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入脑

    合拢之后的墙壁上留下血浆飞溅的涂鸦。接口处严丝合缝，血迹呈放线状分布在墙面上，像一颗开枝散叶的血红色巨树。

    地形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本来的通道成了死路，而右边方的墙壁又变成了一条幽深的通道。

    通道上方吊着一个新的指示牌。“F出口文庙街”。

    陆和记得这个地铁站并没有过f出口。

    不只是内容，路牌整体都给他一种陌生感。通道内灯全部熄灭了，黑暗构成了深邃的背景，那个指示牌悬在黑暗中，如同从现实跌入了非人魔境。

    “往回走。”

    “谁？”陆和望向四周，没有找到声音来源。刚刚的声音分明是在很近的地方。他扫视附近，并没有看到足以让一个人藏身的地方。

    难道是录音？

    那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巡夜人陆和，请从你身后的楼梯返回站台，这是来自城市指挥中心的命令。”

    “你是谁？”他依旧试图找出声音的源头，同时，在问出问题的瞬间，他隐约察觉到自己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是老白，现在外面已经天黑了，因为你没有及时到岗，我不得已才用远程联络的方式指导你。”

    陆和捂住耳朵，音调没有任何变化。果然，他想着，这声音竟是从他的大脑里直接产生的。

    安全通道的标识牌发着绿光，代表至少备用电源还在运作。往回的路大致上没有变化。通道很快走到头，然后是一段下行的扶梯。

    扶梯已经停止运行，陆和扶着扶手摸索着慢慢移动。可以看到，整个站台上的黑暗浑然一体，没有别的人在这里。

    一边走着，陆和一边问道：“你们在我的脑子里放了什么？你为什么能跟我对话？”

    那边沉默了一阵，陆和等待着，同时警惕着四周死一般的寂静。“我们没有放什么。这是大脑本来的功能，巡夜人的大脑被收归国有，我们只是依法依规激活了它们而已。”

    “我们的大脑到底是什么东西？”陆和

    “我劝你以后再问这种问题吧，”老白这一次没有正面回答，“就算我想说，现在也没有足够的时间给你解释了。”

    陆和踩上了站台，一股违和感扑面而来。他发现面前多了一道电动护栏，挡住了月台与轨道间的空隙。

    地铁三号线全线地铁站都没有护栏。从四号线开始的线路建造于05年之后，才陆续补上了护栏的空缺。也就是说，他现在并没有在长安街地铁站。

    陆和下意识抬起头。

    黑暗中勉强能辨认出路线图。“长安街站……开往……植物园方向”。

    字体也和记忆里完全对不上。这到底是哪里？

    “陆和，一分钟内会有一辆地铁进站，坐上去。”

    站台上有吊着一块显示排，上面用荧光的绿字标记着下一趟车次的进站时间。

    暗绿色的光亮在黑暗中显得诡异异常，而且陆和并不记得南都的任何车站有这种东西。

    “等等，这都是些什么情况。”

    “在天黑后的世界，不要相信你看到的东西……”

    老白话音刚落，列车轧在轨道上的声音由远及近，一道亮光从隧道深处刺破黑暗。地铁如往常一样停进站台，车门与电动护栏一齐打开。车厢内黑黢黢一片，似乎只有车头的远光灯还亮着。

    “那我现在看到的地铁就能相信吗？”陆和一边抱怨，一边抬脚跨进车内。

    “你能看到些什么？”

    “你不应该也能看到吗？”

    “不，我只能通过你的大脑同步出模糊的反应。再把这些反应逆向解读为你所处的环境。你看到的东西和我感觉到的，应该会大不一样。”

    陆和听完重新审视眼前的空间。单调的警示音后，地铁缓缓启动。借着站台里残存的微弱光线，视线最远能勉强看到下一节车厢的连接处。

    目之所及内车厢里没有值得注意的地方。既没有人也没有别的东西。

    “你看到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

    陆和尝试再仔细看看，但很快，几声急促的警示音后，列车离开站点，一头扎进隧道中，眼前彻底变得漆黑一片。

    “那就要小心了，在你正前方，有个闻起来很长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