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万事徐徐向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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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日初升,仿若天之烛火,染红泛泛天际。日光映下,海涛随潮波卷,卷起明明金辉。 一股劲风自海面吹来,卷卷波涛皆趋岸沿。由崖上看去,一点轻舟缓浮岸边海上,舟上一人稍压斗笠,静静地看着这朝阳海景。 朱信正在等人。 距离元旦已过数日。钟余的谏言终究起了作用,县长暂缓了诸多祀礼,优先处理县政、准备人手。现在可谓“万事具备,只差东风。”就等药来了。 今日何谦尚早便出发前往临海亭见田诸。如果不出意外,不管谈未谈妥,也已经出了结果。朱信有些忐忑,他期许何谦能带来一个好消息,因为购药不单是治上虞乡疫的不可或缺,亦变为了自己大计不可缺少的重要一步。购药成否将决定自己的下一步。 不过朱信也未再等太久,因为一个肥胖的身影正纵马由侧道而来。 “阿且,再划向岸边些。对了,把茶热热。” 周且应了声是,小舟不过多时便靠向岸边。朱信身手敏捷,一跃从船翻下,笑着迎接何谦。 何谦颤颤巍巍地从马上下来,稍偻着身子对朱信说道:“明征,下回你给把你家的马车借给我,这骑马走一路颠一路,坐的谦腰疼,这马还时不时闹脾气的突然不走了,气得谦想抽它,耽误了不少时辰。哎呀。” “若是有下回就给你备上马车了。子让,快说这购药是谈未谈妥。” 子让,是何谦的字。 何谦直起了身子,说道:“妥了,谦的三寸舌还不说得把田诸说得服气。明征,快递些水来,谦的三寸舌燥得不行。” 待到何谦上船,喝上几口热茶后,有些惋惜的说道:“惜乎此时无酒,不然饮酒而谈岂不妙哉。” 朱信说道:“子让就别拖了,田诸同意卖多少药材,又用了多少钱。” 何谦说道:“五十石的药草,谈出这个价格。” 说完,伸出两个指头。 朱信猜道:“二十万钱?压下不少了。” “是十二万钱。” 朱信真没料到何谦只靠这么些钱就买到了这么多药草,田诸精明,怎会如此大方? 何谦娓娓道来:“明征忘了我任县中何职了吗?市掾,管的就是这些商贾和货物的税收。谦对田诸这类外来商贾了解的很,把握了他们的心思,交谈中就占据了大势,一词一句皆向我。” 何谦润了润口舌,笑着问道:“明征,你说为什么田诸要跨海南下至会稽?” “因为商人逐利,田诸是为买卖钱财而来。” “是,亦非是。会稽民、财皆不如渤海、东莱等富庶之郡,纵使田诸可在会稽无阻买卖亦不如北郡,又何必辛苦南下呢。所以,会稽的买卖不过是次要的,田诸另有所图。” “谦管理的市井,多有北地商贾来买咱地上、水里的货物,再回去抬高价格倒卖给当地人,图的就是差价。田诸多半也是这般想法,凭他的体量,这倒卖的差价就是笔横财。不过,谦料定田诸的想法没有实现,因为田诸的税收不大,说明他买卖做的不多,所以必有本地人从中作梗令其不得不妥协。” 朱信有些奇怪,问道:“若是出价可观,便是本地商贩也不会拒绝田诸的吧?那纵使有人不愿田诸独霸会稽买卖怕也无可奈何。” 何谦摇头道:“明征,此言大谬。莫说出价可观,便是田诸给那些个小商小贩送钱,他们也不敢接。” “因为他们都寄人篱下,他们买卖的地盘早已被世家豪族买下,他们想买卖只能交租,除了交租以外,还得平白地向世家豪族交人头费。若是不交,轻则被赶走,重则被痛打。如此,本地豪族不愿田诸入会稽,威胁商贩不可与其交易,商贩们也不敢违背。” 朱信了然,这些人头费形同后世黑社会向人收取保护费,这些商贩都在世家豪族的控制之下,田诸确实不易在会稽打开局面。 何谦又说道:“所以,田诸其实是很想改变眼下的局面的,那么似明征这类有权、财的人便是帮助打开局面的重要对象。不只是我等有求于他,他亦有求于我等,了解这点后,谦就有底气压价了。” 朱信说道:“原来这讲价间竟有这般多学问。那田诸可说何时能将药运上?” “其保证十日即可……明征,我得提醒你,这田诸跨海为商,财力比谦想的还雄厚,‘算缗令“与“告缗令’定:商人或经商获利者,自报钱财货物,每二千钱征税一算。商人车辆,加倍征税,每辆二算;船只五丈以上,亦征一算。凡隐瞒不报或自报不实者,戌边一年,没收钱财。只说田诸那长近二十丈的大船,就要多征四算、何况其他船只。” “需缴之税众多,手下众口需养,只靠正经的生意可养不起这么多人。田诸怕是另有生钱之法。” 何谦看了一眼亦旁的周且,手指蘸上茶水写上一个字。 “盐” 朱信面色有些凝重,古往今来盐铁皆是国家要政,两汉以来盐田官营,由朝廷直接控制,田诸要是真涉及盐政,那绝对不合律法。若是被抓到,罪责株连可不是说说的,何谦是在提醒自己要与田诸划清距离。 “我知矣,多谢子让。” …… 何谦下船后,周且看到朱信再此负手赏景,不同的是这次朱信不复先前的忐忑,而是面含微笑。心想:看来朱君听到好消息后心情尚佳啊。 的确,田诸是否干涉盐政并不重要,只要自己不参不帮就不会有太大的影响,购药之事大石落地,自己的大计终于可展。这般想到的朱信心情又怎会不佳? 朱信心中的激动难以言表,许久,自语道:“惜乎此时无酒。” …… “阿桓,我不在会稽的这段时间,就由你来主持太平道教化民众。会稽中有人对我太平道甚为排斥,你要多加重视,莫要辜负了大贤良师厚望。” “是。桓必不负大贤良师之命。” 平常一身黄装的马师此刻却穿的朴素,他的身边簇拥着一群忠诚信徒皆是备好行李,一副将要远行的姿态。 与马师对话的人名叫吴桓,他关切地问道:“马师此行前去荆州,不知何时可归?” “少则一年,多则两年,我等的黄天仍要等候许久才能到来,不过等待是值得的,待到荆、扬教众为我纠集为整时,就是我等北上为大贤良师立黄天之时!” 马师眼中透露出狂热,吴桓与其他教众也被其感染,皆呼道:“立黄天!立黄天!” …… 句余山。 其名称出自《山海经》,山脉横亘以南的平原,分布于句余山两侧的句章县和余姚县这两个县名都是由句余山而起,句章县取“句“字,余姚县取“余“字。 句余山地形山峦重叠、横布纵深且多出金玉。多有不纳王租、占山为王者,此时他们有一个泛称——“山越”。
丁铜便是一个山越首领,靠着从山上挖出的铁、铜,尝私自铸甲、刃。拥有着自己的武装,是句余山脉西侧唯二强大的势力。 一条陡峭山路上,十几人押着一人徐徐上山。 “走快些!” 一人挥鞭舞抓,向被押的那人怒喝道。此人便是先前被朱信设计擒下的一伙人之一,而被押的人,正是左斗。 此刻的左斗披头散发,一眼不发,身上多是伤痕淤血,但一向狠辣的他并未反抗,只是跟着他们上山。然后,他看到了一个山塞,塞门前有不少持弓警惕、穿着兽皮麻服的匪兵。 在看管人的押送下,左斗被带到了一个营帐里,一进帐,看管那人一脚踢在左斗膝处,强迫他跪下。左斗抬眼观察四周。 帐内虽窄,犹有二十身着甲衣、手持利刃的匪兵站于两侧,面目狰狞地盯着左斗。帐深有一高座,一人虎背熊腰正坐其上,由于火盆较远、帐内昏暗,左斗看不真切他的容貌,但想来他就是此地山主丁铜。 “汝指名要见吾,现在吾便在汝眼前,何事要谈。” 左斗虽然路上吃了不少苦头,一开口却是硬气。 “我家主公想跟尔等合作,现在我只为主公不值,连待客之道都不知的小山匪又何须合作。 “大胆!” “大胆!大胆!大胆!” 丁铜喊了一句,下边的匪兵接着大声连喊,皆横刀注视着左斗,杀气大起。 左斗却未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他满不在乎地说道:“丁山主,刚过元旦,县乡可是欢腾尽兴,酒食丰足,不知山主这边过得如何,可是饱食穿暖乎?” “哦,斗记得了,山主的手下被抓住了,还不知是谁帮着救出来的,哪里有空闲劫粮。” 匪兵见到左斗仍是一副随意的样子,深觉被轻视,可还不等他们动作。座上传来声。 “松绑。” 无人敢忤逆丁铜,看管人麻溜地给左斗松了绑。左斗不紧不慢起身,柔了柔手腕,然后说道:“丁山主,山中多金,有木、石之材,筑塞固营自然无虞,可是山中不易耕种,这粮食还给从山下取。可是乡人常常纠集为防尔等,劫粮亦非易事。然,斗的主公愿与山主合作,斗的主公为余姚乡中王氏,我等出策带路,山主遣人劫粮,事成之后,我四尔六,日后年年山上可丰衣足食,岂不美哉。而这只需山主再帮我等做一件小事即可。” “愿与不愿,请山主答复。” 座上的丁铜沉默良久,最终说道: “何事?” 左斗知事毕,咧嘴一笑。 ———————————————————————————————— 山越的来源和族属,一直是各方争论的焦点,其中两种观点较为主流。(1)一种观点认为“山越人是秦汉时期南方越人的后裔”,其中又有:①山上土著说、②吴越遗民说、③汉武帝迁闽越、瓯越逃亡说等;(2)另外一种观点则认为“山越即山民、宗部“,与普通汉人无异,占山为匪,或是久居山中避乱的普通汉人后裔,种种说法不一。 但山越作为一个分布广阔的分散武装集团,单一来源的可能性很小,更多是兼而有之,其中固有当地土著,同时也有上山为匪的普通汉人,亦有外部迁入的百姓。 作者更倾向于后者观点,所以之后出现的各种山越角色都是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