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2章 战国女人

    秋月家是自镰仓幕府以来，筑前夜须郡的世家大族，与原田高桥并称“大藏氏三豪族”。据说大藏氏是中国汉室汉灵帝的末裔，根据《古事记》《日本书记》和《记纪》的记载，是汉末东渡日本的，在日本朝廷时代掌管官物收纳，担任名曰“大藏”的职务。

    当然也有另外的说法，有的人认为是因为居住在备中大藏谷的缘故，这个大藏不是以官名，而是以地名为姓。天庆四年（941年），伊予藤原纯友发动的西海暴动，也就是历史上的“天庆之乱”。大藏春实参加了小野好古率领的军团，因平定叛乱有功，而被分封到九州筑前，任职于太宰府，建设北九州防御体系。

    大藏氏的本流为原田家，后来野分化出了秋月高桥田尻江上三原砥上小金丸等支流。随着历史的发展，诸如三原砥上小金丸这些豪族已经逐渐被历史的潮流所淹没，而在罗氏家崛起的过程中，江上家被灭族，田尻家投靠了罗氏家，而此前远在筑前国的秋月高桥家此时却面临着在罗氏家大军到来之际如何抉择的问题。

    而对于秋月家，现在政良狮子大开口般地要求秋月家将夜须郡让出去，这显然是难为秋月家了。毕竟这是秋月家起家的地方，秋月家大部分的族人都是居住在这里的。所以对于罗氏家的无理要求，秋月家上下都坚决给予了否定。甚至部分家臣要求出城与罗氏家决战。实际上并不清晰此时城外形势的他们，还以为罗氏家不过是装腔作势罢了。

    当然，秋月文种最终还是否决了家臣们出城与罗氏家决一死战的建议。毕竟还可以继续谈判嘛，总有双方可以达成共识的条件的。更何况以现在城中不足二千人的守军跟城外数千人的大军打野战。这不是以己方不足来对敌方的长处吗？秋月文种还没有因为恼火而气坏脑子。

    在他的眼里，罗氏家此时正是需要争分夺秒地扩大战果的时候，既然如此，秋月家自然是可以有恃无恐慢慢谈判了。只是他却不知道，在政良的眼里。秋月家在夜须郡的势力已经严重阻碍了罗氏家继续向筑前国扩张势力的步伐，除非秋月家主动让出夜须郡，否则两家是必然有一战的。这可不是谈判就能够解决的。

    入夜时分，就在秋月文种准备再次亲自督战，以应对罗氏家军势每晚必来的sao扰之时，城墙上却在这个时候给被吊进来了一个人。正当他要责问守城士兵缘何在这个紧张的时刻在未经许可之下将人吊上来之时。他却发现被吊上来中人原来是熟人。

    这个熟人正是此前在山偎城中主动开门投降的秋月家家臣大桥丰后守。一见到久别重逢的秋月文种，大桥丰后守当即跪伏在地，声色具泪地喊道：

    “主公！终于见到你了。”

    这几日，大乔丰后守可谓经历了一番此起彼伏地生活，原本他以为这一次已经死定了，结果却在今天傍晚亲身得到了那位传说中的人物的接见（上一次伏击之时见到的不过是替身）。最后甚至意外地获得了自由，所以此刻在见到熟悉的主君以及同僚以后，他心中不由得梗咽起来。

    同样的，秋月文种见到大桥丰后守后也是惊喜交加。此前在逃亡的途中与这位家臣失去联系以后，他一度以为对方已经凶多吉少了，甚至连对方殉职的噩耗也已经传递给了对方的家族。现在突然看到对方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他自然是高兴万分了。同样的。身边的深江美浓守等人也是惊喜不已。

    “主公，臣下有重要情报禀报。”

    一番君臣间的行礼后，大桥丰后守立即说道。他这一次回来可以说既是被逼的也是自愿的。被逼的，自然是因为受到了那位传说中的大人物的委托而返回的。而自愿，则是因为在得知本家面临的困境后自愿回来的。

    “哦？”

