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江婉儿

    宋千的动作忽快了起来，他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那门开的间隙也越来越大，终于他已将门完全打开。

    他看着暗门上的那幅画不禁笑了起来，原来墙上那画角一隅的墨梅，正是在里面打开这暗门的方法。只要手顺着墨梅的残缺处移动，那门就会被轻易推动，反之，纵然你使尽全力，也难撼分毫。这机关设计的真是巧妙。若不是宋千想到那副图与这门会有关联，思索了许久。也许真要被困在这儿了。

    他刚要庆幸。却发现自己已暴露在厅堂之中。而周围，已是被侍卫包围的水泄不通。此时一个侍卫猛冲向他，那侍卫手中拿着绳索，像是要把他捆住。

    宋千脚下使力，侧着身子躲了过去。一手又抓住了那人手中的绳索，一把扯了过来。此时周围不断有侍卫涌入进来。

    他环顾了下，瞧了瞧李明，只见李明还在昏迷。他便用手中绳索将自己与李明绑在一起，这样等会他冲出时，李明便不会掉落。只见领头一侍从道：“什么人，胆敢闯入相府，给我拿下。”侍从纷纷拿出了长刀，那刀闪着寒光，映着周围人的脸。

    忽然几个人猛然持刀朝宋千胸前砍来，宋千脚下一滑，借着力道身子向后弯去，躲过长刀后伸出左脚，齐齐踢在那几人胸前，那几人哪是宋千的对手，只见一个个被踢倒在地，手中长刀齐齐掉落下来。后面的侍从似乎准备还要动手，却都忽然停了下来。

    宋千不禁一愣，正要往外退去，忽听一个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来都来了，不如留下来喝杯茶再走。”宋千猛然一惊，寻声望去，只见一人从门外缓缓走了进来，侍从站立两旁，从中间留出了一道空子。他从中间跺着步子，慢慢走近。

    宋千朝那人脸上看去，不禁心下一惊，刘清海！只见此刻刘清海抬头看了看那被打开的暗门，对着宋千道：“我这相府怎样啊？”宋千一愣，转而冷哼一声：“比之犬舍尤不及之。”刘清海听后反而哈哈笑了起来，那笑声让人不寒而栗。刘清海神色忽然阴沉下来，瞧了眼宋千背上的李明，似笑非笑道：“你背上之人可是李究之子？”

    宋千猛然一顿，对着刘清海道：“他是谁，与你何干。”刘清海神色自若，眉头微挑。道：“与我何干？你认为你们还能从这相府中离去？”宋千手中微微用力，一道明火自手中升起，他看向刘清海的目光透着蔑视：“能不能离去，总得试一试。”只见他将火焰聚集在掌心之中，火焰映着周围，将那墙壁两旁的烛光给掩盖了下去。此刻周围寂静无声！

    忽然，宋千手心喷吐着火蛇朝着刘清海击出！他这一掌只攻刘清海！周围侍从见状齐齐拦在他面前，柄柄长刀向他攻来，他却丝毫不在意般，任掌风与那横刀相持，侍从与那掌风相持不到片刻便应声倒下。有的避之不及，身上竟着起火来。

    刘清海看着面前的侍卫都倒了下来，脸色有些慌乱。宋千冷笑一声：“受死吧！”他想到李明爷爷那惨死的模样不禁心中似有一团怒火，只可惜李明现在昏厥。不然就让李明亲手杀了他。反而更好。

    宋千又催了下内力，掌中火焰更为明亮了。他的掌心已近刘清海身前数尺之内。此刻周围只剩下他与刘清海两人。他已笃定，此刻就是最好的机会！刘清海神色开始慌乱，从来没有人能近他身旁数尺，而今天宋千却做到了。宋千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想不到如今这个世上最大的恶人，就要死在自己手里，他望着刘清海的脸道：“今天我不但能走，还要杀了你！”

    宋千掌风滋滋做响朝着刘清海击去，而这时那刘清海忽然抬起双手，右掌与宋千掌力拼在在一起，坐掌已近宋千身前，宋千避之不及，只见那刘清海的一掌已打在他胸前，宋千被那掌力击中，直直向后飞去。他将李明护在身下。身后那张空空的椅子已被他砸的粉碎。

    他感到喉头一热，一口鲜血已喷了出来。“怎么会？”那道掌力…宋千不禁脸色一变。他感受到那股内力很强，与先前见到的刘清海绝对不是同一个人。“你会武功？”宋千对着刘清海道，他有些吃惊。

    刘清海狂笑起来，笑声丝丝入耳，只见他眸子阴沉，转而道：“宋千，这张脸，你可认得！”他说完竟向着脸上一扯，像是撕下了什么东西，宋千向她手中瞧去，竟是一张人皮面具。他双目猛然收缩，只见此刻眼前之人不是刘清海。而是一个女子。一个他似曾见过的女子，那女子长得美艳动人，只是另半张脸却已被毁坏，像是被火焰灼烧过得痕迹，此刻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异常诡异。

