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善后事宜（二）

    不过，这五天里我和公司领导一样，也一点没闲着，除了停业第一天苦苦思索前去和谈的事，表面看还不忙外，其余四天完全不得闲。【】

    和谈形成条约后，又在中间穿针引线紧张联络，直到条约正式定稿，等待签字生效。

    在这个环节上，我们又组成了一个小型“代表团”，由以公主和驸马身份的苍井溢和钱智商带领，完成了这项使命。

    对方签字的，则是北静王爷和此次劳苦功高的戴力。

    按着达成的协议，我又去接收了吉祥客栈。

    房舍还同原来一样，没有造成什么破坏，但很多房间都被搜了个底朝天，乱得不行。

    我的屋子不用说了，沙发椅面子都被刀给割开了，我只能让纪书强再弄新的来。

    小苍的“公主室”和钱智商“前线指挥部”也差不多，给弄得“天翻地覆慨而慷”，要不是技术部运用手段，人工打扫只怕得一两天时间。

    更糟糕的是，已经让店里一个伙计去通知大家回来，但最后来的人还不到原来一半。有几个被追查审讯吓破了胆，虽然知道这里待遇比别处优厚得多，还是选择不回来了，包括我在神机府狱里碰到的老林。

    我不由得又想起小二少，上哪还能再找这么一个机灵、让人放心的帮手呢？他是死是活，我也完全不知道。

    我让回来的三四个伙计先收拾打扫客房，恢复原貌。无论如何，客栈这边的工作可是重中之重，马上就要交付的首笔一千万两银子和物资，固然可以直接在飞车上cao作，但这里的各种买卖，还是很需要的。

    另外，它也是游客最重要的进入点。

    这些都是可以看得见的修复，摆在面前还有更难收拾的——可能已严重受损的人际关系。其中最主要的当然是，有最重头业务关系的贾府。

    这一回事变，和贾府关系极密切的两个人死了，我们就算竭力撇清关系，还是不能完全摆脱干系。

    这两人就是，凤藻宫的女尚书元春，忠靖侯史鼎。

    元春不用说了，金陵十二钗之一，宝玉的亲jiejie，贾府老祖宗贾母的孙女，贾政夫妇的大女儿。其实她的死我至今也不清楚经过，卜思潇也只是笼统地告诉我人质全死了，她当时也身在其中。

    但不管怎样，总归很难完全推脱掉“我邦”的责任。

    至于史鼎，他是贾母的姪子，四大家族里史家的重要一员，金陵十二钗中史湘云的叔叔。他死在了我们所谓的“邦里”，就更无法摆脱道义上的责任了。

    这两个人，都和贾府最高权力人物贾母有很近的关系。尽管贾母是个很明白的老太太，表示说一家之内总有坏子弟，一国之中也总有恶人，两个亲人的横死，不会怪罪到我们头上。我们仍不敢掉以轻心，绝对得要加倍补偿，修复受损害的关系。

    这种修复，靠两种方法，精神上的，物质上的，两手都要硬。

    精神方面来说，就是要竭力表现出我们的感情上的同情，钱智商、苍井溢，当然还有我、成奋清等，数次到贾府慰问，用最悲伤的表情、最诚挚的语言，最痛切的道歉，来表达我们与他们的感受完全一样。

    物质上的，相对就简单了，就是用金钱来摆平。

    贾府不用说了，在人去慰问的同时，也送上一大笔钱，具体数字就不说了。

    史家更不用说了，考虑他在家中的重要性，而且经济上也相对手头更紧，要不史湘云怎么还会做针线活做到深夜呢？而且也不像贾府能从我们这里赚到大笔外快，所以我们拿出的钱比给贾府的更多。

    毕竟人死了不能复活，在虚拟世界也是如此，人也能很快想通，所以，用钱来安慰活着的人，还是相当有效的，现在和贾府的关系，似乎并不差于以往，甚至更好了。

    在此期间，我还专程去看了金钏和倪二，这两个在我被游街示众时挺身而出的人。

    倪二是当天被抓了后，当天晚上就被放了出去，可能是他口口声声“大哥大哥”地叫着，我既然又成了和谈代表，当然也不好定他的罪，便放了他一马。

    去金钏那里，我还了那把伞，那把曾给了我阴凉、清爽的伞，是我特意找戴力才要回来的，这把伞由于来自“女神”金钏，在我从游街的囚车上下来后，立刻就被车旁的一个军士给“收藏”起来了。

