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关于怎么生活
崔甜走后，李燃消沉了好长一段日子。为了解解闷，调整调整状态，李燃今天约了汪绅献出去喝两杯。一进小酒馆，李燃就见到了早早等在那里的老汪。老汪还是老样子，一副半死不活、人到中年的劲头。脸上也还是那副土掉渣的大框近视镜。见到李燃，这家伙摆手招呼了下。 李燃搬开椅子刚坐下。老汪就笑着冲他豪爽的说：“今天这顿我请！”李燃立刻开玩笑的张大了嘴：“今天吃错药来的，怎么这么大方！” 好好的婚礼搞砸了，老汪知道李燃不好受，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宽慰李燃。这种伤，也许只有时间才能让它慢慢淡化吧。今天李燃难得约了自己，这就是个好兆头，说明他在慢慢的走出伤痛。 但第一眼看到李燃，见李燃瘦了那么多，脸色憔悴眼神也阴郁，老汪说不出的难受！这还是那个整天精神饱满，充满活力的家伙吗？ “怎么样，最近股票做得还不错吧？”老汪眼睛盯着菜谱，随口问了句。李燃把一杯guntang的茶水给老汪推了过去。“还行吧，最近大盘还是老样子，整天半死不活的。这些天我也没什么cao作，倒也乐得清闲。”李燃自己也拿起一杯，端到嘴前轻轻吹了那么几下，然后慢慢抿了小口。茶色浓烈，茶香也很浓烈。茶水浸润在喉间，让人很是舒服。 “是啊，股市最怕的就是这种状态！要么跌，要么涨，暴跌之后可以建仓，暴涨了就能出手。现在股市这个样子，也只能是静观其变了。对了，你调工作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老汪见李燃对股票没太大兴趣，干脆转换了话题。 李燃摇了摇头，他看着老汪说：“没戏了。人已经定好了，没我什么事儿！” “怎么回事？”老汪问。 李燃不紧不慢，他喝了口茶，又润了润嗓子。“我们公司就这个样，没关系是办不成事情的。我原本也就是试试，不行也就算了。”李燃轻描淡写道。 这次婚没有结成，面对车间里的一帮子熟人，李燃感觉压抑的很。他知道现在别人少不了在看自己的热闹，说自己的闲话。 一直压抑着也不是办法，李燃就想着换个岗位，到个清净地方去，最好谁都不认识自己。前阵子，厂里从车间招售后服务人员，李燃马上就填了表格。如果能借着工作去全国各地到处走走，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售后服务的工资还比车间高得多。 这个岗位需要两个人，共有七个人参加了竞选。李燃没选上，但他对这个结果也并不意外。他早就明白里面的事儿。 李燃嘴里嚼着鸡rou，眼睛看着窗外。“你不知道，我们公司的内部招聘跟扯淡一样！岗位一出来，其实人就已经定好了，贴出来只是做做样子罢了！如果不贴，怕人家说他们不透明，不公平。”李燃突然伸出筷子，快如闪电地把最后一块鸡rou抢了过来。他慢慢放到口里，一边嚼着，一边得意的看着老汪。老汪看着盘里躺着的几块土豆，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可怜兮兮的夹了那么一块儿。 “你不知道内部招聘有多扯。有一次招聘车间副主任，招聘的要求是这样写的：需大专学历，机电专业，在厂工作四年经历，已婚，有过在某某车间工作的经历。这狗屁招聘一下来，谁能选上，我们就能对上号了。这种招聘条件，完全是为某人量身定制的！招聘上面说学历要大专，你本科都不符合！在厂工作四年，要求多么明确！已婚，我当个车间副主任，结不结婚管你屁事！”李燃唠扯着这些，越说越激动，脖子上的青筋都气的爆了出来！ 老汪颇有意味的看了看李燃，说：“其实说实在的，你真不适合在车间里干。你在那里又没有什么硬关系，根本没有机会脱离基层岗位。别忘了，在你前面还有大批的老员工在那排着队哪，有什么好职位，猴年马月才能轮到你？再说还有那么多开了挂的关系户。你还这么年轻，在那里耗着，纯粹是在浪费生命。