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只有一个问题
黑袍人定睛一看,吃惊不小:这不是徐彧吗?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徐彧也很疑惑:这人不过是鉴心境修为,如何能驱动神识?又为何要躲在暗处扫描自己? 一定是某种秘宝,黑袍人很有可能是一名刺客。 躲在暗处扫描他人的丹田,黑袍人的敌意昭然若揭,除了准备痛下杀手,徐彧想不到第二个理由。 但仔细想想,除了王连山一伙人主动找上门,自己进京以来,就不再与谁有过矛盾。 难道是王连山聘请的?不太像。能够催生神识的秘宝价值连城,不是几个学院里的生员能够负担的。 归根结底,一个问题:她的动机是什么? 不论答案如何,徐彧贸然与潜在的刺客交涉,都很不明智。 因为,就算只是鉴心境修士,跨越两个大境界的绝对压制,也不是徐彧能够承受的。黑袍人随意发出一道真气,就能使他重伤倒地。 但是,帝陵中的禁制为徐彧提供了底气。不知是为了保护安歇的先帝不受打扰,还是为了保护参悟碑文的修士,帝陵落成之日,帝国中最优秀的印法师们,便在其中施下了禁制。 方圆十里以内,所有功法都会在出手之际消散。 很显然,黑袍人也知道这一点,于是她打开行囊,翻出了一台小灯。 这盏灯很普通,灯芯、油池、底座,仅此而已。但也很特别,因为油池里空无一物,却仍然能被点燃。 在黑袍人点燃小灯的一瞬间,一团黑雾从灯芯内向外扩散,直至视线边界之外。 星空褪去,大地消隐,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漂浮于黑雾中的二人。更为奇异的是,徐彧仍然能真切地看清对方的衣袍。 当然,天地也并未真正消散,徐彧知道,只是那盏灯的力量,隔绝了他与外界的联系。 “她这么做,动机为何?难道……” 黑雾合拢的一瞬间,黑袍人便扔出了一只真元匕首,直刺徐彧眉心。 “不好!” 果真如徐彧所想,在黑雾的笼罩下,帝陵的禁制消失了! 黑雾非雾,更不是简单的障眼法,而是空间力量化作的实体,这已经涉及到了天道法则的运用。只有问天境强者,才能炼制出那盏灯。 徐彧脊背一凉,寒意从脚跟窜到头皮。思考的时间只有一瞬,匕首已近在眼前。当他举剑格挡,却惊讶地发现,匕首的力量并未如设想的一般恐怖。 真元为液化后的真气,二者的纯度不可相提并论,匕首的威力也应该成倍增加,可这一击,却只是堪堪将自己击退。 原因只有一个,黑袍人收敛了力道。她的真正实力,最多只动用了半成。 还是那个问题,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神识、黑雾,两种法器的加持,为何只换来了无比克制的一击? 这个问题,比那九座石碑还要深奥。 黑袍人的进攻节奏越来越快,匕首的力量也迅速提升。 终于,当徐彧放弃格挡,尝试着发出剑气与匕首对抗时,黑袍人的攻击暂停了一瞬。 这招式她好像见过,似乎很基础,也很常见,她在努力地回忆剑谱的名字。 又是一只匕首,又是一道剑气。 想起来了,是《正心剑法》。 至此,黑袍人的目的已经基本达成。正在犹豫是否要撤退时,这片刻的思索给了徐彧反击的机会,剑气接踵而至,黑袍人躲闪不及,被划破了面罩。 那是一张女人的脸,一张冰冷而俊美的脸,大约年长自己七八岁,徐彧看得很真切。 也许是因为常年与杀戮打交道,这张脸上几乎没有生机,让人心生寒意。
“啧……” 黑袍人很不爽,慌忙拉上衣服,重新遮好面部,眉宇间流露出杀意。 于是,一只匕首变成了一片匕首,攻击的力道也在逐渐逼近徐彧能承受的极限。 徐彧的心境已跌至谷底。 在真实的世界里,黑袍人坐在树上。所以自始至终,她的位置都要比徐彧高出六七尺。 俯瞰的姿态、绝对压制的实力、一边倒的战斗,以及越来越多的伤口,让徐彧真切地感受到了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屈辱。 仍然是那个问题:为什么? 徐彧甚至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何事,得罪了何人,为何要受到如此折磨。 难道进京、报考国子学院,也算是错吗? 这是一个注定没有答案的问题。因为在京城,做了好事或坏事,往往并不能决定对与错。 而在错误的时间,以不应景的身份出现在不应景的地点,则一定能被打入穷凶恶极的名单内。 “你到底是谁?!” 随着一声咆哮,徐彧的悲愤终于爆发。 然而,如同那个问题一样,这声咆哮也注定没有回应。 匕首划破衣衫、刺穿皮肤、切碎发梢,一缕缕鲜血顺着徐彧的双臂流下,将白袍染成血红。 半盏茶后,徐彧已失血过度,快要虚脱,再也没有了挥剑的力气。黑袍人见状,便停止了进攻。 徐彧只能佝偻着,单膝跪地,手握剑柄,插剑入地,勉强支撑身体。 “你……到底是谁……” 话一出口,徐彧的最后一丝精力,也随之流失殆尽。最终还是带着悲愤、不甘,和对师父的愧疚倒下,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