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体面

    如何体面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是一个重大课题。一个人精神完好，身体健康，衣食有保障，安安静静地活着，就已经是一种体面了。可是几乎每一个人，都希望自己被看见。几乎每一个人，都喜欢好的东西好的人。欲望是摧毁精神的主要来源。人是被自己的欲望折磨的，放下我的欲望，我就立地成佛了。昨天我见到了一个肺病病人，他不停在咳嗽，面色青黑，一句话都无法说完整，真的是很可怜，我想他一定很怀念健康的时光，会觉得有没有女人爱无所谓，有没有他人欣赏无所谓，都没有健康地呼吸一口空气要重要。

    被摧毁精神的人很多，比身体备受摧残的人还要多，人们所被告知的，来到这个世界上最基本的那些，其实根本就不是基本的，而是一种要求，人们觉得理所应当就会有爱情，就会有事业，就会有家庭，没有人会这样要求一个动物。最基本的是，身心健康的活着。好工作那么少，好男人那么少，好舞台那么少，一挤，就会伴随痛苦，一争，就会头破血流。那我，就是没有照顾好自己。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仍觉尚可，有得救，我问问自己的心灵，仍觉尚可，有得救，我要面目清晰心情自然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仍有这个可能，我还没有被毁掉。

    欲望的丢失，是一种失败吗？是否那也是一种面目可憎。我本可以当一个体面人，为何要城池尽而失守呢？我还有机会身心健康，为何要做一个病人呢？这是一个欲望的漩涡，卷走我外在的体面，卷走我内里的健康，让我成为一个年老色衰的婊子，一个毫无社会价值的工人，一个愤世嫉俗的失败者，而我，最可贵的东西，就在无声无息中流逝了，但本来，我也可以有自己样式的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