    秋月文种闻言顿了顿，随即点了点头，然后示意众人跟随他返回议事堂中去。实际上他也知道，此时大桥丰后守能够穿透城外罗氏家军势的包围圈安全回来，自然是跟城外的罗氏家脱不了关系的，甚至就是回来充当传话人的。他倒是想知道这个时候罗氏家放他的家臣回来到底还有什么想说的。

    “主公。就在今夜，政良公已经亲率三千余人的大军来到了城外了。”大桥丰后守一坐下以后就直接禀报道。这些信息是政良临行前特意要求他回来禀报的。

    “嗯。”秋月文种闻言点了点头。早就在傍晚就有家臣前来禀报罗氏家的军势又有所增加的趋势了。现在听到大桥丰后守的确切禀报，自然是不感到紧张了。在他看来，以城内近二千人的守军，况且其中有不少秋月家的武士。只要不出城迎战，城外的罗氏家攻城军势若是没有上万人，是很难攻克本城的。而他也曾经仔细地查看过，在政良的军势前来之前，城外的罗氏家军势不过三千余人（其余一千多人被派遣前去围攻附近的古处山城了），即便加上此时新抵达的军势也不过五六千人，秋月文种自然能够守得住城砦。

    秋月文种这样的想法，是事实。在战国，若是没有攻城武器，仅凭人海战术，而守城武将又勇猛有谋的情况下，是很难攻克的。只是秋月文种不知道的是，罗氏家可是有不少的攻城武器的。

    “西面以及北面的大内家山偎城赤司城已经被罗氏家攻陷，杉兴运等人已经身死。”大桥丰后守紧接着却是爆出了重要情报。

    “什么？山偎城以及赤司城已经陷落了？”

    不等秋月文种反应过来，议事堂中的众家臣已经率先惊呼起来。这消息实在是太过难以令人置信了。

    “此事当真？”就连秋月文种也惊疑不定地向大桥丰后守确认道。

    大桥丰后守闻言后一阵苦笑，实际上他也希望这是假的啊，可是这件事情可是他亲身经历的呢，就连山偎城的城门都是他亲手打开的呢。于是他当即点头说道：

    “主公此事千真万确。若是主公不信，可看看我带回来的几个木盒。当中正是杉兴运的首级。”实际上大桥丰后守却是不敢明言这是政良吩咐的，因为回来之前政良已经断然秋月文种等人定然不会相信他的话，所以还特意让他将杉兴运等人的首级带了回来。

    于是在得到秋月文种的许可后，议事堂外的侍从当即将大桥丰后守带回来的三个木盒带了上来。当第一个木盒打开时。里面赫然就是用石灰处理过的杉兴运的首级。而第二个盒子装着的是筑紫惟门的首级，当第三个盒子打开后，已经确信了大桥丰后守的话的秋月文种当即疑惑地问道：

    “此人是？”

    “主公，此人是大友家重臣田北左卫门鉴生。是为了保护大友治部大辅义鉴大人逃走而被罗氏家讨取的。大友治部大辅义鉴大人据闻也被政良公射成重伤，大友家位于丰后国边境处的重镇日偎城也已经落入罗氏家手中。”大桥丰后守再次爆出了重磅消息。

    “此外，筑后国的问注所星野以及草野三家也已经臣服罗氏家。臣下今天傍晚在罗氏家的大营中亲眼目睹了这三家的军势以及三家的家督。”仿佛害怕众人不相信一般，大桥丰后守继续说道。

    随后，大桥丰后守一一将他那一夜逃亡以来的所见所闻以及所做都陈述了出来。尤其是着重点明了罗氏家有一种可以发出巨大弹丸的攻城武器，这种武器可以直接攻破城门。

    秋月家众人一直静静地听着，原本还算活跃的气氛逐渐变得凝重起来。很明显的，现在形势对秋月家很不利。解决了筑后国大友家以及附近大内家势力麻烦的罗氏家此时已经可以全力对付秋月家了。此前秋月文种还自以为凭借城中兵力抵挡住兵力分散的罗氏家的攻势。此时显然是有点困难了。

