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回 剪破仙体黑龙授首，水火相济再增神通

    只听刀刃破空声连连响起，最前列几个鬼卒随即被击杀，化为黑石飞回成康甲上，余下鬼卒见状急退几步阵型收缩，保护主将安全。却不料成康突然双眼冒出金光，随即转身向后一刀砍去，身后鬼卒躲闪不及，被刀劈中化为蜃气四散，原来是青鱼以蜃气变成鬼卒模样混入队列，借以近身行刺，却不料被成康火眼金睛看破，如此再无可藏之地。青鱼见无法讨巧，又不能刺破成康神甲，除非性命相搏否则再打下去毫无意义。于是收回蜃气，令雾气消散，远远与成康互相一拜，都认同对方实力。

    叶玄在旁对灵钏小声说道：“恭喜姑娘又得一员大将。”灵钏笑道：“不想那青鱼竟有如此神通，我看她腾转挪移还是全靠身形步法，待一会传她缩地神行之术再增实力。”一旁叶玄赞道：“那水中蛟龙原本便以迅疾敏捷著称，姑娘以蛟龙妖魂为其壮健，实在是独具慧眼。”灵钏听了暗称侥幸，心说那是因为我手里只有近百虺虬螭蛟的妖魂，这才歪打正着。不过嘴上当然不会说出来，和叶玄客气几句。等青鱼过来，与灵钏叶玄成康月璃四个再次行礼，灵钏拉她在旁坐下，一边休息一边将天书中神行里的腾云、遁地、入海、御风四卷相授，青鱼如今补全魂魄，又得蛟龙之力，自是资质不凡学得很快，不久便能熟练使用缩地御风二术，并将其融入自身武学风格之中。

    见青鱼蜃影于法术运用已有小成，灵钏倒也不急传她更多，此来山东原是为去蓬莱仙岛取得神器金蛟剪，所以等蜃影成康休息一会，便以尺八唤来神兽鸱吻。那神兽眼看先前叼来的青鱼竟然变成现在模样，显然一时没能接受，眼睛不住盯在蜃影身上。灵钏知道这鸱吻乃是海中龙神与其他生灵所生九子之一，虽无仙体却极通灵性，便对鸱吻解释一番，那鸱吻这才作罢，将众人驮在背上前往蓬莱，只是途中仍不时转头看蜃影几眼，看来对青鱼能这么快修成神通颇为嫉妒。

    蓬莱仙岛原在登州外海深处，素有仙障阻隔，寻常人等捕鱼到此，皆会被风浪所阻吹回岸边。若赶上巡海夜叉心情不好，还会搅浪覆舟船毁人亡。但也有机缘巧合之人随风逐浪来到蓬莱登岛，遇上仙人成就一段奇谈。那鸱吻本是神兽自能进出仙障，带着灵钏等人上岛。远远望去，蓬莱仙境只有仙山一座，并无殿堂楼阁，完全和《蓬莱仙境图》画中不同。行近再看，只见岛上野竹成林，与附近三个无名小岛连成一片，将海水分成几个海岔，周围点缀群礁，星罗棋布隐有章法。小岛周边水清见底，风光优美，不愧是海上仙山。

    众人登岛，叶玄指着竹林道：“叶某听闻昔日曾有相士管辂，见一少子颜超面生早夭之相，便让其父准备美酒rou干，让颜超拿着乘船渡海来到蓬莱，适逢岸边竹林有两位老人正在下棋对弈，颜超便按管辂吩咐侍奉二老饮酒食rou，之后两位老人分出胜负，推棋收子时才看到颜超在旁。为还其情便取文书查看，见他寿止一十九岁，遂在一字之上添上两笔，改作九十九岁，让其再活八十年。其后颜超再见管辂，才知两位老人乃是天上北斗七星中的天权宫文曲星君，和南斗六星中的天梁宫延寿星君。不知故事中的竹林，是否便在前面。”

