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章 万剑与一剑
江临城外两百里外,一座凉亭里，一个枯瘦老人坐在一张棋盘面前，他的对面坐立一个中年书生，他的一只衣袖空空，一手提着白子。 枯瘦老人看着棋盘皱眉不语，他也察觉到了远处的两股惊天气息，也知道远处是何人争斗。 他忽然放下棋子、抬起头来望向远方。远处又出现了两股气息，气息不低于另外两股。有一股他最熟悉不过，正是他相识多年的老兄弟。但另外一股他从未碰见过，他不知道那人是敌是友。 他怕有变数出现，想赶去那里一观，前去参战，但现在却是去不了。 老人被一人拦住了，那人的阻拦令他有些意外，那人便是眼前的独臂书生。 他从没想过有人会来阻拦，也从没想到是本应一同前去，反而阻拦的是自己后辈。 独臂书生要求与他下一盘棋，这盘棋已经下了两个时辰之久。 倒不是棋局下的很精彩，棋局如战场、便要下的龙争虎斗一般。 而这张棋盘上，经过两个时辰，只有寥寥十数子。 这种棋局不多见，但也并不少见。凡间国手大比中便有这样的情况。但是在此时出现，便显非常不合理。 两人本因一同前往，剿杀那个人。就当赶来之时，独臂中年书生将他拦下了，要求博弈一局。 起先他觉得并无大碍，时辰尚早，晚去也不急。两百里路，对于他们来说，不过几十几百步的距离。 他并不急去会面，所以答应了。 但远处已在打斗。已经持续半个时辰。而现在还在与后辈在凉亭内下棋。 后辈一直在拖延时间，使得他觉的对方在拖延时间。 他觉得很荒谬，不明白对面之人为何会这样做。 他不相信对面之人会背叛教中，就算背叛也不会去与那纯阳宫同流合污。因为他知道，对面之人与纯阳宫几乎是不死不休。 所以，他被那人给拦住，觉得很不可思议。 枯瘦老人很想动身，但却动不了。他的周围被下了阵法禁制。是独臂书生花费半日时辰所下的禁制。 整个圣教里，中年书生的禁制造诣稳当首位。或许中年书生的如今修为还是没有恢复当年巅峰，实力比他稍弱，但他还是不敢妄动，因为不知道动了会有什么后果。 因为这是九州七大禁阵之一，八荒禁！ 但肯定的是，如果他动了，那么会受伤，还有可能受很重的伤。 枯瘦老人认为不值得这样做，重新夹住一颗棋子，轻笑道：“莫无双！你明明知道老夫棋艺不好，还找我来，可真欺负人呐！就不怕老夫待哪天去凡尘国手那学上几手，反来找你吗？” 老人的确棋艺不精，却也不差。他说的欺负另有意味。今日作法，使他非常恼怒，在此之后会向莫无双讨要个说法。 “张老谦虚了！今日博弈，使我棋艺大涨，日后必当重谢。听说张老要炼制一件法宝，缺少主料金麟石与天凤羽，莫某恰好正有此物。今日张老抽空与我博弈此局，改日必当相送！”莫无双呵呵一笑，指落棋盘，终于落子。 枯瘦老人闻言也是一喜，眉头舒缓开来。对于帮助陆危楼之事，可大可小，他本就退隐，不管教中之事。除非万不得已，他不会出手。这次被陆危楼请动，也是因其相求一番，花费了一定代价才请动再次出山。但莫无双给的报酬更高，更有价值。 因为物优所择！ 不管莫无双出于什么原因，他也不会再多过问！ “好说！好说！无双太过客气了！”枯瘦老人一笑，也落子下去。 莫无双点头不语，看着老人，抿嘴轻笑。 其实就算他阵法造诣再高，又怎么可能会上古七大禁阵之一？ 上古三大阵法，四大禁制，早已失传万年。如今也仅有一阵现世，便是八百年前的纯阳宫老祖吕纯阳，在纯阳宫内刻下了三大阵法之一的开阳灭魔阵！从此无人敢侵犯！ 就算当年的剑圣拓跋南胜了李忘生半招之后，也不得不赶忙退避！ 他只不过在那张凳子上模仿传闻中的八荒禁下了个小禁制，以假乱真，那枯瘦老人也就信了。 莫无双微笑抬头，望向远处。心中默念。 那一袭红衣容颜。 “帮你的，只能到这了。” ...... ...... 黄衣老人一剑劈下，江面大开！那股剑气滲入江中，使得四面八方冲起根根水柱！节节攀升、逆流直上！ 十丈！百丈！直达千丈！ 黄衣老人站在千丈水柱之上，左脚右脚相继一踏。 人间现奇观！ 几十根水柱，连根带起、冲破天穹。逐渐变样，化为几十把百丈巨剑！ 城中行人不由而时抬头，看着在穿梭在天空中的几十把巨剑，修道之人，飘在半空瞭望远方，可见真剑仙。 世间如有仙，我与万剑可斩？ 只见黄衣老人当头一跃，踏上为首第一把巨剑，挥剑！