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舍得?
“江流儿!” 青年充耳不闻。 “江流儿!江流儿!江流儿!” 女孩不依不饶。 下一刻她的嘴里就被塞了个馍馍,无可奈何的青年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多吃馍馍,少说话。” 地上的大黄看着两人吃得美滋滋,圆溜溜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渴望。 “哼!”女孩恶狠狠咬了一口馍馍,稍稍安静了一小会儿。 江流儿仰着头看天,同时还敲了敲腿,一脸愁容。 “唉,想我这么大年纪的人了,早就该享清福了。遭这么大罪,这为了某人走了一晚上山路,腿也疼啊脚也疼啊,她还不知道尊老爱幼……” 女孩起先愤愤地看着他,几秒后就变了一副面孔,笑意盈盈的,一双杏眼溜溜圆:“我给你捏腿!” 说着她就殷勤地左敲敲,右敲敲,分外乖巧的样子。 “这还差不多。” 青年看着她乌黑的发顶,满意地抿了一口手里的茶。 过了几分钟,女孩儿的手劲儿变的有气无力的。 江流儿忍不住吐槽:“我说赵大小姐,你早上说自己心情好,多干了三碗大米饭,吃的那么多,不该只有这么点儿力气吧?给蚊子挠痒痒呢?” “胳膊也锤一锤,还有肩膀。” “江流儿!你是用腿和脚走路,不是用你的两只臭爪子!”赵一如刷的坐了起来,恶狠狠叫了一声。 但很快,她又按捺了下来:“等师兄回来了!我一定要告诉他,你又欺负我!” 江流儿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举起手跟变戏法一样,掌心就垂下来一个系着线的白玉小瓶子。 赵一如看见这瓶子,脸色白了下去,她咬着嘴唇伸手去抢。 江流儿把这瓶子丢给她。 “好啊,说去吧。——” “就说,我欺负你,带你去青城山打野猪吃;我欺负你,还点了入梦香布下了幻阵;我欺负你,还帮你去找师兄老婆的茬……” “啊!”赵一如尖叫一声,打断了江流儿的话。 “那女人不是师兄的妻子!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他们不能!在一起!” 江流儿毫不留情地嘲讽道:“他在你眼里就是水中月镜中花,世界上所有女人自然都配不上他。” 赵一如杏眼冷冷看着他:“这就是事实,难道有错吗?” 江流儿站了起来,也冷着脸看她:“我不敢说你师兄,我这才多大一点儿道行啊,怎么配在背地里说你的宝贝师兄呢?” 赵一如梗着脖子说:“你有自知之明就行!” 江流儿嗤笑出声:“我有没有自知之明不劳赵大小姐费心,但你有自知之明吗?你搞得那么冠冕堂皇,怎么不扪心自问一下,你自己究竟有什么资格扒着他不放呢?” “这强扭都扭不动的瓜,日日夜夜看着就不觉得心慌吗?” 赵一如把手里的馍馍砸向江流儿的脸,被他躲开了。 “我不管什么王婆的瓜,还是什么鲁迅的瓜,我这辈子,就要看着师兄一个人!” 江流儿看着她这幅死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赵一如,不是我江流儿瞧不起你。可你现在,真得好好看看自己的样子!” “十年弹指一挥间,须臾幻梦!究竟是谁当了真?” “我看那他们两人分明都不是这壶中之物,没有一个把这些狗屁当成一回事的!偏偏就你这个蠢丫头,要认死理!非要信以为真,还死死咬着一个无辜的凡人不放!” “活像是一条疯狗。” “那女人只是一个凡人,她什么都不知道,你却想借我的手置她于死地,你敢叫你师兄知道这事吗?” 赵一如怔怔看着他:“你骂我?” 江流儿看着她摇了摇头:“我骂赵一如,跟你赵大小姐有关系吗?” “我不想跟你吵,江流儿。你什么都不懂。” 赵一如一溜烟跑了。 江流儿把地上的馍馍丢给一边流着哈喇子的大黄,叹息了一声:“真不知道是谁什么都不懂啊。” “大黄,你懂这块馍馍吃在嘴里是什么滋味儿,我不让你吃,你流着哈喇子也不会吃,你比她听话多了。