    我这次去还有另一个动作，就是把她存在客栈的银子直接交给她答理，既然她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意，当然就要频繁地和钱打交道，这样对她更方便。

    这一次，她倒没有再说什么就收下了，显然，经过生意场的历练，她已再不是那个钱稍多一点就惶恐不安的姑娘了，而是个充满自信心的女主人。

    经过那一趟刻骨铭心的法场行程，我更懂得这个世间什么才是最珍贵的。虚拟世界得到的体验，我会将它应用于现实世界。

    不过，也有金钱也难挽回的事情：元春第二次与小苍会面后，已经明显倾向于宝黛的木石姻缘，这个转变来之不易，是我们不少的努力才换来的，她这么个重量级人物态度的转变，对我们一力推行的宝黛大婚计划是极为有利的。

    但突然间，她极可能还没向府里当家人正式表明新的态度前就撒手人寰，让我们少了一个强有力的同盟者和最好的代言人，实在是个意想不到的损失。

    所以，也不难理解作为公司主要领导的钱智商，对卜思潇横插一杠子，彻底扰乱了一切该有多恼火了。

    里面的虚拟世界有丧事要办，我们的现实世界也有一件丧事：卜思潇的丧事，这应该也属于公司的事。

    小卜其实在他短短的生命旅程中，很少有单位的归属感。听他表哥老贾说过，他高中毕业（其实也只是念完了高中课程而已，据说都没拿到毕业证），便成了一个玩家，或者准确说是专业的电子竞技选手，自由职业者，并没有一个真正的单位，最多不过是参加正式比赛时和体委部门有着较松散的联系。

    后来他迷上了虚拟的红楼梦幻穿越游世界，最后一次参赛成绩不佳，体委有关部门更是认定他的竞技状态已过，已和他彻底解除签约关系。

    说起来，他最后和公司签过合同，每月有固定的补贴拿，应该算是公司的一名员工了。他最后又是在公司的景区系统内出的事，也许可以算工伤呢。

    然而，在景区重开后公司干部的首次碰头会上，通报卜思潇有关处理意见时，总经理钱智商明确说：

    “关于卜思潇的事，公司一些相关人员研究过，认为他不经公司的同意，私自在系统里采取大的行动，造成了极大的破坏，甚至让公司成立以来首次停园五天，带来不小的经济损失，给公司原来良好的信誉造成极坏的影响，他的死，可以说完全是个人的责任。根本和工伤、因公殉职不搭界！这个大家不难理解吧，好，我举个例子，像这回老晨为了能修复关系，主动提出到里面去和谈，结果一进去就给抓了，游街示众，要斩首，报复我们杀了他们的使臣史鼎。我得说一句，当时我们确实不知道这事已暴露了，要不也不会同意老晨去冒这个险。如果老晨真给斩了，死在里面了，这就绝对是因公殉职，啥说的没有！大家懂这个意思了吧？我们是按卜思潇死于事故上报到总公司的，他们也予以认可，这回他们的决定还挺靠谱（他这可是无意中暴露了和总公司常有分歧的事）。当然，对卜思潇这么个家庭独生子，年轻轻就走了，公司会出于人道，给予他家里一定的补偿。其实，抢救他时，公司就已经垫付了十几万，可以说已仁至义尽。”

    隋声汇报说：“小卜家准备在这个月的20号，就在医院殡仪馆直接办了丧事，希望公司领导能到场给讲几句话。”

    钱智商不假思索地说：“我不会去的。去鼓励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瞎胡闹行为？不但我们不会去，如果你们这班干部要去，也要以个人的名义。”看样子他对卜思潇的火气一直未消。

    散会后，我特意单独留下来。

    “钱总，你今天说，我要是给杀了，就是为公殉职，我很感激。不过，我觉得小卜也是为公，才搞了那样一件事。就算后果不好，不好算为公殉职，但你能不能去讲两句，这样他家里人会感到很大安慰的。”

    他瞪大眼睛：“我说老晨，你怎么这么说话？这是原则问题。作为一个单位的领导，可不能为了家属心里好受点，就讲些言不由衷、不符合事实的话。其实我不当家属的面，批评他的胡闹举动就已经是妥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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