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获救
依旧是柔软而腻滑的丝被,依旧是重重幔帐,此处时光仿佛停滞,依旧是几年前的情景。 看到熟悉的旧物,不堪回首的一幕又映入脑海,腥红的鲜血,撕裂的疼痛。 天美不由失声大喊,“救命啊!” “天美别怕!哥在这里保护你。”听见喊叫声,天佑一个箭步冲过来,紧紧拉住meimei的手,安慰她。 由于担心陈思良要对meimei图谋不轨,自从昨晚被软禁在这房间里,天佑一直坐在床前,片刻不离地照顾着醉酒的meimei。 “那个老jian贼,先是蹂躏少女,现在又私禁平民。真是罪该万死,天打雷劈!” 天佑忙提醒她:“小声点,这里到处都是他的耳目,一不小心就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天美凄凉地一笑,“好人遭厄运,坏人得富贵,这是什么世道?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天佑仰面朝天,压抑自己内心的愤恨。过了许久,他望着呆坐在床上的meimei,轻声道:“我相信邪不胜正,我们暂且忍耐,静候援兵。新仇旧恨,我一定会跟他算账。” 兄妹正说话间,忽然听见一阵推门的声音。 两人转头看,只见陈思良带着庄队长走了进来。 “看两位的气色,昨晚休息得不错。” 兄妹两人冷冷地瞪着他,默不出声。 “我一早就派人去天源信局请老夫人过府,相信不久就到。” 天佑素来是个孝子,一听到对方以母亲相要挟,一时情急,“你要对我娘做什么?” “没什么,让你们母子见面,好好商量事情啊!”陈思良一脸jian笑。 “老混蛋!当年纵容手下官兵掠夺百姓,活活逼死了你爹。后来又设计强jian了我。现在还软禁我们在府内,意图贪污善款。如果你再敢对我娘动手,我即使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天美忍无可忍,破口大骂。 陈思良哈哈大笑,“看来我们两家的旧怨新仇还真不少啊!罢了罢了!我不纠缠历史,只要你们签了字,过去的事可以一笔勾销。” “我劝你还是收手吧。古人说,‘月盈则亏,水满则溢。’据说你当年靠红头船贸易挣了很多财富,应该感恩、惜福。佛家有云,,‘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只要你痛改前非,认罪悔改,才是出路。”天佑义正词严地说。 “哈哈!老子虽然剪了辫子,但还不是秃驴。老子‘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潮汕俗语,意为见多识广)。你小子懂什么世道人情,少跟我讲什么佛经道理。古往今来,哪一次改朝换代,不是弱rou强食,胜者为王。今逢乱世,各地纷纷独立,表面上是拥护民国,实际上是割据一方,拥兵自重。生逢乱世,犹处丛林。弱rou强食,本是丛林法则。只要老子手里有更多的钱,充当军费,招募士兵,我将来就是潮汕的土皇帝。否则,谁知道哪一天突然来了军队,把我们都灭了。” “我听过很多古代的故事,历史上哪一次割据分裂,不是战争纷飞,生灵涂炭?像你这样的人,如果占领更多的地盘,就会有更多的老百姓受苦。所以我们要阻止战争,宁死也不助纣为虐。”天美高声大喊。 “小娃娃真是天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利益的争夺。求生存,谋发展,是人的本性。我们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在狼多rou少的环境下,战争亦不会休止!自从有历史以来,不同形式,不同性质的各式各样的大小战争就从来没有间断过!我们也是只有以暴制暴,强者为王,才能实现真正的‘和平’。” 天佑无奈地摇头叹息,“我还是希望能和平解决纷争。如果一定要以暴制暴的,无论规模大小,都会造成伤亡惨剧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就是亘古不变的生存权利,在这乱世更是行事的法则。好了,道不同不相为谋,说了半天的废话。收起你们那套悲天悯人的论调,我最后再问你,这事怎么解决?” “我们绝对不可能放过你的!”天美冲动地大声叫喊。 陈思良微笑地摇摇头,使了个眼色,庄队长马上掏出枪,枪口近距离对准天佑的脑袋。 “两个开侨批局的人,也想在乱世充当正义的英雄。好,那我就送二位去见你们的父亲,让你们在黄泉好好尽孝。你们死了之后,我就去接收天源信局里应该也库存有大笔资金,正好也给老子充当军费。” “你真卑鄙!”天美大骂。 “砰!”“砰!”几声枪声响起。 天美吓得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失声大喊。 枪声过后,周围陷入一片死寂。没过多久,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天美睁开眼睛,发现周围没有一点血迹,只有众人惊愕的表情。 一个打手闯了进来,“县长,一支军队包围了府邸,刚才鸣枪,强行闯进来了。” 话音刚落,一对士兵冲了进来。荷枪实弹,把众人包围住。 接着走进一个军官,威风凛凛。身后跟着天源信局的阿柴。 “我是广州军政府的张督军,谁是县长陈思良?” “督军,我是陈某。”他脸上马上换了一副笑容。 “有人告发你草菅人命,强jian妇女,鲸吞公款,私募军队。广州军政府派遣我带部队下来调查此事。” “冤枉啊!我为官多年,关爱子民,克己奉公,拥护民国,忠心耿耿。绝对没有做过那些事。”陈思良马上装出一副正直而悲苦的样子。“ “是否冤枉,我自然会查清楚。这是广州军政府的手令,令你马上停职检查。”
“这些都是刁民网罗罪名,栽赃陷害。俗话说,‘捉贼捉赃,捉jian捉双。’他们没有直接的证据指证,督军您不能听信一面之词。” “如果有直接的证据,就不是停职检查,而是直接将你枪毙了。你好自为之。” 陈思良强吞下一口气,悻悻地带着庄队长走了。 “天佑、天美,你们受惊了。” “老张,多亏你及时赶到,不然我们就要到黄泉才能相遇了。” “我听到阿柴同志转达你的求救讯息后,就星夜带领部队赶赴潮汕来了。没想到革命队伍里,还混入了这些渣滓。你们帮政府筹钱,支援家乡,却遭遇这样的待遇,我真是对不起你们。” “老张,你刚才为什么不把他们直接枪毙了,为民除害?”天美生气地问。 “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我们并没有直接的证据指证他,他一定百般抵赖。民国初建,表面上他还是拥护共和的志士,如果我们擅开杀戒,恐怕会给其他割据政权以口实。” “但是这样放虎归山,我担心他以后还是会对我们不利,对革命不利。” “再说,你爹的死,并非那陈某人授意或动手,最多只能说他管教不严。至于他蹂躏你,在当时的法制下,也不算犯罪。不过,我会在潮汕驻军一段时间,派人暗中保护天源信局,也会派人盯住他。如果陈思良敢轻举妄动,只要露出马脚,我马上枪毙他们。另外,海外捐赠的善款,我明天就安排下拨到各个乡村,保证全部及时用于扶贫助困,帮助乡亲。” “有你这几句话,我就放心了。”天佑欣慰地说。 “天佑兄弟,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老张关心地问。 “洋行和批局都是业务繁忙。现在就靠志源两边跑,一肩挑。既然善款交接事宜已经完成,我要尽快返回南洋,经营侨批局。天美和阿柴留在潮汕管理天源信局,就麻烦老张你多多照顾了。” “咱们是生死之交,就别说客气话了。”老张拍拍天佑的肩膀,“民国百废待兴,需要发展经济,实业救国。希望你在南洋多多宣传,为祖国争取更多外汇投资。” “南洋的侨胞,个个心系祖国。只要合适的时机,他们一定愿意帮助国家发展经济,改善民生。我们会协助组织,你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