小舅舅说过,你是我们村里最通人性的。” 大黄抬头,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伸长了脖子就把馍馍一口吞了下去。 “通人性却未必懂人心,你永远不会懂人心。” 房门“嘎吱”一声开了,江流儿眼睛一亮,扭头去看,然后失望地转过了脑袋。 “……” 张伟端着一口大号紫砂锅,一脸无语:“老远就听见你在叫我!我还说你念着我这把老骨头呢,欣慰得不得了。原来又是我自作多情,这又是跟一如闹脾气了?” 一阵阵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气,从紫砂锅里飘扬了出来,惹得江流儿频频往锅里张望。 江流儿全当没听到,并对着他发出了灵魂质疑:“小舅舅,你会做小鸡炖蘑菇?” “我会个锤子。” 江流儿拿筷子和碗的手迟疑了,他一把捞起地上的大黄,挡住了紫砂锅:“那这是?” 江流儿害怕自己一个没忍住,直接把锅炫了,然后窜稀窜成窜天猴。 张伟放下紫砂锅,挠了挠头:“这事儿说来话长……” 他飞速抄起筷子和碗,盛了满满一碗鸡rou。 “那就长话短说!”江流儿闻着这股香气,肚子呱呱叫,谁让他啃了一个多月的干馍馍,都快饿成大黄了。 “你先把大黄放下去,人家都五百岁快成年了,还抱在怀里!这像话吗?”张伟义正辞严地说,然后吃得满嘴流油。
江流儿差点就把大黄的龟壳砸在小舅舅的秃瓢上:“你先把碗放下,说完了再炫!” “……嗝,这事儿啊,还得说回一如那丫头,虽说学东西捡芝麻丢西瓜的,学一茬忘一茬,但是人机灵。” “简单点,说话的方式简单点。你想说她笨就直说好吗?” 张伟挠了挠自己光溜溜的头:“姑娘大了,好面子,还是得注意点儿。”说完他吹了吹碗里guntang的蘑菇汤,咕噜咕噜喝了个干干净净。 江流儿跑去重新拿碗和筷子,再回来,满满一锅小鸡炖蘑菇已经被炫没了一大半,他悔不当初。 “别炫了!给我留点儿!这蘑菇可是好东西!” 张伟嘿嘿一笑:“难为你这个出了名的朽木脑袋,能一眼认出来好东西呀!” “切,不就是三百年长一茬的、极为稀有、可遇不可求的海琼子嘛。别瞅我,教科书上就是这么写的,我也只在书上看见过,还从来没吃过呢! 可别说,这东西是赵一如弄到的?我宁愿相信大黄能爬树。” 张伟看了看地上留着哈喇子的黄色小乌龟,摇了摇头:“这是那丫头从他师兄家里偷偷端走的,然后就找上了我。” 江流儿把鲜嫩多汁的Q弹蘑菇咽下去,撇了撇嘴:“有好东西都想不到我,伤心啊伤心。” “啧,找你?难道你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吗?” “害!还能是干什么用的——” 于是张伟和地上的大黄都用眼睛瞅着他。 江流儿挑了挑眉:“我还真不知道。” 张伟和大黄同时摇了摇头。 “三百年前,一位仙人培育出来的蘑菇,当然是炼丹用的。至于炼的什么丹,可以参考一如她师兄的那些存货,他应该门儿清。” 江流儿哽住了,鲜香的蘑菇堵在喉咙口,美味的汁水直往下流,他含糊地开口:“我现在吐出来还来得及吗?” 张伟砸吧砸吧了嘴:“瞧你这没见识的样子,这蘑菇虽然致幻,凡人吃多了会死,但是你又不是rou体凡胎,最多也就是消化不良,蹿个八九天……” 江流儿在心里算了算,果断咽了下去,然后又倒了一碗:“那就多吃点,反正都是蹿。” 张伟无语地瞥了他一眼:“你身上入梦香的味道太重了,早点用碎梦丹掺辣椒水洗洗,不然让她师兄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 江流儿“嘶”了一声,非常委屈地嘀咕了几句“一如那丫头!女大不中留”之类的话。 随后他意犹未尽地望着空空荡荡的紫砂锅,顺便舔干净了碗,十分好奇地问:“所以凡人吃多了,是窜稀窜死的?” 张伟闻言,嗤笑了一声。 “你觉得他舍得?” “凡人过量食用海琼子,将死于美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