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猪排饭是真的好吃！

    “食物？”维多利亚顺着“十字”的视线，看向推车上的两个塑料包装盒，眼中透露出疑惑，“这两个盒子？就装在盒子里面吗，为什么不放在盘子里？”

    【拿过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啊。】“十字”不太能理解。为什么要放在盘子里？难道说塔城人拿到吃的，还要专门倒出来，放进盘子里再吃？

    “那你们的厨师……挺有意思。”

    【你是说自动厨师系统？那也不是我们的东西吧。】

    “嗯……是不是有什么误解？自动厨师系统，难道你们吃的东西是从机器里出来的？”

    【难道不是吗？】“十字”发觉有些不对，这才突然意识到，对方说的可能是旧世界的职业，而不是机器。据百科所说，那时候，烹饪还是一种人力劳动，某些技艺高超的厨师，也就是“舞鹤Omakase”广告牌上所谓“旧世界的匠人”，甚至会受到特别的尊崇。

    “我以为你们也……没什么。”她话说一半，就停住了。

    【你还有厨师？活人？】这听着可不像是一般人能有的待遇。她该不会真是个大小姐吧？他有些说不准了，看来“散热器”老爹的直觉还真准。得重新评估一下这位维多利亚的危险程度了。塔城来的，会说话，善于沟通，还是位锦衣玉食的主，这几点加起来，说是人畜无害也没人信。

    “是活人。难不成还能让死人做饭？”她来了点冷幽默。

    【这盒是猪排饭，另外一盒是豚骨拉面，你选一盒。餐具都在里面，打开盖子就可以吃。】他伸手指了指，没再接话。还是先吃饭吧。

    “好，谢谢。”维多利亚走到推车前，犹豫了一小会儿，选了猪排饭。她小心翼翼地揭开黑色的塑料盒盖，盒子内的炸猪排、包菜丝和米饭都分别包裹在一层透明的薄膜里，筷子放在长条状的浅槽中，旁边还有几个深一些的圆形槽，表面也是一层薄膜，里面装的是各种酱料。透明薄膜遇到空气后迅速分解，过了三四秒便已经杳无踪影。

    “还挺有意思，看起来好像跟刚出锅的也没什么两样。”她眯起眼，审视了一番，露出个还算满意的笑容。

    金黄的炸猪排块头很大，已经切开了，看横截面，面衣裹得刚好，内部还稍微带一点鲜嫩的粉色。下面的米饭颗粒分明，还稍稍冒着热气，顶上撒了几粒黑芝麻。包菜丝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就是那个样子。

    “嗯，不错，比厨师做的还好吃一点呢。虽说也可能是心理作用。”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炸猪排，轻轻蘸了一点酱，细细咀嚼一番，咽下后，才慢条斯理地评价道。

    【这么说，自动厨师系统还能和“旧世界匠人”比一比？】“十字”也打开了他那盒拉面，拿筷子搅了两下，包裹面条和配菜的薄膜溶解在汤里。

    两人挤在小推车旁，一边一个站着，开始边吃边聊。

    “某种意义上，机器做出的东西，口味比很多大厨更讨人喜欢。我的厨师做什么rou都像是生的，就算下了油锅再捞出来，最多也就是烫伤。”

    听这意思，这厨师是只会做刺身了。有点太夸张了，是真是假真不好说，“十字”想。

    【你不喜欢的话，为什么不让他把东西做熟一点，或者干脆换个厨师？】他边嗦着面条边问。

    “大家都觉得吃半生不熟的东西更能体现食材本身的风味。从小，我父母就跟我说，旧世界的人是害怕那堆细菌、病毒、寄生虫，才会把食物做到全熟，说那是受限于技术水平的妥协。他们还说，生鱼和生rou，在旧世界也是代表着上流的饮食。厨师又不是我一个人的，我不喜欢，但别人喜欢，或者假装喜欢，那还能怎么办……”

    她端起盒子，扒拉了两口米饭，动作透露出一股别扭的优雅——这么吃饭本身就跟餐桌礼仪搭不上边，但是她硬是吃出了一种优雅感，看得“十字”都想给她搬把椅子过来，再递上餐巾之类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我也不喜欢刺身之类的东西，做成寿司还行，单吃就算了。说起来，你喜欢吃甜食吗？】

    糖吃多了容易犯困，所以“十字”和部族的其他人都不怎么吃甜口的东西，只有“传感器”偶尔会吃个小蛋糕。当然，水果和饮料除外，总不能吃咸水果吧。不知道这位塔城的大小姐又是个什么口味。

