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小青山
小青山位于雍京郊外,风光秀美,其上植物繁茂,山体全年覆绿,与位于青州的“大青山”同被誉为洞天福地。· 八月已是露薄风重,苏幕遮裹了身夹衣,随着顾大嫂母女缓缓的走在山道上,听着她一言又一语的讲述着小青山的由来。 小青山虽名为“小”,来头却不小,先秦先汉时期,秦王武帝都曾将行宫,花园设于此处,在山间狩猎休闲。甚至还在此设立祭天道场,拜谒神仙。而后数百年间,小青山渐渐沉寂,行宫已成断壁颓垣,道场也已残破不堪。 直到二十多年前,有一名叫“玄青子”的道人在小青山山巅屹立数日,不饮不食,忽地有一天不知所踪了。 “不知所踪?”苏幕遮静静地听着小青山的轶事,听到这里不可置信的反问一句。 “是啊,这故事我从小就听人讲,”顾大嫂一手牵住女儿,一手拎了个小筐,一步一步地走在山道上,“传得可邪乎了,说那位玄青子道长在一个清晨,伴着霹雳一声和骤然响起的天乐,冉冉升空,得道飞升了。” 苏幕遮哭笑不得,接着问道:“那位玄青子道长到底是何许人也啊?” “据说出身一个道家门派,叫什么‘太极门’……” 太极门? 苏幕遮脚步一顿:出身太极门,飞升……看来这个传说广为传颂不是偶然啊,那位的背景,不是变相证明了太极门珍藏的秘笈“飞天”残章有多神奇嘛。·残章都能“飞升”,难怪先皇寻找“飞天”的决心这么坚定了。 不过这个传言实在是很出格,苏幕遮耸了耸肩,说那位玄青子道长被霹雳一声吓得失足掉下山涧,就此不见了,还比较可信吧。 “玄青道长的事迹吧,以前传得虽广,可也没什么人信。后来是文成皇帝曾大举上小青山拜谒了一次,这才被人重视起来,”边走边说,顾大嫂觉得比平日/里费劲不少。气息开始不顺起来,“那以后,成千上万的信男善女成群结队,披星戴月的赶来小青山,又烧又拜的。带动的小青山也兴旺起来了。” “玄青观应该是为了供奉这位玄青子道长建的吧?” 顾大嫂点点头:“二十来年前吧,太极门出了一大笔银钱,修建了‘玄青观’,说是要供奉他们门派前辈的金身。香火着实鼎盛了一阵,后来当今圣上即位,对道家不怎么感兴趣,才又冷清了。可今年不知怎地,又赏了玄青观观主好些东西,这不,这地方又旺了。·” 有些个细节苏幕遮听东方毅和林雨霖讲起过。再和顾大嫂说的、、飞天残章及先皇的野望对照后,自诩对太极门又了然了几分。 “顾jiejie,现下那玄青观还是由太极门供奉吗?” 苏幕遮身上背了个竹筐,脚步轻巧的迈步向上,时不时看向山道两边,又或停下脚步,等一等脚程比她慢的那母女二人。 走了那么久,顾大嫂已吃不消了,见女儿更是累得不行,忙停步歇歇。苏幕遮这句问话问出时,她正自俯身屈膝站在原地微微喘着粗气呢,听了她的话用一只手按住膝盖借力仰起头:“玄青观吃自己的香火就绰绰有余了……更不要说,山下的百姓时不时请这些真人下山。看个风水,卜个吉凶什么的……”她边喘边说道,“至于说供奉……不知道太极门还给不给香油钱……” 说完,顾大嫂看了前面的苏幕遮一眼,心叹这苏姑娘怎么比她这个一天到晚在外奔波的人体力还好,一口气走了那么远。气都不带喘的。 苏幕遮看这母女二人力有不逮,举目望了望,见前方不远处有条蜿蜒的小小溪水,溪边赫然立了一块巨石,前后左右皆无所依,就像凭空出现在此处似的。 苏幕遮见状,提议一起去石边歇歇脚。 三人走到巨石边,见那巨石齐腰高矮,比最大的八仙桌面还大个好几倍,像一塌宽阔的石床。石面平滑,未有青苔亦未积雨水,看着还算干净。她们爬到上面坐着歇息,苏幕遮一边用手掌扇风,一边抬手指前方左边岔路,问道:“那条路就是去玄青观的吧?要走多久才能到呢?” 顾大嫂说道:“走大半个时辰到了山腰,就是玄青观了,”她又指另一侧的岔路续道,“但要采香草的话,得走那一边。” 苏幕遮看了看两条岔路,左边那一条道路平整,有许多人走过的痕迹,地上还翻滚着几张金箔的纸钱,想是今早进山的香客无意中掉落的。 而右边的那条路则人迹罕至,举目张望道路的尽头无前路,山路消失在林间树丛之中。 苏幕遮收回目光,右路鲜有人走也是好事,说明那些香草没有被广泛采集,她的想法确有用武之地。 “有人来了。” 望着她们来时路方向的心心突然小声说道。苏幕遮转目光去看,见来时的窄窄山路被堵的满满当当,欢声笑语四下飘散。 来的是四五个青年男子,或空着双手,或背负书箱竹筐,负者歌于途,行者前引路,说说笑笑,不一刻便来到苏幕遮她们歇息的溪边,见到她们三人或盘腿或抱膝地坐在巨石上,俱都一愣。 “哈,你们是哪里来的无知妇孺,怎么这般无礼,竟然光天化日地爬上了‘仙人床’?”一个满面书生气的少年郎问道。 这人两手空空,走在这行人的最前面,见苏幕遮三人坐在石上,不待别人说些什么当先哼道。 苏幕遮见他皮相虽好,说话却甚为露骨,**裸的字眼一说,如同水花落入guntang的油锅,激得同行伙伴噼里啪啦的笑骂,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那少年郎哈地一笑,笑声半是自矜半是鄙薄,他向着同来的伙伴,以不高不低的声音说道:“几个乡巴佬,想必是头一次来小青山,没的玷污了仙人府邸。” “娘。” 心心见那人这般模样,害怕的依偎到了顾大嫂的怀里。 顾大嫂柳眉一竖,才要喝骂,蓦地留意到那少年郎身着一袭蟹壳青色的直缀长袍,又见与他同行的那三四个少年郎俱是一领青衿,心里多了个心眼:这几个都是读书人,至少得是个秀才才敢穿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