的蓝色光线变成了被人统一控制的彩灯，不断变换着照射角度。

    李身躯的每一寸都被蓝色光线扫过，身体却没有任何不适。

    “这是外出执行任务归来的例行消毒！”蒂卡目不斜视，低声解释道：“总部的绝大部分处于地下，如果产生病毒传播，后果不堪设想。”

    “地下？”李有些困惑，“你的意思是——海底？”

    “是的！”蒂卡做了肯定的回复。

    蒂卡微微扭头看着站在身边的瑞恩·李，这个和自己同龄的中西混血青年，在那场让她铭记终生的战斗中给她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此时，年轻男子正在好奇的观察着金属空间里的细节，蒂卡正巧能够看到他的侧脸。

    鼻梁高隆，眉毛浓黑且长，而且，在与萨尼战斗结束之后，李的身高仍然继续保持在两米左右，根本没有恢复原状的迹象，只是肌rou的外观不像当时那么惊人。

    现在的李，由于身高增长，原有的衣物显得非常拘束，但是这种紧贴身体的观感，恰到好处的凸显出了李匀称的肌rou线条，以及让所有男人嫉妒的完美身材。

    “叔叔想让我和他交往么？”蒂卡有些失神，“自己在想什么啊！”

    女孩转瞬又想起了宁死也不做筹码的叔叔，神情不由黯然。

    金属空间继续下行，李和蒂卡又迎来了全身的透视扫描。

    金属空间仍然不停，同时，四周的墙壁中开始向外喷吐气体，根据蒂卡的解释，这是一种混合气体，能够快速消除疲劳，增加血液携氧能力，以便对抗海底的压力。

    再往下，李感觉到四周的空气变得有些粘稠潮湿，他意识到，自己应该已经降到了海平面以下。

    金属门打开，这段不停下降的旅程终于来到终点。

    门外是四名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士兵，见到两人走出金属门，立刻将李夹在四人中央，裹挟着他向前走去。

    在蒂卡目光的示意下，李没有做出任何抗拒的动作，非常配合。

    蒂卡则跟在李的身后，颇有护送之意。

    走过一个转角，李的双眼一亮，眼前豁然开朗。

    此时此刻，李觉得自己好像徜徉在世界上最大的水族馆中，他的左右两侧，他的上方，全都是碧蓝的海水。

    美丽的海底植物，在阳光透入的水体中摇弋多姿；成群结队的银蝶鱼快速而优雅的变换着游动的方向；水体中折射的光线从弧形的天穹上洒落，落在李的脸上，光影斑驳。

    “欢迎来到美丽的海底世界！”一道略显夸张的声音响起，“瑞恩·李先生，您现在正在欣赏的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考古发现！”

    一名坐着轮椅，带着眼睛，满头金发的白人青年催动着轮椅车，朝着蒂卡和李的方向而来。

    轮椅在李的面前停下，青年看着围绕着李的四名士兵，眉毛一挑，说道：“噢噢噢，看看，作战部竟然把我们的客人当成囚犯，太失礼了！”配合着夸张的语气，金发青年的右手不停挥舞，白色的手套在李的眼前晃来晃去，让李有些眩晕。

    “丹尼！不要胡闹！”蒂卡微微皱眉，一张美丽的脸庞更添几丝妩媚：“难道你不知道，作战部预先进行检查是规矩么？”

    “噢！没错！这是规矩，但是，今天，对我无效！”丹尼的语言富有节奏感，显然心情不错。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炫耀式的来回晃动。

    一名士兵将纸接过去，认真核实之后，招呼自己的三名同伴离开了李，从岔路口消失。

    “丹尼，那是什么？”蒂卡颇为疑惑。外来人员进入“光明之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接受作战部的全面检查和询问。虽然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但这确实是保证“光明之末”内部安全的一个好办法。

    蒂卡接过丹尼递过来的纸，一看之下，微微吃惊——光明委员会竟然专门下达指令，让丹尼直接负责李的一切事务。

    蒂卡本打算回到总部就递交申请报告，替李解脱那些繁琐的程序和让人心里没底的研究，但如今，丹尼走在她的前面。

    “所以，瑞恩·李先生，从现在起，你……是我的了！”丹尼再次挑了挑眉毛，轻轻按下左手边的一个按钮。

    “接下来，请允许我作为您的向导，带您先来了解一下这座海底奇迹！”

    轮椅发出了密集的机械摩擦声响，在李的眼前，这张看似淡薄的轮椅仿佛是一个拥有变形技能的机器人，它的结构分解，扭曲，重新组合，最后成为两条颇具后现代美感的金属下肢。

    李这才发现，丹尼根本没有双腿。

    而此刻，这个金发年轻人的全身散发着一股金属与科技结合之后独特气势。上身是正常人类，下肢则是机械感十足。

    丹尼是一件作品，由机械和人类rou体共同构成的完美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