    此刻她目光直直的盯着宋千。那目光像是要把他给生吞活剥。摄人心魄！宋千看到那张脸也不禁黯然。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一个他见过的人“你是斩月台之人！”他看到这女子的目光同当时在凤凰城与他厮杀那人如出一辙。那女子阴狠道：“不错，当初在凤凰城没能杀的了你。我心中一直想着。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上，也算是上天垂爱，能让我亲手报了此仇！这次就算你插上翅膀，也休想从这里离开。”她说完伸出芊芊玉指，从怀中取出一副面具贴在了她那毁坏的半张脸上。

    宋千冷笑一声，道：“想不到当朝丞相竟与斩月台之人有勾结，不过我不明白，先前那在地牢之人难道也是你？”那女子蹙眉一笑，她笑容妩媚，虽只有半张脸露出，却也显得楚楚动人，若不是知道她这笑中暗藏杀机，宋千可能会被这笑容所触动。江婉儿道：“先前义父确实是来过这里。”“义父？”宋千不禁哑然。

    那女子陡然厉声道：“本来不打算告诉你，不过，谅你也活不过今晚。不如就让你死个明白。”

    她微微顿了下接着道：“当朝丞相刘清海正是我的义父！我从小被他收养，他于我而言，有再造之恩。”她笑了起来，似乎称呼刘清海为义父是一件令人无比骄傲的事。

    “而你背上那人就是义父要找的人，义父先前确实来过此处，只不过，听闻有人闯入，便让我来捉拿。”她说完似乎有些得意，盯着宋千接着道：“不过我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你们两人！你背上那小子倒还有些用处，我只杀你一个。”宋千不禁冷笑起来，那笑扯动胸口处，他的嘴角又渗出了血渍。

    江婉儿从袖中拿出一柄匕首来，这匕首长约一尺三寸，虽不及上次那柄剑有震人之威，却也显得更为锋利。

    只见寒光一闪间，那匕首已近宋千身前三尺处。宋千坐起身将李明护在身后，运气准备抵挡这迎面而来的突刺，可他刚一提气，胸口便似火烧般的疼痛，看来刚才江婉儿那一掌已将他重伤，他不禁露出了痛苦之色。此刻他犹如占板上的鱼rou，只能任人宰割，也许世上不可能有人能在他这般情况下抵挡住这样凌厉的杀意！

    江婉儿目色阴沉，脸上露出少有的媚态，似乎眼前之人就要死在自己手中，她微微调侃道：“这次，是你输了！”她说完猛然向前突去。只见一瞬间已朝着宋千刺了上去，她的目光忽然收缩，只因此刻她手中的匕首刺到的不是宋千，而是眼前的屏风，宋千已然消失不见。她将匕首掣动，缓缓拔出，叹了口气道：“还要挣扎吗”。

    宋千顺着暗道滚下。他在江婉儿攻击的瞬间躲到了屏风之后，并转动了上面暗门的机关。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这黑暗的地牢能暂时解救他们。那道暗门自宋千滚入就开始缓缓关上。江婉儿朝那儿瞥了一眼，冷哼道：“哦，倒还有些意思，看你能逃到哪去！”

    宋千喘着粗气，他护着李明一路向下逃去，直到第二道暗门时，他才停了下来，他伸出手将那门推开，脸上已出现豆大的汗珠，嘴角也渗出殷殷的鲜血，他已显出虚弱的疲态。脸色苍白。他转过身去将门缓缓关闭，那门阖上，周围又是一片黑暗，他费了好大劲才出了这暗道，没想到现在为了躲避那女子的追杀又折返回来。他不禁摇头苦笑。此刻在这里犹如困兽犹斗，丝毫不知命运的天平会不会再次倾向于他。

    江婉儿看着眼前的一切。她伸出手去摸索着屏风，忽然她蹙着眉笑了起来，眼前的暗门自她手中的摆动的机关又重新开启。她看着眼前深不见底的暗梯，缓缓走了进去。

    里面暗黑无光，她每走一步，都显得极为谨慎，眼前出现的油墨石台让她微微一愣，然而这儿却没有方向了。“想不到义父在这里，还设有这么一处暗道，连我都不曾察觉。”她不禁仔细打量起周围，余光扫过，却什么也没发现。“不可能，她刚才明明看到宋千从这里逃跑，怎么到了这里却没有去路了”。她想到这里，不由怒火中烧，挥出手去，那森冷的匕首划着墙壁滋出粒粒火花。宋千椅在石门后面，努力压低自己的呼吸。他听着墙外的声音，只期望江婉儿发现不了这第二道暗门。他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此。

    江婉儿敲击着那道门，似乎发现了端倪，她用力推了下，那门没有反应。江婉儿冷哼一声，反而跺着步子向上走去，不再去管那道门，她已知晓此刻宋千受了重伤，躲在里面。若是不能离开这里，必死无疑！她看着眼前那深不见底的暗道，阴狠道：“既然你想在里面躲着，那你就永远留在里面吧！”她说完，将暗门关下。