那是个养老的地方，你应该出去闯一闯。” 老汪的话其实也都说到了李燃的心眼里。李燃早也明白，自己迟早是要离开的，这厂子只是自己暂时的委身之所。“我知道，可现在还没有合适的机会。房子我都买了，每月的房贷我总要还。其实看看周围我也早都有些厌倦，好歹我也是个大专毕业，可就我那点活，是人都能干，哪还用的着什么学历！” 李燃用纸巾擦了擦嘴上的油渍，转头往窗外看去。这时刚好是下班时间，大批的人流从对面的一个工厂里涌了出来，有的骑着摩托车，有的骑着自行车。原本就不怎么宽阔的马路瞬时被堵得水泄不通。正驶在路上的车辆被这突如其来的车流截住，只能焦急地等待着，一点点慢慢向前挪动。各种车辆的喇叭声此起彼伏…… 这家小酒馆的旁边就是一家福利彩票。此刻门前的空地上已经被自行车、摩托车堵了个严严实实。生意真是火爆到了不行！ 李燃看着这家店，突然问老汪：“你说，我要不要也开家福利彩票。你看人家生意做的多好。而且据说加盟费也不很贵，才几万块！” “当然不错，不过现在没那么容易了。现在整个城市的彩票站已经趋近饱和，想要申请已经很难！如果你想接手人家的店，费用也就不是几万块的事了，位置好的更不用说。毕竟这是个垄断性的行业，还是很有吸引力的。”老汪娓娓道来，敢情对这方面有些了解。 李燃确实曾想过开彩票站，所以对这个有过一点研究。而且他还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他发现这开彩票站的，越是靠近工厂门口，生意就越是火爆！后来仔细分析了下，他才弄明白了原因：这农村的人，家里有地种着，吃喝不愁，消费也不高。没有房贷，也没有太强的物质欲望。所以压力相对小些，对金钱也没有太迫切的渴望，自然也就很少买彩票。 家里有钱的，有点儿本事的，生活也没那么大的压力，这些人也不会去买彩票。就是这些个企业员工，平日的工资不怎么够用，生活开销却又大。结婚压力，房贷压力，让小孩子接受更好教育的压力……种种压力让这些人喘不过气来。他们强烈的渴望改变现状，改变自己的尴尬境地。可又苦于没有太多的出路。 而彩票则提供了改变人生的可能性！在这东西面前，起码大家的机会都还算均等。而且代价也极为的小，不用付出什么努力，只要省上一包烟钱就能买好几张！虽然这玩意儿几率是那么的虚无缥缈，但它总归是存在的。而且一朝成功，立刻就能咸鱼翻身！简直是太理想的出落了！ 虽然对这个行业认识的很明白，可李燃现在根本没有能力做这个。对他而言，更急迫的问题是怎么还上这个月的房贷。 李燃琢磨着彩票的事，脑子里却突然想到了同事黑哥。想起黑哥那次闹的笑话，李燃忍不住笑出声来。“呵呵，老汪，我想起个事儿来。我有个同事，平时大家都叫他老黑。有次他穷地兜里只剩下两块钱。电视上不是经常有这种事情嘛，说谁谁谁，在深陷困境走投无路时买了彩票，结果就中了大奖。老黑看自己已经这么背，于是就去了旁边的彩票站买了一张。结果你猜怎么着，”李燃笑得眉毛都弯了起来，继续说，“结果他就走了十几里回的家！他买不上公交票了！哈哈，那个矬货！” 吃完结了账，两人来了兴致，一起去了旁边的彩票站。里面果然已经人满为患。原本就不大的房子里，人们挤得满满登登。很多人都在往旁边的墙上张望着，那上面挂着双色球、3D之类的表格，写满了各期的中奖号码。人们一边瞧着，一边对着手里的彩票。有的拿着一张，有的则攥着一把。还有的人手里拿着铅笔，在白纸上画着一些数字。看他们研究彩票号码的劲头，就好像是大数学家在研究着某个超级难题。 在彩票机旁，人们把一张张纸条和人民币交到老板娘手里。老板娘看年纪不是很大，也就三十四五的样子。她小手在机器的键盘上“噼里啪啦”的敲打着，快到看不清手指的跳动。“滋滋滋！”机器的出口上就这么不停的跳出一张张巴掌大的彩票。 “给我来一张，机打。”李燃说着将两元钱递了过去。 老汪冲李燃笑了笑，说：“怎么不多来几张？没准儿能多中几次一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