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1：封赏千户

    萧昇步下擂台，随意抬起头来，向四周扫了一眼。目光所及之处，那些围聚在擂台下观战的江湖群豪，纷纷流露出畏惧之色，如避蛇蝎，自动退开几步。即使连大梵天宗的真善、忿怒、大智、神武等四大金刚，也没有例外。

    不过，终究还有一个剑魔，胆气不同寻常。即使在亲眼目睹过萧昇那招“剑二”之后，他仍然信心十足，绝无半分甘拜下风的表现。挺拔身形屹立原地不动，和其余自动退避者相比，赫然显得鹤立鸡群。

    剑魔嘿声冷笑，正要上前说话。忽然间……

    “让开让开让开，别挡了咱家的路。真是的，那么大个人，怎么一点儿眼力价都没有，活像根木头似的？”

    阴声细气，非男非女，一把满带不耐烦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抢先堵住了剑魔的说话。剑魔愕然回首，只见一名衣着华贵的太监站在自己背后，满面都是嫌弃和不屑。

    然而下个瞬间，这太监却又满面堆笑，换上了一幅无比热情和讨好的笑容。变脸速度之快，甚至更胜过剑魔的剑。如此“神功”，不禁让剑魔大觉愕然，更不知道如何应对。

    事实上，也根本不需要剑魔应对。因为太监这幅笑容，并非对剑魔所发。他真正要讨好的对象，其实是萧昇。

    但见这太监躬身弯腰，绕开剑魔，一溜小跑来到萧昇面前，诌媚地陪笑道：“司马先生，您辛苦了。刚才那一战，可着实精彩啊。太子殿下与皇后娘娘看得大悦，故而特地让奴婢前来，引领司马先生前往晋见。”

    萧昇一笑，道：“哦，是太子和皇后的旨意？”

    那太监陪笑道：“正是。司马先生，待会儿您只要好好陪殿下与娘娘说说话，自然少不了嘉奖赏赐。呵呵当真羡慕死个人了呢。司马先生，您这边请。”

    赏赐什么的，萧昇自不放在心上。但昨晚自己曾向乱世天魔夸下海口，要在这大会之上，把其余宗室王爷派遣过来的高手，一一尽数加以诛除。

    虽然现在，距离完全达成这目标，还有很远。但百里震怖身为乱世魔王传人，显然正是宗室诸王手中，一枚极有份量的棋子。铲除了这枚棋子，至少已经达成一半目的。乱世天魔会想接见自己，嘉奖几句以收买人心，倒也在情理之中。

    萧昇一笑，说句：“有劳公公。”随之跟随那太监，穿过人群，往十三层佛塔所在方向走去。在场众多江湖群豪，眼看着萧昇走进佛塔。他们的目光内，除去先前的敬畏，赫然又再增添了几分艳羡之意。

    万安寺十三层宝塔，最上三层供奉了佛像、佛经、舍利子等物，等闲并不开启。但从第二至第十层，塔内所有陈设布置，却都华丽非凡。就和皇宫大内，也没有什么分别。

    那太监引领萧昇来到第七层。这里地面铺了厚厚的天鹅绒地毡，迎面处摆放着一张交椅，一张锦榻。交椅之上，一道挺拔身影龙盘虎踞，正是乱世天魔。

    锦榻处，则坐着一位美貌少妇。虽然这并非什么正式场合，少妇身上，也仅是便衣，并未穿上凤袍。但那股久居上位的雍容华贵之气，非是长久居移气，养移体，否则万万培养不出来。显而易见，她就是奇皇后了。

    当然，这一层的佛塔内，并非只有皇后和太子两人。旁边还有不少宫女和太监，也站在旁边伺候的。其中更有一名神情天真，相貌清纯的少女，俨然就是十三翼成员之一，身负先天真气的拉琪。

    拉琪天真善良，向来极容易讨人喜欢。看模样，奇皇后也不例外。萧昇上来之前，奇皇后本来正握着拉琪的手，与她一起坐在锦榻上说话。

    萧昇刚刚杀过了人，身上自然难免会沾染杀气。这丝杀气极微弱，普通人根本难以感觉得到。然而，萧昇刚刚踏上第七层，拉琪立刻活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般，紧张万分地回头向杀气源头望去。与萧昇目光相对的瞬间，她更止不住地瑟瑟发抖，口中不断“哑哑”地叫唤着。似乎……她竟然认出了萧昇的真正身份。

    之前，拉琪曾经跟随着被邪童陈友谅所控制的“十三”，一起去到采石矶军营。并因此而和萧昇有过半面之缘。虽然现在的萧昇，并不完全等同于当日的萧昇，甚至相貌上也已经有了不小的改变。但归根究底，依旧属于同一个人。