    灵钏笑道：“想不到文昌帝君竟也常来这蓬莱仙岛。”一边开天目往视竹林，果见有仙气四溢。一旁青鱼蜃影则道：“我曾听闻，三十年前安丘先生定居于此，也是以金剪将我剜肠破肚之人。”灵钏叶玄皆是一惊，这才想起青鱼先前所说，竟全然忽略了金剪一事。如今想来，莫非便是安丘先生以金蛟剪杀死青鱼前世。想到蜃影如今本领，灵钏问道：“如今若再见到安丘先生，你待怎样？”青鱼却低头道：“前世我因贪食灵气，化为城池噬人无数，罪孽深重。被安丘先生所杀亦是咎由自取，何况安丘先生将我剜肠破肚，救出不少凡人性命，替我消了一些罪衍，若再相见我该谢他才是，否则业报一至魂飞魄散，哪里还有今日之能。”灵钏看她不像说谎，只得劝道：“若你真能这么想，那就好了。”但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众人走近竹林，来到灵钏天目所见仙气溢出之地，只见地面一个石碑，上面有字已年头久远，说是先前以金蛟剪破了蜃精灵体，虽为救人却也徒增杀孽。因此引导蜃精魂魄去找水怪无支祁，受其点化托身青鱼再度返来。那人说见面尴尬，既知几位来意，便将金蛟剪留在石碑之下，另赠海枣两枚。将来若青鱼有难，可用海枣延命。似是怕人偷吃，那碑文中还特别注明，海枣乃水族圣品，凡人食之不过添点阳寿，但对水族而言却可起死回生。望众人取走此宝善加利用，莫令神器蒙羞。

    灵钏细看那碑上文字，竟是以手指写就，看看风蚀程度，也该有二十年以上时间，想到二十多年前自己还未来到这大唐地界，便已有碑文留存，灵钏不觉又惊又喜，看看落款，只见“安期生”三字，不解问道：“这安期生是谁？莫非就是安丘先生么？”

    一旁叶玄答道：“便是他了，也有人叫他千岁翁。说他是琅琊人士，曾在海边卖药，秦始皇为求长生遣徐福出海便是为了找他，后汉武帝时在密州一带天台山上羽化成仙。其后仍常现世，只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时人常说，安丘先生合则见人不合则隐。”

    灵钏不解问道：“天台山不是在江浙一带么，怎么又在密州？”叶玄笑道：“这九州地界，足有二十几处天台山，皆有登天之梯登仙之台，故名天台。是修道之人登天羽化之通道，并非单指一处。”

    灵钏这才明了，既然安丘先生避而不见，灵钏只得取了海枣两枚，只见枣大如瓜，长约六寸，异香扑鼻，便递给青鱼道：“此物乃是安丘先生专门留下赔你的，你且收好。”蜃精却将海枣推回，对灵钏说道：“那安丘先生所留碑文中说，乃是将来有难时，才可用其延命。所以还请jiejie帮我收好，到时再救我性命。”灵钏闻言点头道：“既如此我便代为保管，你可随时来要。”

    说话间，五方力士已经推倒墓碑，其下果然埋藏一个黑檀木盒，正是仙气出处。捧来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把金质剪刀，柄如蛟龙刃带寒光，现下见到新主竟灼灼有光仙气逼人。灵钏欣喜，忙将金剪海枣一起放入百宝囊中。

    见宝物已得，众人转身回到海滨，却见鸱吻摇头摆尾，只要灵钏一人相随。灵钏看向叶玄成康等人，见叶玄点头默许，这才嘱咐众人在此稍等，自己去去就回，然后站在鸱吻背上。却不想那鸱吻一个翻身竟深入水下，灵钏一时没有防备，只弄得鬓发散乱狼狈不堪，又不敢拿出辟水珠，以防分水之下鸱吻受伤，只得宁息屏气苦苦支撑。不知过了多久，那鸱吻竟带灵钏来到海底一处无水祭坛，灵钏跳进气泡，只见祭坛上放着一只双耳青玉瓶，向外不断散出碧蓝灵气。灵钏知是鸱吻引自己前来，必是异宝，便轻轻拿起玉瓶查看，只见玉质细腻油润，玉色厚实凝重，内里藏水，底部有字，上写“四海”二字，乃是先秦大篆写就。灵钏又以天目视之，但见那瓶内之水似乎浩瀚无尽，知道乃是先天真水，正可破火烧山中的地火。灵钏不知此宝何人所赠，但既是鸱吻带路到此，又是破解黑龙之物，想必与东海龙王有关。遂收好宝瓶，对着祭坛拜了几拜，这才踏上鸱吻返回蓬莱。

