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包中是何物
苏幕遮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却恰恰说中了江蓠的心事。· 江蓠时常跟在东方毅身边,时不时听个一耳朵两耳朵的,知道通译的事情,正是东方毅而今的一块心病,整个雍京城里,会面缅国话的人当真不多,大多是些行商,言语直莽,实在是不好领入使馆,领到番邦使臣面前啊。 使团中有面缅国宰相,汉语尚算流利,交流不成问题,找通译不是为了交流方便,而是为了就近了解一下那些使臣的真实想法。东方毅一直觉得,那些面缅国人在自己面前用面缅国语叽里呱啦说话时,自己因为听不懂而错失了很多内幕。 “那多谢姑娘费心,姑娘的我回去定会转告给少爷的。”江蓠半信半疑,但还是礼貌性地道了声谢。 “估计饭做好了,我要先去吃两口了,”知晓她饿了大半天了,肯定会为她准备好煮好熟的吃食,苏幕遮算着时间,甩手向后院行去,“你要不要一起吃点?” 简单垫了垫肚子后,苏幕遮把决定好的结果一一录下,而后让小青瓜在纸上画了几笔,好让东方毅能有个直观印象,她选的几盆盆景是个什么模样。· 这张又有字又有画的纸拿在江蓠手中,着实让他了了一桩心事,说真的,少爷交代下来的差事,还没有拖了那么久没办成的呢。 江蓠急着回去复命,匆匆与苏幕遮等人告别,因前面店门锁了,便从后面的院门出街离去了。 院中槐树的叶子早就掉光了,现下连枝桠都变得干瘪起来,苏幕遮坐在树下,闲闲地嚼着心心做的小食,与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顾大嫂的情况。 另一边,春草捧着一个捣罐坐在几盆盆景中央,时不时从这个盆景上摘几根,那个盆景上揪几缕,毫不怜惜地扔进罐子里,噔噔的捣烂。 她在做香草茶。 而小青瓜呢,则在廊灯下接着画她的宣传画儿。 苏幕遮袖着手,含笑听心心怯生生地说话,说一阵停一阵,停一阵笑一阵,她私心里虽然等不及想要打开林若枫给她的纸包,看看里面到底写了什么样的任务,但忍了又忍还是忍住了。 自开张那天也不过五天光景,就出了这么多的事情,无论是先前刺客摸黑来访,还是顾jiejie生逢变故,被婆家欺辱,又或是自己出门三天未归,多少都对这院中的几个姑娘造成了些心理上的创伤,免不了让她们处于提心吊胆之中。· 所以这种静好的时光,还是让它尽量长一些吧。 明亮的灯光下,苏幕遮打开了那个纸包。 纸包鼓鼓的,还没打开之前凭着分量手感她就知道,里面不止有写明任务的纸张,肯定还有些别的什么东西。果不其然,包中除了一个方胜,还躺了三个册子,薄厚大小不一。 打开方胜,上面写了一个地址,在京郊十八里之外的镇子上。 三个册子中,有一个是什么苏幕遮一望便知,早些时候这一册手裁纸缝制的册子还拿在林若枫手中,供他品读呢,谁知他手脚怎么这么快,他们俩一路走到门口,苏幕遮竟没看到他是何时把这本册子塞进包裹里去的。 苏幕遮笑了笑,伸手抚了抚那本承载自己心血的册子,虽然里面的内容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了,即便通透了,于过去也于事无补。 但到底通透了。 薄一些的册子,上面记载的都是些账目,从两个月前开始,账面上流通的东西不少,有时一日之内,能完成十多笔交易,来源五花八门,金额却相对一致,且都不少,每件东西的单价皆在五百两银子之上,到底是何物…… 薄册摊开不合,苏幕遮又将厚册展开,映入眼帘的第一页,上面的日期也是两个月前,而后的每一页皆是一天,页页内容不一。 这是一本日志。 还不是一般的日志。 随着看清上面的内容,苏幕遮脸上挂着的笑容逐渐隐去了。 当页最下面画了一张白描笔法的图,不,应该说,每一页的最下面都画了这么一张图,图画里的东西苏幕遮再熟悉不过了。 “怎么还他/妈是圣灵芝啊!” 苏幕遮已是口不择言了,她真的快要抓狂了,为什么她走到哪里,都逃脱不了和圣灵芝牵扯的命运啊,她难道只会只能只配摆弄圣灵芝吗? 气了一阵,又去细看每页的内容,写的都是如何浇水施肥除虫照料的田间事,没看两行,苏幕遮就气得大骂:“这是谁啊!不会就不要糟蹋东西嘛!圣灵芝……” 她蓦地福至心灵,又抓过那本薄册,细看货物来源:错不了了,这是收购圣灵芝的账册。没想到转次手,居然翻了这么多倍。 明白这批圣灵芝从何而来后,苏幕遮也倏地明白写这册子人的意图了,不由冷笑:“一知半解。笑笑帮每年卖出的圣灵芝都是前一年出价高的人预订的,想解哪一类的毒就用哪一种毒浇灌,可谓一棵一用。旁人弄来也用不上,真是白白浪费银钱。” 更不用提想培育解瘾症的圣灵芝了,也只有自己手里那一批纯净用来做种的圣灵芝,有可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吧。 可是不对啊,这东西由林若枫交到自己手上,难道浪费银钱的蠢货竟是他们? 苏幕遮心头蹿起一股无名火气:我一早便已毛遂自荐,说可以试着培养圣灵芝,他们还私下收购,胡乱种植,这算什么?不相信我? 她哗啦啦地翻着厚册的册页,将它翻到最后一页,看其上所画圣灵芝的图貌,心中有了计较:在这番胡乱折腾之下,别说种出解瘾症的圣灵芝,原本的圣灵芝都要被他们糟蹋死了。 “怪不得沉不住气,找上我了。” 苏幕遮猛地合上册子,就想把这东西掷进篓里,眼角瞥到那本简薄的册子,那本写满了她的推论,颠覆了她的认知的册子。 是啊,以往好多事,都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往往另有深意。那会不会,这件事也没这么简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