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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假一天!

    朱厚照一脸严肃好像他即将要说的事情有多重要一样。

    沈溪难得看到朱厚照如此慎重其事地处置朝政再加上商谈的地方又是自己书房也就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咳嗽两声后道:“陛下请说。”

    朱厚照环视一圈眉头一皱似乎觉得有旁人在场不那么合适。

    沈溪一摆手马九马上退下朱厚照也把手一指:“小拧子你到外面等着朕有事跟沈尚书说。”

    小拧子顿时感觉事情非比寻常以前朱厚照无论说什么从来不避开他但现在居然连贴身太监都不留。

    等小拧子和马九离开房间门从外面被关上朱厚照这才道:“沈先生患病在家休养兵部事情总该有人处置才是……却不知沈先生对何人放心?如今兵部侍郎尚未定下其余五部之事朕可以问谢阁老的意见但兵部之事朕总该先问问沈先生您吧?”

    兵部尚书曹元被拿下兵部等于被重新洗牌。

    沈溪上任后发现曾被他经营得铁桶一般的兵部如今已乱成一团刘瑾执政时收拢权柄曹元无所事事下面的人也以贪污受贿为己任上行下效之下兵部一片乌烟瘴气。

    谢迁定下的阉党名录中兵部侍郎陆完和王敞都被是阉党骨干成员。

    但在一个朝中人人依从阉党的年代实在难以从跟刘瑾关系的亲疏来确认谁才是阉党而以沈溪所知谢迁定王敞为阉党要员主要是因为之前王敞曾帮刘瑾虚构西北出现外夷入侵的事情。

    谢迁查明此事子虚乌有后可说气急败坏本身跟谢迁关系不错的王敞被划入阉党之列现正革职待查。

    沈溪想了想道:“微臣如今不能理事不妨以兵部郎中王守仁为侍郎再辅以前兵部侍郎王敞共同打理兵部事务请陛下御准。”

    朱厚照琢磨一下断然摇头:“那王敞不是阉党骨干吗?还有王守仁终归太过年轻气盛朕认为其能力尚不足以担任兵部侍郎……兵部离了沈先生连维持起码的运转都做不到也不知沈先生的病情何时才能好转……”

    沈溪有些诧异朱厚照让他举荐人选听到他的建议后却又直接予以否定似乎对什么人都不相信。

    兵部事务涉及朝廷安危朱厚照在经历刘瑾谋逆之事后疑心病加重但凡跟朱厚照关系不那么亲密的人都会被他怀疑。

    沈溪道:“陛下可有更好的人选?”

    朱厚照打量沈溪一眼这才回道:“沈先生不要以为朕对你举荐的人不信任只是……有些事需从长计议尤其是兵部……朕觉得不妨从南京六部中调遣一些人到京师任职……但又觉得山长水远时间上来不及!”

    沈溪心道:“说来说去就是看我还能下地想让我继续回兵部替你卖命吧?既然有这心思为何不直说?”当即没好气地道:“陛下可是觉得臣不该于此时病休?但微臣的身体实在支撑不住请陛下恕罪!”

    因沈溪态度不善朱厚照看出苗头不对赶紧为自己辩解:“沈先生切勿多想朕听你的话还不成吗?王敞和王守仁是吧?这二人……朕对王守仁还算了解但那王敞……朕实在不太清楚。”

    身为皇帝朱厚照居然对侍郎级别的人都不知情甚至连样子都记不住可说是极大的讽刺。

    沈溪道:“王侍郎乃成化十七年进士先帝在时曾出使朝鲜立下大功。履职兵部时武功黄选册留滞内府印绶监凡遇晋官选吏均纳重贿方能入内查对敞请誊写副册于兵部除去旧弊是为能臣。”

    “若言敞乃阉党中人然使形势然之微臣可担保此人若继续为官可保兵部平稳过渡!”

    朱厚照皱眉:“既然沈先生如此力荐那就让其继续担任兵部侍郎吧……对了他是左侍郎还是右侍郎?”

    “左侍郎。”沈溪道。

    朱厚照想了想道:“既然以王敞为兵部左侍郎那右侍郎的位置可是要留给王守仁?”

    沈溪也不想逼迫太甚道:“若陛下对王守仁的能力有一定怀疑不妨以原右侍郎陆完继续任差以显陛下对朝中有过错官员的宽容。”

    朱厚照大惊失色:“什么?一个王敞尚嫌不够还要加上陆完?此二人可都是阉党骨干成员朕……朕没惩治他们也就罢了还让他们官复原职这……这是否太过儿戏了?”