    会合叶玄成康等人，灵钏将四海瓶取出给众人一观，如今既有二宝能破黑龙，众人只觉机不可失，应速速前往屠龙，以免夜长梦多横生枝节。于是挥别鸱吻，灵钏即命五方力士招来九重云海，众人乘云驾雾，直往北荒而去。

    不过一夜光景，众人便回火烧山附近，灵钏让五方力士保着叶玄月璃留在云上，自己则和成康蜃影二将跳入山口，但见黑龙仍用利爪撕扯熔岩，探爪在下面乱抓，状如疯魔。灵钏娇斥一声，便将金蛟剪祭起，那灵宝旋转而下，刃口向外，便向黑龙颈下钻去。那黑龙一惊之下看出厉害，猛地全身生出业火，脚下用力竟探身熔岩之下，以自身仙体抗衡地火，同时脚爪忍着高温剧痛在下面乱抓乱寻，显是为了拼命，已顾不得地火焚身之痛。

    那金蛟剪毕竟是蛟精化成，不怕冰寒却怕赤火。如今黑龙体生业火，又藏身地火之中，金蛟剪不敢太过靠近，只得返回灵钏手中。灵钏又气又笑，顿时明白那四海瓶的用处。见黑龙仰天怒吼，不由面上冷笑，随手在怀中取出百宝囊，就要取出玉瓶。与此同时，那黑龙脚爪在熔岩中终于抓到一物猛提上来，竟真是万鸦壶。趁着灵钏还未拿出法宝之际，那黑龙猛地一晃万鸦壶，从壶口立时飞出无数火鸦，带着赤火向灵钏成康蜃影三个疾飞而来。

    那火鸦乃是火德星君温养的法宝，自是厉害，所过之处皆焦黑枯干，灵钏不敢怠慢，同时取出四海瓶，就在万鸦啄身的凶险一刻，那四海瓶中源源不绝流出先天真水，对着火鸦兜头浇下。前排火鸦顿时被真水消灭，化为黑色飞灰，余下火鸦见状四散而逃，少量侥幸逃回壶内，多数被四海瓶中源源不绝的真水所灭。

    那真水到处，黑龙体表业火和火烧山底的地火皆被扑灭冷却，然后才转回向上飞回瓶中。黑龙狂啸，还想凭借仙体来战众人，却不料真水灭了地火之后，金蛟剪再度飞来，竟在黑龙背上直刺而入，又从腹部穿出，顿时破了仙体。那黑龙受创至深，此刻冷眼看着灵钏等人，知道大势已去，随手将千辛万苦，不惜焚身焦骨才获得的万鸦壶丢在一旁，浑身散出黑气，不一会变成龙王样子，但见黑须黑发黑袍黑靴，右手左足皆成炭黑，却仍手持钢鞭立在洞底黑色熔岩之上，等待最后一博。

    只见成康大吼一声，于半空之中手持长刀向下攻去，灵钏蜃影亦落到地面。经过真水洗礼，那熔岩地面居然还有几分凉意。但见那黑龙足下不稳右手受创，故而全力以左手挥舞兵器，招招都是只攻不守同归于尽的打法。成康却稳如泰山，只与黑龙兵器相交耗他体力。灵钏正在奇怪，不知成康为何不出全力，突然发觉一丝黑影正在快速接近黑龙王，正是本该站在身边的青鱼蜃影。

    但见那黑影似有似无，逐渐靠近黑龙王身躯，那黑龙双目只盯准猛虎，兼之受伤太重，哪里察觉身后另有其人。于是青鱼趁此机会双刃挥动，一刺后腰命门xue，一刺背上神道xue，那黑龙腰背龙筋同时受创，顿时双手再也无法举起，兵刃随即落地，只能仰天大吼。蜃影此刻却突然出现，蹲坐在黑龙王肩背上，双刃横其颈下。那黑龙王看清青鱼面目，大声怒道：“汝亦水族，为何反帮外人害我。”但见青鱼附耳轻声说道：“吾奉东海龙王之命来取汝首，更复何言。”话音未落双刃齐动，那黑龙身躯犹然肃立，龙首却落到一旁，咕溜溜在地上滚了半圈，眼中神光渐渐黯淡下来，一代枭雄，就此陨落。