    拉琪天真自然，心思单纯。也因此，她从不被表象所迷惑，双眼所见，往往直指本质。萧昇化名剑君十二恨，前来参与招贤大会。即使瞒得过天下人，却瞒不过拉琪。

    不过，萧昇却也不以为然。他只是随意向拉琪撇了两眼，微笑着摇摇头，便已经作罢。什么杀人灭口之类的心思，根本就没机会生出来。原因简单得很。拉琪是天生的哑巴，虽然能唱歌，却根本没法子完整地说话。

    今日万安寺中的剑君十二恨，和当日采石矶军营内之萧昇，表面看来，完全互不相干。要说他们其实是一个人，即使有苏秦张仪的三寸不烂之舌，也未必能够说服得让人相信，更何况是一名哑巴？

    若无其事，落落大方。萧昇面向奇皇后，双手抱拳行礼，微笑道：“司马剑君参见皇后娘娘，愿娘娘凤驾安康，千岁千岁千千岁。”随之又向乱世天魔也是一抱拳，笑道：“参见殿下。殿下，在下幸不辱命。”

    眼看萧昇仅是抱拳行礼，旁边有名宦官，立刻便忍耐不住了。他向前踏出半步，高声呵斥道：“大胆草民。在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面前，居然不下跪行礼？如此无礼，该当何罪！？”

    可是那宦官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一记马屁，居然拍到了马腿上。却听乱世天魔淡淡道：“司马先生是本太子刚刚招揽入东宫的客卿，本太子特许他见面不跪。你这奴才，什么都不知道，也敢胡乱开口说话？该打！”

    乱世天魔驭下极为严格，往往小犯一点过错，也立遭重责。他说一句“该打”，真正意思，往往就是“打死为止”。那宦官怎料得到自己存心为主子立威风，竟会招惹上杀身之祸？

    想起自己被乱棍活活打死的惨状，这宦官的面色，当场“唰”一下变成雪白。他浑身也止不住地发抖。两腿发软，“扑通”一下子跪倒，哭叫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奇皇后嫣然一笑，伸手搂住拉琪的腰肢，轻拍她手背以作安慰。柔声道：“司马先生是世外高人，自然不拘俗礼。你这奴才，随意胡说八道，确实有罪。不过呢，这是在方外净地，随意杀生也是不详。嗯，就罚你这奴才自己掌嘴十次罢了。”

    那宦官如蒙大赦，连忙高呼谢皇后恩典。随之用力自己打自己耳光，打得满嘴是血。十个耳光打完，急急退下，哪里还敢多留半分？其余在场的太监，见这位“司马剑君”居然如此得太子器重，心下均觉凛然，再不敢因为对方出身草莽，而存有半分轻视之心了。

    奇皇后回过头来，微微侧首，细意端详了萧昇几眼，忽然又是一笑。刹那间，只觉四周整片空间，都仿佛突然亮丽了不少。萧昇心内，更下意识地，想起了两句诗。

    “六宫粉黛无颜色，回眸一笑百媚生。”

    那边厢，乱世天魔随意一挥手，吩咐下人搬来椅子，赐座给萧昇。等到萧昇坐好之后，乱世天魔又沉声道：“本太子已经查得很清楚。百里震怖这名高手，是梁王请回来的。他和那个天竺人摩诃新叶，一明一暗，互相配合，对本太子极具威胁。现在司马先生你杀掉了百里震怖。可谓立下一大功。本太子赏罚分明，有功必奖。来，这个是给你的。”

    话声才落，乱世天魔随意挥了挥手。立刻就有另外一名宦官，捧起放在旁边的一个金盘，走到萧昇身前，弯腰把金盘献上。

    金盘之内，放着一份告身文书，又有一面金牌。金牌上面，同时刻有蒙文和汉文。萧昇自然不认识蒙文，却看得十分清楚。那汉文分明就是“千户”两字。

    乱世天魔凝声道：“这是从四品金牌。接下金牌，在告身文书上签下名字。司马先生你从此就是我大元朝的千户了。今后世世代代，皆食朝廷俸禄，与国同休。”

    萧昇知道。这个千户，又称呼为千夫长。当年成吉思汗统一蒙古草原之后，把全蒙古的人民和土地，划分为九十五个千户。这九十五个千户。就是之后支持着蒙古铁骑东征西讨，横扫欧亚的中坚力量。

    这次大会开始之前，原先说好了，在大会结束后，最后进入八强者，才有资格被受封为千户。但现在，乱世天魔竟然预先就把千户金牌拿出来，送到了萧昇手边。

    只要萧昇收下金牌，立刻就有一千户的人民，从此必须认萧昇为主人。生杀予夺，一任己意。包括这一千户人民自己本人在内的所有财产，都是萧昇的私人财产，任何人不得染指。而且，只要元朝还存在，这份待遇便可以子孙世袭，保证世代富贵不断。

    对于一般刀头舔血的江湖汉子来说，这份荣华富贵，正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即使彼此立场敌对，但此刻，萧昇也不得不承认。乱世天魔此人，当真很会收买人心。气魄之大，确实是做大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