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隔绝
距离地震发生那天，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在这三个月中，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明珠大厦里的幸存者一无所知。 通讯断了，里面的人走不出去，同样，也没见再有人进来过。 明珠大夏的顶楼。 历经了数月的摧残，明珠大厦虽然还是整个K市最高的建筑，但已早就不复原来的繁盛了。 没人能来解释，这三个月的时间，世界发生了什么事。 好像，一觉醒来，原定的剧本设定，就改了。 满地的垃圾腐坏变质，原来坚固的顶楼护网，也早已经破败成了碎片，像是被某种凶猛的野禽用它巨大而锋利的爪子抓过一般。 站在最高处放眼望去，K市此时除了呼啸的风声，没有一丝生机。 天空中密布的云，遮住了所有的光。 整座城市像一具死亡很久的尸体，浑身布满了青黑色的尸斑。 晦暗的城市街道中，偶尔冒出几点零星的火光，那是它还活着的时候，被殴打所致的伤口。 “呲啦——”铁门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顶楼的安全通道口，被人推开了一条缝。 一个步履蹒跚的身影，裹着一件巨大的斗篷式风衣，出现在了顶楼上。三两步就熟练地爬上了顶楼残破的墙垣。 身影站在墙垣边，四下张望了许久，这才掀开了兜帽。 这是一张极其憔悴的脸。 已经看不出来年龄，只能大概估算在20-30岁之间的样子，皮肤干裂，嘴唇上起了一层白皮，眼袋周围晕开了厚重的黑色，要不是他那眼神中还有精光闪烁，很容易被人误以为他大限将至。 是谢谢。 在整个世界彻底混乱之前，他只是K市一名普普通通的上班族。这种憔悴的状态，从他出生到现在，也是第一次出现在他的脸上。 “呼——” 强烈的顶楼风，夹杂着潮湿的气息穿过城市，吹得兜帽“咧咧”作响，其中还夹杂着浓重的烟火味和一丝腥气。 一张报纸被大风带着，从谢谢的眼前飞过，挂到了一旁的破碎的护网上——“啪啪啪”地响个不停。 谢谢伸手扯下报纸，上面的头版写着几个红色的大字——“世界末日？惊变！第72天！”——看到这几个大字，谢谢眉头微皱，厌恶地一扬手，报纸再次飞向了空中。 “末世？呵呵……”谢谢在心里嘲笑道。 仿佛应他心里所想，一声闷雷在厚重的云层里炸响，却看不到闪电。 紧接着，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砸到地上，激起了地上的火灰。第一滴雨点之后，无数雨点急促地紧随其后，越落越快，越落越急，仿佛要在这城市中寻找什么。 暴雨将至，它要洗净这座城所有的污秽，抚平这座城市受到的创伤。 谢谢没想着要去躲雨，反倒是抬起一只手来，掌心中“噌”地跳出一朵颜色几近透明的火焰，他定定地看着火焰，在那里面似有什么快要成型的东西。 大雨开始肆虐。 但一滴都没落在他的身上，手中的绿色的火焰撑起一道屏障，彻底将雨隔绝在了谢谢身外的一米处。 短短三个月，这个世界，发生了太多事情。 黑雾围城那天，谢谢被一阵史无前例的大地震摔得晕死过去，再醒来时，整栋明珠大厦已经被拔地而起，脱离了万有引力定律，整个悬浮在了半空之中。 幸存者们陆续清醒之后，惊恐的发现，整座城市不仅被厚重的黑云完全笼罩住，就连整座城市的街道，都被不知从哪飘来的灰色云海淹没， 云海之上，除了十几栋比较高耸的建筑能冒个尖，不见一切事物，就连明珠大厦也有一部分被藏在了云海之中。 俯身看去，像是独立海面，只见孤岛，不见彼岸。 更令人恐惧的是，在那平静的云海之下，偶有巨大的阴影翻腾，吼声震天。 每天只有十二点钟，城市中的云海会散开一个小时的时间，人们本以为可以借此看清巨大的身影究竟为何物，可诡异的是，云海散去，其中的巨大身影也会随云海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 幸存者们在这片混沌的空间里，惶惶不可终日地待了五天。 第六天，有一部分激进者，开始筹划逃离这座令人坐立不安的城市，可行动还没开始，便结束了，因为他们发现，别说逃离K市了，就连想离开明珠大厦都是一种异想天开的念头。 第九天的时候，幸存者们发现，不管从一楼的哪个方向逃出去，都会出现在顶楼的消防门之后；而从顶楼一跃而下，也会莫名出现在一楼的正大门口。