    《旧世界大百科》说，在糖还很昂贵的年代，上层人都喜欢吃甜食，甚至以一口烂牙为身份地位的象征。后来糖和其他一堆乱七八糟的甜味剂都便宜了，甜食就又变成下等人的喜好了。香料之类的东西也一个样，等价格掉下来，那些富人就立马改了口味，转去吃什么食物的本味了。可是后来，在旧世界的最后几年，随着一大批新型风味物质的井喷式登场，新的烹饪流派出现，繁复浓烈的风味就又成了时尚，甜品也跟着来了一波复兴。总之，“十字”觉得，时尚这东西就是反反复复，真说不清楚。

    维多利亚把嘴里的东西全都咽下后，才开口答道：“一般吧，我们的甜点师做东西都是传统口味，一份甜点基本上就是三四种不同质感、颜色的糖，我有点受不了。要是没那么甜，可能还好点。”

    她说完，又夹了一团包菜丝，蘸了一点点烘焙芝麻酱，送进嘴里嚼了起来。

    “十字”两下就把面嗦完了，看着她在这儿细嚼慢咽，不禁有点着急。要不再吃一份？反正他也没怎么吃饱，这会儿饿劲刚好上来了。

    【我没吃饱，再去拿份吃的。你要瓶饮料吗？】

    既然招待别人吃饭，就得照顾周到一点，他想。

    “饮料，什么饮料？”她揪下嘴角挂着的包菜丝，问。

    【酷爽，就是汽水，你们塔城应该也有？或者你想喝别的，我去找找也行。】

    “酷爽啊，好久没喝过了……那好，谢谢，正好干吃猪排饭有点噎得慌。”

    【我也是，拉面汤太咸了，得喝点别的缓缓。青苹果味可以吗？】

    她微笑着点点头。

    那就上去再拿份猪排饭吧。真奇怪，刚才在餐厅的时候还没觉得猪排饭那么诱人，结果看她吃着，自己居然也馋了。“十字”拿起空掉的盒子，扔进垃圾桶，往外走去。

    走出门口时，他扭过头往里瞥了一眼，看到维多利亚朝他轻轻挥了挥手。

    【你还没吃完啊？】“十字”回到餐厅，发现“传感器”还坐在餐桌旁，拿筷子左一下右一下搅着盒子里的拉面。

    “传感器”没理他。他扫了一眼桌上剩的东西。正好还有一份拉面和一份猪排饭。而她面前的盒子里已经只剩下汤了，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搅什么。

    【吃饱了吗？我还想再吃一份猪排饭。】

    对方还是没理他，只是低头搅着还剩了大概一半的豚骨汤，实在看不出有什么意义。是还在生气吗，到底生的是什么气？他一头雾水，想也想不明白，就打算拿了东西走人。

    【跑去看那个姑娘了？跟她聊过了没，怎么说？】正当他要开溜的时候，“传感器”突然问。

    【我还以为你神经核心或者网络植入体死机了。是，她醒了，跟她聊了聊。这人不一般。】他只好停下已经迈出一半的脚步，把那盒猪排饭放下，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真会说话啊你。怎么，被迷得神魂颠倒，已经变成塔城的人了？】她讥讽道。

    【没有，开什么玩笑。我是说，看她的表现，基本可以确定是个塔城的高层，八成是实权人士的女儿之类的，不知道怎么给流放出来了。而且你这么说也还真有点，她有种奇怪的亲和力，让人不自觉就会降低警惕。怎么说呢，跟她说话，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和她认识了挺久似的。我想着要格外注意言辞，还打算套她的话，但一聊起来就完全忽略了，连谈话的主动权都差点被她拿走。太不正常了。】

    【嗯哼，你继续说。】“传感器”把筷子扔下，端起面汤喝了一口。

    【还有一点很奇怪的就是，她太镇定了，和昨晚的状态比起来完全是两个人。还有，我刚进医务室的时候，她也是很害怕，一个劲地往后缩，但把眼镜给她之后，她就一下子变了个人。她自己跟我解释了一阵——我都没问，她就知道我在想什么了——但是我不完全相信。总之，我的感觉是，她有点麻烦，甚至说有点危险。】

    【你还真是，捡了个麻烦回来。不过，没被迷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也算你及格了。】她话语的情绪附加层有所变化，从分析结果来看，似乎多了一些释然，整体的心情状态也变好了一点。

    【你有时间的话，先帮我跟老爹简单说一下情况？下午晚些时候我再去找他汇报，现在饭还没吃完呢。】他得寸进尺，毫无自觉地请求道。

    【去吧去吧，别耽误你们两个共进午餐。】她挥挥手，做出赶人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