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世子墨晟
刀光剑影，血rou横飞。 这里，是真正的人间炼狱。漫天的血雾，将整片天空都染成了红色，空气中腥甜的血腥味更是让人有种作呕的冲动，这里不是战场，却胜似战场。不过四十个左右的敌人，如今却血流成河，已经将深褐色的土壤都染成了红色。 但，这并不是最骇人的——比起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活死人”，以及散落一地的内脏，一点点的粘稠的鲜血，根本算不上什么。 每一个躺在地上的人，都被人以极凌厉的剑法破了胸膛。偏偏这些人一时半会儿根本死不了，脑子异常清醒地眼看着被抛出胸口的心，甚至还在跳动。 他们哀嚎着，哭喊着，抽搐着，那尖锐而刺耳的厉吼几乎要从扬州城一直传到京城去。有一些不甘心如此死去的，甚至妄想将已经离开自己的心脏抓起再塞进胸膛，那样也许，他们就不会这么痛苦的死。 “青莲教”扬州堂口的总堂主面色惨白，他浑身哆嗦着站在一地的死人中间，双腿间湿了一大片。对面这个小白脸，根本不是他们所料地那般不堪一击，相反，他根本是个恶魔，是个来自地狱最残忍的恶魔！ “你，你究竟是谁？！你们究竟是谁！！！”他吓得心肝寸断，声音因紧张的拔高而变得尖锐刺耳，好似被人掐住脖子吊在半空的小鸡。但对面的那个人，却像是根本没听到声音般，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许久没有动静，少年看上去更像是睡着了。但这样压抑而痛苦的气氛，却让年近四十的总堂主浑身的肌rou全部紧绷，腹间的冲动又有些憋不住。他呼吸都已经快要接不上来，四周除了自己同伴们垂死的哀嚎，就只剩下一片死寂。 忽然，一只扑腾着翅膀的乌鸦自年轻人跟前飞过，右手晃过一道残影，“叽——”一声痛苦而拉长地惨叫自胸膛发出，地上多了一具死鸟的残骸。总堂主再也撑不住，“咚”一声跪倒在地，双腿间再次湿了一片。 “不，不管你们是谁，求求你，别再杀了，我们知道错了，我们以后绝对不会再妄想和朝廷作对，更不会跟那些狗官勾结，做些猪狗不如的事，求大爷给我们一条生路吧！我家上有老下有小，还等着我回家啊！你也是人生父母养，总不能如此绝情，求您……啊！！！” 话没说完，一道如月般皎洁的光芒，狠狠穿透他的胸膛，锥心的痛让他头皮发麻，整个人都疯狂地抽搐起来。他的眼睛都快要瞪出来，左手本能地抓起年轻人的剑往外拔，但不拔还好，拔出的瞬间，一阵更加揪心的痛让他差点直接晕过去。 不，不是真的！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拼死拔出的利剑，赫然带着一颗血淋淋还在跳动的心脏。不！！！难道，竟是他动手杀了自己吗？！他发疯一般地从那把剑上夺回心，拼命想再塞回去，但手忙脚乱了许久，却依旧徒劳无功。 他面色惨白，却发现自个儿连晕都没法子晕。太痛，痛到让人清醒。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脏跳动，但却是在体外。直到此刻他才明白，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放过他！ 他不甘心地抬起头，一把揪住那人的裤摆：“你……究竟是谁……” “……” 年轻人面无表情，没有回答。 总堂主终于绝望了，他眼看着自己的兄弟们努力的爬着，叫喊着，如果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他们永远，永远，永远不会再妄想对付眼前这个人。这个没有表情，没有声音，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没有情绪的人…… 只可惜，他竟然到死都不知道杀了他的究竟是谁，就连下地狱在阎王跟前告状，都说不清！ 少年长身玉立，黑衣如夜，除了满是血迹的手中剑还证明了他方才的举动，他整个人看上去和整个场景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一层不染地衣裳，一成不变的神情，甚至连发丝都没有动一下。 端亲王府的世子墨晟，就这样站立当中，面无表情地听着这惊天动地的哀嚎。 不远处还站着两个人，二公子墨风摇着折扇一脸的无可奈何：“我说青离，你说我们这样对付他们，是不是太残忍了？虽然他们禽兽不如死一百次都嫌少，但是……但是也实在不用死得这么惨吧？