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节 传奇音乐老师

    转眼，2008年的月历撕了十一张。对高一（二）班的孩子们来说，上半年其实还有比下学期分班这种他们第一次分道扬镳更印象深刻的事。

    他们遇见了一个堪称传奇的音乐老师，柳鹤。有同学从高年级的学长学姐那里打听到她的老家在四川，但是这么多节音乐课下来，他们没能搜集到更多的信息，因为柳鹤老师本来就是平常负责在高二教音乐的，很难跟高一级生有交集。上一节音乐课的邱老师也只是提过下周的音乐课老师有事，临时有人给她代班，没有人知道会是她来代课。

    那是高一（二）班第一学期上的不知道第几节音乐课，却是她给高一（二）班上的第一节音乐课。

    闹哄哄的教室随着她的进来慢慢变得鸦雀无声。作为见面礼，她坐到讲台后面之后简单地跟大家介绍自己并问好，但她没有继续按课本的编排来讲课，而是跟高一（二）班的大家讲起了——数学和物理。

    “你们都知道，声音是一种波，物理课上老师应该也跟你们讲过。”她熟练地点开她U盘里的演示文稿，开始正式放她的教学PPT。“而小学的时候，音乐老师就跟你们说过，多来米发梭拉西哆。八个音，对吧？”

    “而声音的波形是有波长的，简单来说，十二平均律就是将八度的音程按波长比例平均分成十二等份，每一等份称为一个半音——小二度。一个大二度则是两等份，称为全音。”

    “同学们，你们知道吗，一般来说，你们到了艺术院校进修音乐，要先接触十二平均律。在此基础上再去学习各种声音的搭配、和弦的编写。做音乐其实是需要很懂数学的。写歌其实是做音乐的一个分支。当然，有时候我们进阶去做音乐，并不需要刻板地以为世界上只有十二平均律。”

    柳老师把幻灯片切到了下一张，那是中国古代的书简拓片。

    她退出了幻灯片放映，先用教室多媒体放了一段当时很火的《月牙湾》，又放了一段《青花瓷》。

    2008年，又有多少十几岁的孩子的MP3里没有《发如雪》、《青花瓷》和《月牙湾》？

    等学生们从两首歌的意境中抽离出来之后，她才慢慢地跟大家讲解。

    “上面的划分方法是近现代西方音乐的，而在我国古代，采用了不同的划分方式，中国传统的五声音调，宫商角徵羽。”她一边讲解，一边在黑板上写下这五个字，“刚才给你们放的这两首现代流行音乐，就是这几年比较火的，都借鉴了中国古代音乐传统规范的五声音阶思想来编写部分内容。”

    教室中一时议论纷纷。她也不恼，过了一会儿才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我那会儿经过你们军训的空地，你们班即兴演唱《军中绿花》的时候，我听到了。——当然，那时我没办法从一堆迷彩服里认出来你们班具体是几班，但是带头唱的那个小伙子和个头比较矮的姑娘，我可是一进教室就认出来了，呃——你们站起来一下。”她的表情变得饶有意味，鼓励他们站起来。

    林宇轩和胡古月站起来，不约而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老师又问：“你们是不是在校庆的时候还上台表演了？”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坐下。

    “这次代课，我不想照本宣科，因为我在高二观察到，有一部分艺考班的学生存在厌学情绪。这并不健康，所以我很爽快地答应了这次代班——我想跟大家说明一下，你们在下学期以后有一部分人会变成艺考生，选修音乐。到时候面对的视唱练耳、爬音阶是很基础的应试教育。熬过这一段日子，进了音乐学院之后，你们会发觉做音乐其实没那么高深莫测，千万不要在高一的时候就失去梦想变成咸鱼。”

    她望着讲坛下的学生们，收起语重心长的样子，开始满怀希望地继续跟他们大致科普做音乐的“不高深莫测”究竟是什么样子。

    “针对灵感发散的不同，做音乐也就大致分为两种思路，有的人沉迷于用声音来做实验，探索音乐的更多可能性；而更多的人，是为了让更多的人听到他的音乐。业内人士把这两种流派叫做实验音乐和流行音乐。”

    胡古月举手，示意她想发言。柳老师示意她站起来说话。

    我们的小胡meimei问道：“既然这样，老师可以说说这两种音乐的关系吗？”

    “实验音乐不那么广为群众接受，而流行音乐听起来也比较‘普通’，大部分就是你们这些少男少女老是听的‘口水歌’。...怎么说呢，用你们数学课上学到的集合论来比喻，它们有交集，不是互斥事件，更不是对立事件。”说完，她随手在黑板上画了两个相交的椭圆，“你们的数学课代表是谁？请站起来跟同学们说一下什么是互斥事件和对立事件吧。”

    任臻乖乖地站起来，用少女的稚嫩声音一板一眼地回答老师的问题。

    “事件A和B的交集为空，等价于A∩B为不可能事件（A∩B=Φ），那么称事件A与事件B互斥，A与B就是互斥事件，也叫互不相容事件。而对立事件是特殊的互斥事件，若A和B除了没有交集，它们的并集还是全集，则A和B为对立事件。也就是说对立事件是其中必有一个发生的两个互斥事件。”

    柳鹤老师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任臻坐下。

    “各位，虽然它们有所区别，但实验音乐和流行音乐的界限并不那么明显。因为总有一部分业界先驱的声音实验恰好撞在了流行音乐的受众审美上，也有一些音乐人讨好听众的耳朵的努力失败，一整首歌甚至一整张商业专辑变成了没人买单的试验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同学们在嬉笑声中愉快地跟着老师的步调，讨论音乐的各种可能。教室里充满着快活的泡泡。

    她回头看了一眼黑板上挂着的钟，时间不早了，约莫半小时过去了，离下课还有十分钟左右。

    柳老师清了清嗓子，开始对学生们发表总结式的言论。

    “我再强调一次，虽然可能在高中的课程表上，我们音乐老师很多时候没办法给你们正正经经地上一堂音乐课，甚至我也只是因为代课跟你们有所交集。但是我个人希望，在你们这批青少年心里，种下音乐的种子。至于什么时候发芽生长，那就看你们的造化了。希望中国音乐能在我们的努力下多点人才，那我这个高中音乐老师，也不算是被闲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