    灵钏见那黑龙修炼千年灵力深厚，怕和先前八蛟一样化入天地灵气之中，日久生乱，于是以聚魂珠加持，用聚灵术将黑龙元神和先前八蛟的部分灵气一同收化，聚在掌上以神火温养，那黑龙灵气厚重，初时还如薄雾浓烟，之后越聚越多竟如一颗黑色明珠，八蛟灵气围绕其上形成白色石纹。灵钏细看，就像一枚产自大溪地的黑珍珠。以天目视之，只见内部灵气隐有黑龙之形，仍在缓缓流转，只是没有神识。待看清灵气运转纹理，竟有聚水龙吸之能，与十公主所赠辟水珠正是功能相反的一对。灵钏不觉苦笑，这黑龙与十公主夫妻一场，却是如此结果，连修成的宝物都是相克之物。

    打扫完火烧山底的战场，损坏的万鸦壶也一并收起，灵钏又以掌中神火将黑龙身躯焚化，龙首则让青鱼带上，与成康三个御风而起，回到九重云海。兔精月璃待看清蜃影背上所负之物乃是一个血淋淋的龙头，顿时吓得跌坐一旁花容失色。倒是叶玄和五方力士神色如常。叶玄问了大致过程，得知黑龙聚化的宝珠有聚水之力，和辟水珠功能相反，也和灵钏一样唏嘘不已，二人目视对方一时无话。

    快到天池，灵钏这才想出那黑龙聚化的聚水珠有何用处，便跳下云海，让五方力士在旁暂候，自己则停在半空中摆出毒火阵，然后以聚水珠吸取地下涌泉，将阵中毒火浇灭。那涌泉延毒火阵网格而上，逐渐形成壁水阵。灵钏又祭起四海瓶将先天真水倾入阵中，顿时便和之前在火烧山岩道中一般，那先天真水如白练似水龙，在壁水阵中左冲右突，最后回到瓶内。凭借二宝，灵钏终将真水阵布成，可与雄火珠和七翎扇加持的神火阵一起使用。如此水火相济，便可绝杀不少妖魔鬼怪。

    回到九重云海，成康叶玄皆看出厉害上前道贺。灵钏却道：“可惜十灵珠一时还未有头绪，否则威力还应远胜于此。”叶玄在旁笑道：“待北荒事毕，姑娘去江浙取了白泽图，后面便只要按图索骥便可。”灵钏亦笑：“若能顺利便好。”

    众人一路说笑，不知不觉回到天池，敖孪盛装候在女娲石旁，显是等了很久身体都有些僵硬，兼之面色有些憔悴，显是最近一段时日并不好过，不过看到灵钏等人归来，敖孪眼中都冒出喜气，上前拱手行礼说起别后事宜。原来灵钏等人恶斗黑龙期间，敖孪也没闲着，亲领东海龙王调来的水军精锐足有一万，将整个北荒各大河流湖泊清洗一遍，原本效忠黑龙王的各地水族如今尽被剿灭。敖孪娓娓道来，灵钏却听着脸色数变，只觉自己辛苦一场，却为他人做了嫁衣。倒是一旁叶玄看出灵钏心思，安慰道：“我等也是为这北荒万民生计，姑娘心安。”

    事到如今灵钏也无计可施，何况此次北荒之行也算收获颇丰，前有老参精百草仙加入，后得银妆刀、金蛟剪和四海瓶等法宝，如今又得万鸦壶，虽已损坏，但不知石镜山的老君炉能否将其炼化重生。只可惜自己一场辛苦，却无法将势力延伸到此，以后便没有牵制北荒各族之力，将来辽金元清的历史，自己都将无能为力。

    想到此，灵钏目视敖孪，想起叶玄先前所说，这东海的五太子一直都在装可怜，现在隐然成为北荒之主，连得意神色都不再伪装下去，心中不由气结，不知说些什么，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