    宋千叹了口气，他有些庆幸江婉儿推的是另一面墙壁。

    江婉儿看着那立在面前的屏风，猛然掣动匕首打在屏风之上，那匕首轻易就将转动暗门的机关给切的断裂开，此处已然被她给毁坏掉了。此刻她看了一眼，对着周围喊道：“来人。”只见外面七八个人走了进来。看着周围凌乱不堪的场景，那几人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们是府里看管各个出口的人，平时绝不可以私自离开自己待的地方。此刻府里已乱做一团，人手都朝这边聚集，他们自然也就跟着过来了。

    看到眼前的一切，众人恭声道：“宛公子。”此刻的江婉儿穿着男子的衣服，头发梳的也是男子的模样，在相府之中，侍从也从来都是称呼她为公子。因为这样，除了刘清海，相府中也几乎没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江婉儿看着暗门处冷冷道：“将这堵墙封死，一只苍蝇也不能从这里飞出。”几人闻声面露难色：“公子，此处相爷吩咐过，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能动这里的一桌一墙。包括这里的烛火都不能动。”“哦？我可是奉相爷的命令来这里捉拿逃犯，而那逃犯此刻就在这堵墙里，若是让他们跑了，不止是我，你们也得问罪！”

    几人闻声面面相觑。良久，赶忙拿出木头铁链将那堵墙给牢牢封死住。江婉儿瞧了一眼，接着道：“此处不能离开半步，你们轮番守着。还有，将这里打扫干净。”说完便走出门去。此刻厅堂里到处都是倒下的侍卫，那几人听了吩咐把厅堂里昏死的侍从拉出，留下几人看守那面墙。

    宋千感觉呼吸有些困难，他已隐隐有些支撑不住。此刻他感觉这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并且空气中的那股腐烂味又充斥在他周围。让他感觉胸中不时翻涌。

    他将手中升腾着的火焰掷出，那火焰落在一旁的角落闪着微弱的光。总算还有一丝光亮。

    他不禁从怀中掏出那颗药丸，百味丹，嗅了下。还好那腐臭味有些缓解。接着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些青色的粉沫，洒在胸口处，良久，他低下头瞧了眼李明，李明还在昏睡，只是脸色已极为苍白。

    他知道李明受了巨大的打击，可若是此时不叫醒他，恐怕他们都要葬身于此了。他把李明的嘴巴打开，将一颗黑色的药丸送进他的口中，努力晃了晃李明的肩膀，李明眼角处微微触动，那眼睛顿了下又闭了开去。如此反复，良久，终于缓缓睁了开来，那双眼一打开就犹如同堕入黑暗深渊之中的魔珠。

    他看着面前宋千的脸。突然猛地抱住他，颤声道：“大哥，我刚才…做了个梦…”他喘着粗气。似乎以为刚才只是个噩梦，然后急促道：“我梦到爷爷死了，我一想爷爷怎么可能死呢。我肯定是在做梦，大哥，是不是，我是在做梦吧。”他开始摇晃起宋千的肩膀，不住的问，宋千低下了头，默然不语。李明双目猛然一惊，他看着搭在宋千肩头那双裹着布条的双手，用有些怀疑的目光缓缓转过头去，瞥见了此刻那暗牢中毫无生机的老者。

    他双目瞳孔骤然收缩，猛烈地摇晃着宋千呢喃道：“大哥，这不是真的吧，我一定是在做梦，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宋千被李明摇晃的胸口翻涌，猛然又喷出一口血来。李明惊异的瞧着宋千，急切道：“大哥，怎么了，你怎么了…”宋千摇晃着身体，猛然道：“没事，我没事，你千万不要做傻事，眼下我们还要想办法出去。”李明忽然大声道：“是谁，是谁伤的你，我去杀了他！”他说着便要起身，宋千猛然拉住他的衣袖，摇了摇头，道：“李明，你清醒一点，你好好看看，你这副样子。”他指着旁边一处散发着浓臭味的水沟。

    李明低下头，只见里面映出一个满脸血污，精神恍惚的人的面孔，这人他好像见过。却又那么陌生。宋千接着道：“再这样，你爷爷不就白死了。你还记得他对你说过的话吗？你还记得他对你的期望吗，你难道忘了你爷爷是为了谁坚持到现在…”他脸色苍白，说话声音也变得轻了，不住的咳嗽起来。

    李明不禁呢喃道：“爷爷，爷爷是谁…我是谁？我在这里干什么？”他不禁号啕大哭起来，他扯着头皮，叫嚷着：“我带你走，我带你走！”李明忽然对着关押老者的牢门击去，宋千看着李明，脸上尽显痛苦之色。何苦呢？这道门是打不开的。李明周身气流旋转开来，这股磅礴的气势，连宋千也惊讶起来。只见此刻李明猛然一击，那一击似有天地之威，仿佛所有的一切都被会被他这一击给瓦解掉。此刻的李明蓬头垢面，可是那面前的牢门，被李明这一击竟出现了裂纹！李明双目瞳孔骤然放大，周围地面竟隐隐震动起来。他双拳还流着鲜血，却使出了不周之力。

    那牢门随着一声巨响，倒塌下来。李明目光空洞，直直的瞧着那破布衣衫，他将老者背在身上，淡然道：“爷爷，我带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