    心情凝重地打发了众家臣回去以后，秋月文种满脸阴云地回到了后院他平时看书的房间中，然后独自思量起来。

    罗氏政良将大桥丰后守释放回来，虽然并没有明确言明要求秋月家接受议和的条件，但是其目的已经不言而喻了。

    “夫君大人。”就在秋月文种沉思之际，身后响起了一声轻柔之声。秋月文种转头一看，原来来人正是自己最为宠爱的侧室智姬。只见后者此时跪伏在地。但是手中却拿着两封书信。

    “智姬，此是？”

    “夫君大人难道忘了吗？妾身曾言最近妾身家族将有人前来联系妾身的。”智姬当即说道。

    “哦！”秋月文种这个时候也回想起来了。智姬的本家是筑前国的神屋家（现在已经迁移至肥前国），昨日就有神屋家的书信从城外射入城中。秋月文种也看过这些书信，无非是了解被困在城中的智姬的情况，并且言明在今夜的西城墙处将会继续射入联系的书信罢了。

    若是一般的情况下，这种情况将会被认为是通敌的。只是智姬在家中的确很受宠爱，况且还在今年年初为秋月文种生下了次子（日后因反抗大友家而著名，绰号“筑前之虎”的秋月种实），再加上此前由于撕毁与罗氏家的盟约而导致亲家神屋家在罗氏家中陷入尴尬地位的愧疚（当初罗氏家与秋月家的结盟过程中，神屋家可是最为积极。并且出力不少的），所以他就同意了今夜让智姬前往西城墙附近等候家中书信了。现在看来，智姬是已经拿到家书了。

    “夫君大人，此次兄长大人派人将两封书信射入城中，一封是给妾身的。一封却是给夫君大人的。”由于生下次子而仍然处于身体虚弱状况的智姬继续说道。

    战国的女人一般都很凄惨，一旦生下孩子，很多人都会因为难产或者身体虚弱而提前死去，就算是孩子保下来了，很多都会因为养不好而死去，所以对于战国男人而言，自己的女人生孩子绝对是一件需要严阵以待的大事，一不注意，那就是失去妻子以及孩子的结局。而且由于生存环境恶劣，战国女人的寿命普遍只有三十来岁。

    即便是豪族之女，实际上也普遍命运凄惨，除了作为政治工具外，一旦丈夫死了或者家族做出了不利的选择，她们为了保存性命以及自己的孩子，不是要改嫁就是要出家，甚至是自杀，而且她们也无法避免因为生存环境恶劣而普遍短命的命运。

    这其中最为典型的就有战国第一美女阿市是殉夫而死，浓姬是莫名地在历史记录中失踪，立花訚千代是穷困交迫而死立花道雪的侧室色姬因为兄长宗像氏贞背叛大友家最终导致家族灭亡后而自杀嫁到武田胜赖家后的养女雪姬（信长的妹婿远山堪太郎的长女）因产后虚弱而去世。

    当然，战国女人也是聪慧甚至果敢的，比如此时的智姬。虽然在家中甚得宠爱，但是她遵守自己妇道，几乎不参与家中众女的争风吃醋当中。而在夫家与本家宗主陷入对战之时，她又不顾自身的虚弱，毅然承担了起了沟通的作用。

    同时，在她心中，始终记挂着当初政良在肥前国松浦郡将她从海贼中解救出来，并且将她护送回本家的恩情。所以在兄长的书信中得知还有改善夫家与本家宗主家关系的机会后，她就迫不及待地参与到了其中来了。

    秋月文种接过智姬的书信之时，心中首先是一暖。因为此时智姬不但将神屋绍策写给他的书信递给了他，还将神屋绍策单独给智姬的家书也递给了他。这表明智姬并无任何隐瞒，这是主动避嫌从而避免家中产生不满，减少他为了扑火的负担啊。

    轻轻地接过书信，秋月文种撕开火漆封口，然后慢慢地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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