说实在话，我，呕，我现在吧，呕，有点想吐……” 他说着，抬起眼。就见不远处那人好似聋了一般，根本毫不在意满地乱爬的“尸体”，只慢条斯理地从身上掏出一块帕子，将剑上的血迹缓缓擦净，而后转过身来。 剑眉星目，都不足以形容他俊朗的长相，冷若冰霜，都不足以形容他残酷气质的一丝一毫。那对鹰一般的眸子里，没有一点点的温度，紧抿的唇，则更让他脸上的细条变得明朗尖锐。他的浑身上下，处处透露出一个信息：冷。 不错，冷。冷漠寡情，六亲不认。只要惹到他，即便是朋友兄弟或是至亲，他都可以手起刀落，绝不留情。在京城享清福的那个皇帝给他的评价只有八个字：“第一绝情寡意之人”，因为绝情，所以冷漠，因为寡意，所以不受制于任何一个人。 “二公子，恕属下直言，是您自个儿使计把大公子骗出来的。现在后悔，好像有点来不及了。”站在一旁的青离也是满脸铁青。虽然这不是他头一回看到这样的惨状，但是这种事儿毕竟还是少看点比较好，否则晚上睡觉也不安稳啊！ “你……”墨风被一噎，“好了好了，反正人也死得差不多了，父王这回派给我们的任务算是完成了。那个，现在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我要怎么再把他给骗回去呢？恩，你想。” 口中嘀咕着，他开始拿起扇子拍打自己的脑门。而青离则很想翻白眼，如果眼前这位不是他主子的话：“恕属下直言，属下没有想法。属下只知道，若是大公子知道您在背后设计他，可能您的下场也不会太妙，除非您……恩……能打得过他……” 不等墨风开口，青离接着又道：“属下不敢有想法，属下有自知之明，再给属下一百年，属下也不可能是大公子的对手。因此如何请大公子回去，还有劳二公子想法子。” “该死的你……我告诉你，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是再有第三个人知道，不等大哥要我的命，我就先要了你的命！”他有点激动，咬牙切齿，声音也跟着放大。这个动静让立定在不远处的身影忽的抬了眼朝他这边看来，墨风浑身一个哆嗦，忙闭了嘴不敢开口。 墨晟没有吭声——事实上长这么大，他几乎很少开口，除非心情真的非常不错，否则想听到他说话的声音，却是比登天还难三分。 冷冷一个瞥眼，他掉头就走。墨风莫名其妙地和青离对视了半晌，眼看着那个身影越来越远，即将缩成一个黑色的小点，他才反应过来，拉起青离跟着就追：“喂，大哥！你要往哪里去啊？！你等等我啊！咱们要回京了，你上哪儿去啊，你等一下啊！喂！” “……” 没有回答，前面的身影甚至连停顿都没有。若不是知道他能听得见，墨风都快怀疑他这个大哥不仅是哑巴，更是聋子！该死的，为什么他要使计把他给引出来，扬州城和京城可隔了十万八千里，要怎么才能一路再把他给骗回去呢！ “恕属下直言……” “恕你个头啊！”墨风真的快疯了，“有话直说，现在怎么办，咱们根本不知道大哥想干什么去！万一他不小心闯到了镇上，闯进了城里，然后不小心被什么人给得罪了，万一万一，万一那些人不长眼睛以为他好欺负怎么办？啊？怎么办？” “恕属下直言，二公子是在担心大公子的安危吗？”虽然墨风强烈要求去掉每句话前头那句前缀，但青离这么多年早已经习惯，因此也就彻底无视了他的要求。 “我担心他？！”墨风简直好似听到了这世上第一等一的笑话，“你觉得可能吗你？我是担心欺负他的人好不好？我不想一路上为了熄灭他的怒火跟他动手！就算我和他武功不相上下，但真想要赢他，也只有我和四弟联手才有可能。咱们是出来办事的啊！天哪！！我不想再看到死人了！” 一声哀嚎，墨风腿上动作更快，飞一般跟着前头那个人影，就要拼着老命拦住他。 但青离的声音却再次传来：“恕属下直言，属下觉得二公子可以不用担心，因为看方向，看样子，大公子应当是准备回京没错。不过，公子可能还要再快些，因为前头那辆马车，好像准备出发了……” 墨风急行中的身子猛的一顿，接着更加飞快地往前飞掠：“天哪哪哪哪！！！！！！大哥，等等我啊！！！！” 墨晟坐在马车前头，默默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就在墨风满心欢喜以为自家哥哥终于良心发现要等他的时候，“啪——”马鞭抽上马屁股之后发出的清脆声响，伴随着一声嘹亮的马鸣传入他的耳朵。 马车绝尘而去。 墨风一愣，对天咆哮：“大哥！你究竟是不是我亲大哥啊！对我你也这么狠！你要我走回去吗？！我身上可一文钱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