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劝说
一壶酒很少，两个人砸吧砸吧就没了，赵四这才回答徐平最开始的话。 “你心里其实很敬佩陛下，对吗？” 赵四说的一点也没错，徐平对皇帝又讨厌又敬佩。所以徐平很无奈，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我不是来劝你的，现在的我只是个护卫，你不是想见诚儿嘛？就看他能不能说动你了。有些事情，只有你松口，他才会开口。” “你是说借兵的事情？” “怎么？不愿意？他是我教出来的，你可以放心。” “全都教了？” “废话，他可是我侄子，我能藏着掖着？你就说借不借吧。” 徐平神情一摆，不知道该怎么接，给赵诚借兵就等于自己站了队，势必会引起旧派的关注，谁也预料不到那群疯子会做出来什么。 徐平拿不准，赵四也明白，索性岔开了话题。 “学宫考核，他拿了第二。” “此事我知道，第一是扬州府的，怎么说起这个来了？” “那孩子叫恒宇，从诚儿的口中不难猜出来，这是个极其聪明的人，我担心旧派会有所染指，毕竟诚儿亲口承认了，论学识论计谋，他都比不过，唯一拿的出手的只有拳脚功夫。” 徐平很惊讶，什么样的人能让赵四感到威胁？ “你这话说的赵诚与他想比，显得一无是处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诚儿很聪明，聪明到让我大哥觉得未来可期，可恒宇就如同一枚铆钉，深深的刺进了我们的软肋。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恒宇家中世代从商，并未染指过京城半分。可最让我惊讶的，莫过于他拒绝了陛下的招揽，竟然跟着周兴义修撰医书。” 徐平皱了皱眉头，一个连赵诚都自叹不如的人，竟然会拒绝皇帝的招揽，而且从赵四的话语中也不难听出来，这个恒宇似乎也没有倾向旧派，可这就难以解释了，若真的是一个淡泊名利之人，又怎会考取第一名呢？ 献梁学宫是汇聚天下英才之地，能在这样的地方夺得头筹，可谓是出尽了风头，难道另有隐情？ “如此人才，修撰医书是否大材小用了？” “聪明不代表什么，这世上有多少人聪明反被聪明误，锒铛入狱的穆丞相不就是个例子吗？” 徐平一笑，全然不顾赵四的自我安慰，能引起他关注的人自然不是平庸之辈，当然，这和自己也没有关系，等这些孩子真正成长起来，他们早就老掉牙了。 不过徐平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或许能解释恒宇的反常行为。 “你有没有想过，恒宇不惜抛头露面也要考第一，是为了居横衍的脸面？” 徐平的话让赵四有些不明所以，居横衍他认识，扬州府军的大统领，也是梁国四位上将军之一，可一个文人能给他带来什么脸面？ “你别忘了，居横衍有个宝贝女儿，算算年纪的话，与那孩子不正合适嘛？当然，我也是瞎猜的，毕竟我实在想不出来恒宇这样做的缘由。你若是警惕他，跟你家二爷知会一声不就好了，他现在官拜刑部侍郎，调查一个恒宇岂不是轻轻松松？” 赵四被说的哑口无言，这理由实在是有些牵强，局横衍会把女儿嫁给一个书生？打死赵四也不相信。 “你会把景铃儿嫁给一个文弱书生嘛？” “你这话有问题，何谈文弱？你自己都在担心赵诚斗不过他，那就说明他的能力你是认可的，那局横衍会看不出来？他闺女嫁给一个学宫榜首还委屈了不成？更何况，恒府在扬州的底蕴不可小觑，就说这财力，你觉得局横衍亏嘛？” 话是这么说，可徐平有些打退堂鼓，真让自己猜中了的话，恒宇的威胁可就太大了，老丈人手握扬州十万人马不说，再加上扬州的底蕴，就凭这实力，造反都够了。 “怎么越说我心里越犯怵呢？” 扬州府凭借雄厚的财力一直备受朝廷关注，而局横衍和旧派的关系是最难以言说的，旧派需要从扬州汲取钱财，那就不可能去触局横衍的霉头，毕竟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一旦恒宇接受了旧派的拉拢，凭借他的身份条件，短时间内爬上高位根本不是问题，反之亦然，扬州的巨贾们有局横衍保护着，丝毫不会给京城面子，恒宇若是站到女帝这边，同样是一步登天，就看女帝舍得给他什么位置了。 赵四撇了撇嘴，徐平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的确担心恒宇会成为一大威胁，可恒宇现在毕竟年幼，让徐平这么一分析，就连他都忍不住打颤了。 “哎，不说了不说了，老子走了。” “诶！等等，话还没说完呢，走什么走。咱俩多少年没见了。” 徐平一把拉住赵四的肩膀，“着什么急嘛，你说你一声不吭就卸任了，堂堂聚梁营主将跟着那小子跑来云中，总不能就这样打算过下半辈子吧？徐安可是告诉我，这小子想打仗，目的什么的暂且不论，不过你既然来了，难道不准备帮他？打了一辈子仗，我觉得你忍不住。” “你既然猜到了，就当卖我个人情，你现在手握重兵，若是能帮陛下一把，不是更好？比起旧派和太子，难道陛下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赵四转过身，认真的盯着徐平，想从徐平的眼里看出一丝一毫的忧郁，但他失望了。 当自己说出这句话后，徐平的眼里没有任何的波动，赵四不禁xiele气。 “你就这么讨厌陛下？” “那你呢？你不惜拉下老脸劝我的理由是什么？赵家两位得陛下恩宠，而你得到了什么？战功？荣誉？还是半生蹉跎剩下的风烛残颜的躯体？如你所见，我也老了！徐安和赵诚一样，依旧没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你让我如何下定决心占谁的队？与其跟着皇帝做个赌徒，我为何不能安稳等到太子登基！你以为那女人就没有私心嘛！她想拉拢我的目的是什么？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嘛！因为就凭你们赵家，根本斗不过旧派！别忘了！庆南府还有个吕虎！他手里也有十万人马！皇帝在害怕！你明白嘛！” 徐平的情绪变得尤为激动，这些年积攒的不安和怒气统统发xiele出来，赵四安静的听着，他也知道徐平的顾虑，但赵四也不服输。 “万一赢了呢？” “呵！万一，你让我拿着身家老小陪你们赵家赌命嘛！我自认做不到。” ...... 赵四闷闷的回到了客栈，却发现赵诚根本没睡。 “睡不着？” “四叔去见徐平了吧？” 赵诚示意赵四坐下说。赵四一愣，随后轻笑一声。 “十年未见，还是想叙叙旧，明天见面好生应对。” 赵四知道赵诚在担心什么，自己身份太特殊，不暴露是最好的，但赵四觉得自己既然来了，人脉关系还是要做到位，尽量给赵诚减少些压力也好。 现在徐安对自己的身份还不清楚，全城上下只有徐平知道，这并不影响什么。 “送他的酒收下了？” 赵四点了点头，对此并不想过多赘述。 “他发火了？” 赵四一呆，有些惊讶的望过去。 “诚儿了解你，去了肯定会劝两句的。四叔想打感情牌我理解，但徐平从来不是意气用事的人，四叔你向来嘴笨，哪里劝得动他呢？” 赵诚一边说着，一边给赵四倒上一杯茶水，赵四不理会赵诚的批评，这是实话，颓然的点点头。 赵诚一笑，贱不嗖嗖的，赵四强忍住揍他的冲动，问了一句。 “你打算怎么办？” “自然是打感情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