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谁来成全
尹从嘉咬着嘴唇，两行清泪正默默地挂在脸颊上。 “我说了别让我恨你。” 许天悦被那两行泪搞得手忙脚乱。 “停车停车。”他赶紧挥手让李明豫把车靠边停下，然后跳下副驾座钻进后座，坐到尹从嘉身边：“有事好好说，别哭，别哭啊……纸巾在哪啊死李明豫！” “在你面前。”李明豫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想了想，说：“我去买包烟。”便下车关好门，主动消失了。 许天悦苦着一张脸，捏着纸巾想递又不敢。 “我的姑奶奶哟，你到底是怎么了嘛！小小教训下程以豪，你就这么心疼？我还没玩更狠的呢……哎哟别哭了，再哭我亲你了啊！” 车厢里忽然响起“啪”的一声。 许天悦脸上狠狠挨了一巴掌。 五个指印迅速在他脸上浮现。许天悦有些被打懵了，捂着脸愣愣地看过来。 尹从嘉举着麻掉的右手，眼底全是能将泪水烧沸的怒火。 “许天悦！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有多令人讨厌！无论你做什么，我一辈子都不会跟你在一起！高中那一年已经是我一生的恶梦了，想不到我正以为可以抓住属于自己的幸福的时候，出来搅局的还是你！算我求求你好不好？你到底喜欢我哪一点，我改还不行吗！让我过几天清静日子行不行啊许公子！我不想再回美国了，我父母就葬在这边，我想好好陪着他们一辈子，他们走得太早，没法看到我结婚生子，平平静静过完下半生，我不想就连这点小小的愿望也要被你逼到无处实现！” 尹从嘉越说越难过。一想到父母惨死，如今她的复仇大计因为许天悦的处处搅局而前途未卜，简直禁不住悲从中来，眼泪更是成了串地往下掉。 “我以为七年过去，你总该成熟点了，知道成全才是令喜欢的人幸福的方式，但是没想到，你简直比当年更加任性！有钱了不起是不是？一个电话就能毁了别人一辈子的心血是不是？只要点个头，自然会有无数人跪下来讨好你是不是？那是因为你恰好姓许而已！离开许家，你什么也不是！好好，你喜欢我是吧？你们这些少爷，想要的不就是这副身体吗？我今天就给了你，求你这辈子都不要再来烦我，行不行？” 她把披在身上的外套往座椅上一扔，就闭上眼睛，一副横了心的任人宰割样。只是仍忍不住低声抽泣着，胸膛起伏，令得已经春光外泄的胸部更是晃出一片诱人的白浪。 出乎意料的是，许天悦竟然久久没有接话。 车厢里一片诡异的安静，只听得到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她才听到许天悦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我更喜欢你的人了，为什么上天总不愿意成全我？” 尾音微颤，竟带上了一丝哽咽。 尹从嘉睁开眼，正看到许天悦垂着头，抬手擦了一下眼角。 “对不起……我不知道的是，原来你是这么喜欢他。” 他的语调是尹从嘉从未听到过的落寞与疲惫，像一片完全地，彻底地被抽掉了生命力的枯叶，掉在地上就会粉碎。 听得她倒是有些愣住了。 许天悦拿起程以豪的那件外套重新替她披上，然后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尹从嘉怔怔看着他。那背影似在轻轻抽动，却没有任何停顿。 车窗外，正站在不远处抽烟的李明豫有些莫名地拉住许天悦。他低声对好朋友说了句什么，然后甩开手，往夜色深处走去。 不一会儿，李明豫带着一身淡淡的烟味回到车上。 “我先送你回去吧。”他转过头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最终也没说出口来。 尹从嘉很小声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便疲倦地阖上了眼睛，靠着车窗，一路沉默。 朝许家二公子再挥一个耳光的代价，不知道又会是什么。 尹从嘉并非不担心，但现在既然该得罪便已经得罪了，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好在，许家并没有任何再找她麻烦的意思，同时，许天悦第二天便停了对程氏集团股价的恶意哄抬，像是一夜之间，就真的从她生活中消失得干干净净。 一亿资金退市后，程以豪又忙了整整三天，才总算把许天悦一时兴起造成的股市风波平了下去。 尹从嘉和惠凌月的调令已下，这三天里忙着处理原公司的交接事宜，也忙得脚不沾地。等到好不容易将公司的事情处理完毕，她又花了一天时间在家整理行李。 这几天里，尹从嘉一点也不敢给程以豪打电话，每天晚上发条微信道声晚安，就是全部联系了。但程以豪一次也没有回。 她有些不敢想，连着两次在许天悦手中吃憋之后，身为导火索的自己，在程以豪眼中到底变成了什么。 就在尹从嘉开始七上八下时，程以豪终于打了个电话过来。 “我这边工作差不多结束了，正好明天你要去h市，晚上一起吃饭吧。”他的语调仍然温柔，但尹从嘉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些变化。 “三天不理我，这会儿才想起我来。”她撒着娇，尽量装得和平时一样。 程以豪在电话那边轻笑。 “两天没睡好了，手中要处理的事情又太多，怕一想你就分心。” “这还差不多。想吃意大利菜。” “好，我去订好座，到时来你家接你。” 尹从嘉挂了电话，不禁暗暗有些担心。 许天悦那场胡闹，肯定微妙地影响了程以豪对她的态度，今天晚上这次碰面，到底会有怎样的结果？ 尹从嘉站在镜子前，特意再将腮红扑得更重了一点。三天不见，化个热情点的妆容，也算是间接表达自己的“喜悦”。 尽管她现在满心都是忐忑。 她的手抚过首饰盒，想要挑一串项链，能够配这身充满了挑逗和暗示意味的薄纱低胸红裙，却在触到盒底一对珍珠耳环时，微微走了一下神。 那是许天悦叫吴宜随着那件小黑裙一并送来的配饰之一。 如今闹成这样，她似乎应该找个时间，把这些东西通通都送还回去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