再次挥剑！ 黄衣老人双袖随风哗哗作响。 天地之间，巨剑分裂，各自化成一把曲剑。 天空中，只有一个人！ 还有剑。 无数把剑！ 还有一把巨剑！ 城中的行人目瞪口呆，修士倒吸口气。 如此修为，莫不是一人便为千万人，一人便敌天下人！ 黄衣老人一剑而上，直捣黄龙！ 千万把曲剑分为两半，一半压向握棍老妪，一半压向陆危楼。 带着凛冽之风，急速压下。 握棍老妪露出罕见的凝重神情，这剑飘渺不定，完全不按剑道轨迹。忽左忽右，或者一闪而没、又一闪而出。 一棍迎向。 术法相向，我以招破之，以棍便可！ 老妪飞上空中，棍茫大涨，一道黑光弯起，破开前方万把水剑。 心中一惊，这千万把剑以水造就，却是每把都到了一定品阶。清脆之音，不是凡品，而是玄品。世间何时出了这等人物？ 老妪不断甩棍，破开万把又万把，瞬间破百万，但是还有无数把剑迎面压来。 老妪双目一闪，摘下发中的木叉，口念法决！木叉瞬间变大！ 一声鸟鸣，一只百丈秃鹫、张开巨翅膀，飞翔在天空之上，穿梭在千万把水剑之中。 万把万把水剑在这百丈秃鹫的撞击下，化为水滴落往江中。秃鹫一声巨鸣，口中喷射出一道黑色火焰，瞬间将面前那片片水剑蒸为雾气。 此时，天空飞剑所剩无几！ 仅剩的几把小剑刹那一闪而没，陆续穿透秃鹫脑袋。一声爆炸响起，秃鹫一声哀鸣，消散开来，重新化为一根木叉，落到老妪手中。 木叉上面微微有道裂痕，老妪眼中露出一股心疼之色，也更加愤怒。、 这是年轻时，自己道侣赠送与她，她没想到几百年来的法器今天会有损伤。 老妪迎面冲向百米外的巨剑，滔天黑气弥漫全身，天上白云也在这一刻被瞬间染黑。一掌而下，带动黑云，化为黑豹！ 身形未至，霎时巨剑来临！剑中老人神色平静，踏步而出，一剑刺下。 这一剑让这四方空气一颤，紧接着黑色巨豹“咔咔”一响，一阵弯曲，随之化为碎块，一消而散。 剑与掌碰撞起来。一声爆响，四方黑云炸了开来，雨水卷起一片，四溅开来。 两道人影一撞间，退后开来。 黄衣老者神情依旧平静，只是花白的头发有丝凌乱。而那握棍老妪手心流不断流淌着鲜血。 这一击，孰强孰弱、一眼分明。 老妪摊开手掌，看到一个弯曲的痕迹。 如此神剑，如此剑法，如此诡异。 她终于猜测出了那黄衣老者是谁，能以水造就千万把剑，还皆是玄品之剑。天地玄凡。玄品之剑在凡间便是一等一等的绝世好剑！ 一把现世，便能引起腥风血雨。只有对剑身分外熟悉的人，才能随手铸成玄品之剑，而那把巨剑已堪堪达到地品。 这人已是铸剑大宗师，而九州之中，对剑最为熟悉的便是名剑阁。 名剑阁中的名剑大阵，虽不是上古七大禁制，但是由百把天品剑，九千九百九十九把地品剑与千万把玄品剑组成。 不是上古七大禁阵，却只比七大禁阵稍弱上一筹。 郝进手中的腾芸剑与李傅手中的画影便是天品之剑。 皆是出于名剑阁！ 这名黄衣老者便是名剑阁中能铸就天品剑的三人之一，世中以曲剑出名的，唯有名剑阁二老叶寻！ 老妪双目一缩，因为早年身受重伤，留下病根，已油尽灯枯，若不是陆危楼答应给她自己寻找多年的药物，也不会答应前来。可她如今不是叶寻的对手，只能拖延一番。 从老人出剑，与老妪相撞才过四息时间，那无数水剑、轰然压向地面！ 陆危楼渐渐占据上风，见万剑袭来，避开郝进袭来一剑，反手起龙卷，震开水剑。 几把水剑弯过龙卷迎面击来！陆危楼眉头微皱，一脚踢向郝进，反手接剑。 郝进反手一档，向后退了三步，大地被这三步大震而起。 轰！！！ 一道雷霆终于降世，郝进左脚支起大地，一手伸天！ “天地无极，可扭乾坤！” 一手拉下，那天上雷霆被一把牵引而下。 雷霆闪烁，在郝进手中游动着。 一闪而前与陆危楼碰撞一起！一阵雷鸣！爆起亮光，四方瞬间化为白昼！ 四周变为寂静。 雨忽然停止了，云也不在飘动！ 有一把剑微微一震！ 一道剑声响起！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随后剑声化为龙吟！破开寂静！ 一把剑，出鞘了。 终于出鞘了。 十七年的剑意，激烈四起，直冲云霄。 十七年的杀意，一泻而出，破开山河！ 白昼里一声轻笑。 我有一剑，可斩仙人！ 你可敢接？ （二更已到。昨日三观兄催更，特此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