    沈溪举荐王敞和陆完一来是因为二人能力很强历史上这两位可说是显赫一时尤其是陆完虽然于正德五年被定为阉党但仅仅过了一年便复出领兵平叛因功迁右都御史此后又迁左都御史官至吏部尚书提督团营加太子太保可说是保证正德朝安稳的关键性人物。

    现在朱厚照将阉党主要成员下诏狱显然是准备违背之前做出的承诺来个秋后算账。

    无论是谢迁还是沈溪对此都有不同见解。

    既然你这个皇帝已答应不追究阉党成员的责任现在就应该履行承诺才是。

    跟谢迁等人上书纳谏不同沈溪采用的是更为直接的方式当面对朱厚照进言启用阉党成员。

    这些人刚才被定为阉党这边就被朝廷起用等于是向天下人表明皇帝并无秋后算账的意图安朝中大臣之心。

    沈溪道:“刘瑾死后朝中人心惶惶政局动荡正是百废待兴之时。若陛下仍记前仇那很多官员将无法尽心尽力为朝廷做事……如此可是陛下想要追求的结果?”

    朱厚照黑着脸道:“之前谢阁老跟刑部何尚书联名上奏跟朕说的那些其实沈先生也是支持的吧?”

    沈溪感觉非常难得朱厚照居然会查阅谢迁上呈的奏疏换作以前这种奏疏多半会被司礼监压下束之高阁朱厚照根本就不管不问。

    沈溪摇摇头:“是非曲直应该交由历史来证明微臣不想强行为某些人定性……微臣只是对陛下举荐有能之人除兵部外的事情微臣不想多加理会!”

    朱厚照沉思良久终于点头:“既然沈先生如此说了朕还能怎样?就让王敞和陆完官复原职……至于朕下令打入诏狱那几个朕也命令锦衣卫放人就是。”

    “多谢陛下体谅。”沈溪恭敬行礼。

    朱厚照道:“不过朕有个小小的要求沈先生务必做到否则……朕不会宽恕这些人!”

    沈溪看朱厚照骄傲中带着期待的神色突然发现自己这个学生有心机了居然学会拿朝中的事情跟大臣进行交换。

    换作以往朱厚照我行我素根本不会考虑这些。

    沈溪手一摆“陛下请讲。”

    朱厚照笑嘻嘻地道:“朕想让沈先生继续负责清查阉党案……这案子朕不相信旁人尤其涉及赃款和赃物藏匿、处置的问题。那些个阉党成员其中必然有人跟刘瑾一样贪赃枉法损公肥私如果朕不能处置他们朝廷法度将无人遵循……沈先生务必把损失给朕挽回来!”

    等朱厚照说完沈溪略一沉思立即明白皇帝用意何在。

    沈溪暗道:“这件事根本的原因不在于案子有多重要而是这小子失去刘瑾这个理财能手后生怕自个儿坐吃山空再次受穷所以让我出来帮他打理财物……只是换了个较为委婉的方式跟我说罢了。”

    “本来让张苑、张永或者小拧子顶上司礼监掌印之位也能为他敛财但要做到跟刘瑾一样供其挥霍无度似乎除了我外再没有旁人了。”

    沈溪谨慎地问道:“陛下要将脏银全都收拢到内库吧?”

    朱厚照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但还是点头:“是。”

    沈溪微微颔首:“陛下所提问题微臣倒可以帮忙但……陛下可有想过若收缴来的脏银被陛下用光以后又该以何等方式维持进项?是从户部府库划拨还是学刘瑾扣留九边用来屯田养兵的钱粮?”

    朱厚照打量沈溪没想到自己这个老师居然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当即蹙眉问道:“沈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朕怎就需要维持进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乃九五之尊要什么得不到?”