这违背物理现象的过程，完全没有一丁点不适或者预兆，顺理成章的就好像，本该如此一般。 幸存者中有一位老教授说道：“没用的，我们现在可能被困在一个类似于莫比乌斯环的空间构造之中，除非你能走出这片折叠的空间，跃于之上，不然是走不出去的。” 眼看逃是逃不出去了，大楼里的幸存者自然也不可能坐以待毙。 在经过短暂的思索之后，一部分的人开始拉帮结派，开始计划怎样才能更好的在这片诡异的空间里活下去，也只有活下去，活得比其他人都久，那么逃出去的几率才会比其他人更大！ 从第十天开始，明珠大厦变成了人间炼狱，人性的丑与恶，被发挥的淋漓尽致。 于是乎，经历了二十多天的团体抢夺，整栋明珠大厦被四个势力瓜分殆尽。 明珠大厦高108层，如果算上地下的部分，明珠大厦共112层。 负4层，谢谢没去过，听说是一些应急供电等大厦的安全基础设施，没什么资源，也是被作为尸体处理堆放的一个地方，由三大势力轮番驻守，； 负3-2是停车场，负1楼是一家全球连锁超市，这三层被三大势力中的熊老大那伙人掌控着，人数大概在30人左右； 1层-8层是CBD，这几层资源比较好，被除熊老大外的另外两个大势力控制着，领头的人分别是：汪总和刘姐，两人的手下加起来大概八九十人； 9层-12层包含了电影院、KTV等一些娱乐项目；14层-89层是写字楼办公区；90层-100层是一家五星级的酒店，剩下的没有加入任何一方势力的散人，就盘互交错地生存在这里面，自然包括了谢谢； 至于100层以上的8层楼是干什么的，谢谢在这之前不仅没去过，就连听说都没听说过，普通电梯连这几层的按钮选项都没有。 这8层，在势力刚划分出来的时候，被一个超然于三大势力外的第四个势力所掌控，不为其他，就因为那是一群拥有枪支弹药的黑衣武装人员。 没人知道这群黑衣人为何会携带大量枪支弹药出现在一座城市的中心地带，也没人会主动去打探，因为这群黑衣人自从占据了上8层之后，就深居简出，不参与到物资的抢夺之中。 说句大实话，别说在这种接近末日的情况下了，哪怕在灾难发生之前，只要你没侵占到他人的利益，就不会有人去多管你的闲事。 大家对这个潜规则都心知肚明，在大楼资源被瓜分完之后，几个势力都默契的安静了十来天。 直到黑衣人突然公布出了一条信息：只要有人能活捉谢谢，并送到他们面前，将会付出三把枪械的报酬！ 要知道，在这种人命如草芥的时候，拥有一把枪，等于说是多拥有了一条命。到时候，在整栋大楼里，虽不能称霸，但自保也无疑了。 没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所以，那段时间里，但凡会动的，基本上都可以算作是谢谢的敌人。 一个人在前面跑，一群人在后面追的情况，足足持续了整整一个月。 好在，吉人自有天相，猫爪老鼠的游戏，只持续了一段时间。半个月前，黑衣人突然消失了，一个不剩，而谢谢依旧活跃在整栋大楼里面，人们才发现了整件事情的不对劲。 也就是那时候，开始有人发现，他们中的一部分人，似乎发生了某种异变，拥有了不可思议地力量。 同时，整个大楼里的生物也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往可以随意践踏的蟑螂，要么变得巨大，要么变得坚硬无比，有的甚至在被踩死的同时，从其体内释放出一阵寒气，将一个大活人生生冻死。 蟑螂尚且如此，更别说老鼠之类的哺乳动物了，植物更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疯狂生长，择人而噬。 幸存者们生存的空间本就不大，在各种变异后的动植物的攻击下，再次被缩小。平静没多久的大楼里，一瞬间风起云涌！ 这还不算完，有些地方的墙体突然塌陷，有些黑洞洞的废墟之中，露出了各色的光芒来，探头看去，尽是一些广袤无垠的巨大空间。 对于这些变化，没人知道是好是坏，幸存者们在一边抵御着变异物种的侵蚀的同时，一边在小心翼翼地摸索着诡异空间的虚实。 唯独有一人悄悄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那就是，谢谢。 而谢谢，此时就站在明珠大厦的顶楼处，目光看向脚下的街道，视线一点点变得凝聚，因为正午刚过，原本空旷的地方，正浮现出一丝丝的灰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