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弹孔

    细长脖颈上的脑袋表情像死人一样僵硬。

    煞白的脸上两颗眼珠子一动不动，陆和有些不敢相信，刚刚的视线居然是这双眼睛发出来的。

    死人头抿着嘴，就这么一声不响地缩回去了。

    陆和发现可视范围变远了。

    他能看到人头退到远处后，在一片朦胧的黑色中若隐若现，好似一个人头灯笼。

    四目相对几秒钟后，人头又开始说话了：“我们都在这里。”

    这句话和之前的音色相同，内容却接不上。

    一语说完，另一个声音又响了起来。“靠近一点试试。”

    陆和疑惑地看着死人头。他并没有张嘴。难道还有另一个？

    “不止一个。”

    他感到一阵绝望，看来对方甚至有读心的能力。

    “醒醒，陆和，我是老白，刚刚通讯被拦截了。”

    还想再骗我吗？

    “我没有骗你，野槐花模仿不了’音弦’，你现在听到的声音是用脑子接收到的，不是用耳朵听到的。”

    陆和吃了一惊，他本以为从听到脑子里的声音开始就已经上当了。不过现在容不得他细想。野槐花是什么东西？

    陆和一边问，一边注意到死人头开始靠近。似乎对面的东西有些等不急了。

    “跟上去，记得藏好脖子。”

    老白只说完这么一句，惨白的死人头又伸到了陆和面前。

    他定了定神，主动往黑暗中走去。

    人头见状，绕了一圈，也扭向前方开始移动。

    刚刚的感受不是错觉，陆和发觉四周确实正在变亮，他已经能看到脚下的路，还有连接人头的脖颈下瘦高的身子。

    除去脖子的异常外，那东西整体上还是人类的形状，身上穿着一件条纹衬衫，从衬衫的领口伸出的脖子遍布斑纹，像是树皮。

    在空中绕了半个螺旋的脖子顶上才是一颗脑袋。陆和记得老白让他藏好脖子，他立即将视线倒回怪物的脖子上。

    这一看真让他在怪物的后颈上找到一点东西，只是太远了看不大清楚。

    那貌似是个颜色很深的斑点。

    刚刚在幻觉里自己走了一节又一节的车厢，但这次仅仅往回走过了一个车厢连接处，前方的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有人！

    陆和看到有人坐在座位上，但他心里已经有些预感，自己遇到的“人”可能跟常识里的有些出入。

    果然，再走近些，他看到坐在左边长椅上的女人胸前鼓得厉害。连衣裙的胸口已经被顶破，一个婴儿的上半身从那里钻出。

    婴儿的头涨得发紫，没有几根毛发，额头上有一个显眼的伤口。

    右边的地上躺着一个三角形脑袋，身体像没有骨头一样软绵绵的“男人”。而他旁边的座椅上，坐着一男一女……

    “坏了。”正当陆和观察情况时，老白的声音从脑海里传来。

    怎么了？

    “我以为只在脖子上才有，难道说……”

    长脖子的怪物走到四个奇形怪状的人中间，陆和也距离他们越来越近了，四周越发清晰，却见不到任何光源，仿佛黑暗中的空气自己在发光一样。

    半明半暗的场景，格外让人瘆得慌。

    “陆和，你现在能看到前面那几个东西有什么共同点吗？”

    陆和没有继续靠近，站在车门的位置抓着扶手。他一一扫过长脖怪物、胸前产子的孕妇、三角头的软体动物，还有被挡住看不分明的一男一女。

    他没有找到老白所说的共通点，老白并非是用眼睛看到的，所以有些东西在他那里会更加直观。

    但突然，陆和却发现了另一件事情。

    那一男一女，就是天黑前和他在同一节车厢的夫妻。

    这时，地上的三角头怪物忽然扬起了头，不断变换的五官挤出了一句话：

    “你为什么……没有弹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