    话说得硬气但道理根本站不住脚就连刘瑾也难以从朝廷府库为朱厚照找来更多的银子供花销主要是大明朝廷实在太穷了。

    大明王朝岁入不高跟两宋相比差距较为明显北宋巅峰时岁入16000万贯而大明直至隆庆年间岁入白银才250万两加上实物和劳役冲抵每年岁入大约在2000万两左右可以说大明朝廷是历代王朝中最缺钱的存在。

    这也是为何明朝会出现隆庆开放和张居正变法的根本原因改革不是为了满足老百姓日益增长的物质需求而是要增加岁入解决朝廷屡屡出现的财政危机。

    尤其是张居正变法朝廷组织重新丈量土地改善土地兼并严重的状况颁布“一条鞭法”将赋税和徭役合并统一征收银两针对的对象是那些拥有话语权不用交税的士绅所以改革受到官员抵制和阻挠最后不了了之。

    沈溪道:“陛下言外之意是准备精打细算充分利用好缴获的脏银而不需要额外进项是吗?”

    朱厚照苦笑一下道:“如果有额外的银子朕当然愿意收入囊中世上谁会把钱拒之门外呢?”

    沈溪再次点头道:“陛下要增加内库收入如今看来单靠皇庄和朝廷府库拨款显然不够但若陛下大肆发展工商业鼓励民间开厂营商再将这部分税赋征收上来那内库每年至少能增加几十万两银子……不知陛下是否愿意开此先河?”

    朱厚照基本没什么主见。

    他提出让沈溪办刘瑾案主要是想沈溪为他敛财。旁人他不放心生怕把从刘瑾以及那些阉党成员家中抄没的银子直接送到户部库房干脆让沈溪这个能干的老师来管差事以作为他释放阉党要员的交换条件。

    现在沈溪提出增加税收来源包括扩大商贸这让朱厚照一时间陷入困惑。他想了想好奇地问道:

    “沈先生做买卖很赚钱吗?不是说商人都不入流严重损害大明统治根基吗?”

    沈溪道:“古之为国者使商通有无农力本穑。商不得通有无以利农则农病;农不得力本穑以资商则商病。故商农之势常若权衡。然至于病乃无以继也……余以为欲物力不屈则莫若省征发以厚农以资商;欲民用不困则莫若轻关市以厚商以利农。”

    沈溪这段话引用了此时还未出世的张居正的观点看到朱厚照像听天书般一脸茫然不由摇了摇头用大白话说道:

    “做生意有赚有亏不是做什么都能赚钱也有亏本的时候。做生意说白了就是低买高卖看似影响大明秩序但从另一个角度讲正是因为有商人存在商品才能在不同地区间流通以达到互通有无的目的农民和手工业者才能通过售卖粮食、产品赚到急需的钱购买生活必须品。”

    “哦。”

    朱厚照这才明白了些轻轻点了点头但目光中依然满是疑惑因为他自小所受教育营商者多为下九流什么时候有沈先生说的这么重要了?

    沈溪见朱厚照似懂非懂继续说道:“工商以其尽心于利器通货者而修治具养尤其工与农也。故曰:四民异业而同道。”

    按照惯例沈溪又用白话进行补充:“若能扩大工商业陛下必能以工商税收充盈内库届时只管定下国策工商税全数充内库有溢出者再归户部府库可由陛下定规矩毕竟此先河乃陛下所开就算迂腐的御史言官也无法对陛下所做事情说三道四!”

    “嗯这倒是个好主意自古生财不外乎开源和节流既然节流做不到那就想办法开源……还是沈先生想得周到!”

    朱厚照听说既能赚钱还不用被御史言官指责更不影响大明府库收入对他而言就值得尝试虽然他根本不明白沈溪所说的工商税到底是什么东西。

    朱厚照再问:“沈先生征收工商税该如何实施呢?眼下大明就有许多做买卖的人如果突然给他们增税的话他们不会闹事吗?御史言官不会非议‘与民争利’?朕觉得有些麻烦啊!”

    沈溪道:“要实施必然要先经过试验便以京师作为试点朝廷给予工商业者方便那从他们手中得到相应回报便是理所当然之事。如此一来等于互利互惠世人又怎会非议?”

    “只要相关人等没意见御史言官又何必横生波折?其实利益受损者乃地方上那些官绅原本他们通过给工商业者提供保护伞得到孝敬权钱勾结陛下如此做等于斩断他们的黑手若有违圣意只管处置便是。”

    朱厚照想了想道:“沈先生意思是说终归还是有人会反对是吧?不过只要能增加府库……咳是内库收入朕认为不妨一试但朕对这些事不是那么明白既然是沈先生自己提出不妨由沈先生您来落实吧!”

    “微臣领旨!咳咳!”

    沈溪最后又猛烈咳嗽起来似乎是在对朱厚照说明……我病还没好只能等病体痊愈才能帮你张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