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法归元

    方老道要带我去的地方不算太远，位置在青城周边一片人迹罕至的群山之中。

    王哥开着车送我们去市里机场的路上又是一顿连环马屁，夸的方老道满面红光，心情可谓无比美丽了。他如今确实不同以往，我也就没有拆他的台，只是两耳不闻的闭目养神。就这么跟着他在机场候机室休息，等着我们的航班。

    途中方老道给那位高人打了个电话，出去说了一会儿，再回来时我的手机就传出了短信提示音。我打开一看，竟然是我这趟监工的工程款到账提示。随后又是一个电话打来，领导语气和善的跟我这嘘寒问暖，最后又跟我说了后续工作的问题。告诉我不用担心，有时间还可以随时回到岗位。我心说我真没想辞职啊，怎么就给我下了驱逐令呢？仔细一想，看来也是那位高人的手笔了。看来方老道真没吹，那位的实力恐怕还真不是一般的强。不过干嘛让领导给我开了？我可没打算被他攥在手里！

    就这么上了飞机。一路无话，忍着降落带来的不适感，我关掉了小说软件，跟在方老道后面走下了飞机。坐着大巴来到机场大厅，方老道取下了他的行李箱。这箱子从他到西北开始就一直是王度让人保管着，我也是现在才有功夫好好看看。它大概二尺来宽五尺来长，通体黝黑，应该是是用某种木头整个打成的，通体寻不见一点隼牟或者焊接的痕迹，大概是宝贵的很。这东西可不像是方寸心能拿的出的手笔，看来也是那位老者相送的了。不过我看那东西的形状也好外部结构也罢，怎么着都像是……剑匣？

    方老道也没跟我说什么，背上行李箱，只是领着我出了机场。到了站口，我还在想着要被出租车司机狠狠地宰上一笔，结果还没到半分钟，迎面就走来了两个西装笔挺的年轻男人。他们留着干净利落的寸头，面容好似刀削斧凿一般，一身名贵的定制西装收口腰线开的极其漂亮，将二人健硕身段映的紧衬利落。二十来岁的年纪，怎么看都是事业有成爱好搏击的成功富二代。可他们却走到了方寸心的面前，点了点头之后就带着我们走向了一辆商务林肯。

    这什么情况？连家丁都是如此情况，那老人的身份地位可谓是窥一斑而知全豹了。这种档次里竟然有玄门中人？那两位年轻人和哑巴也别无二致，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浑身透露着不属于年龄段的沉稳。自从方老道和我说了运左手炁脉会烙下残疾之后，我也不敢再用，也就不知道这两位到底是不是练家子了。方老道也是安静了下来，自打上了飞机开始，他就好像换了个人，少言寡语的。大半的时间都在我身边闭目养神，不得不说，他不扯犊子的时候确实活脱脱一个隐士高人。

    车开了很久，这么说吧，给我屁股坐疼了。我记了下时间，大概是下午两点半左右上的车，现在差四分钟六点。青城面积很大，有不少的草原和小山脉，就算开了这么久恐怕也是还有一段距离的。又过了半个小时，车缓缓驶进了一片树林。天色渐渐有些暗了，青城的天黑的晚，九月份的六点半太阳还没有落山，但周围的路灯却是亮着的。就好像……这片儿的人在说不多掏点儿电费我浑身难受。进入了深处，我们慢慢靠近了连绵一片用红砖垒起的高墙。大概两米五还多一点。沿着高墙开了三五分钟，汽车缓缓刹住。我们停在了一扇巨大的木门前。

    三四米高的两开红漆木门上各装着九九八十一颗拳头大的铆钉，正中间安上了青铜的龙头门扣。正上方的门檐下挂着一块儿硕大的牌匾，上面用行书写着四个大字——万法归元！竟然和我家以前的宗门同名，观上主人好大的口气。不过我不禁感叹起了这排场。这种规格放在以前那是要砍头的，跟皇上抢风头！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身边的方寸心。之前我以为他应该是和那位高人住在一个小村子或者破旧无人楼道里满是霉菌的老小区。毕竟高人最后难免落得个鳏寡孤独，大隐于市也算是迟暮英雄的归去之所了。结果这老小子这十几年呆的怕是比我安逸了不知多少！那两个年轻人没有下车，和方寸心说了句李老出门了过会儿回来，就开着车驶离了道观。

    电动的木门缓缓开启，一片古色古香的园林映入眼帘。

    这院墙之中竟另藏一方天地！方老道带着我走进了道观之中，算是给我长了长见识。六进的院子，各有各的风格，处处都透着出尘的清逸古风。每隔一进便是一方园林，假山怪石数不胜数，奇花异草生机盎然。有石阶错落的绿帘小道，有流水潺潺的白玉古桥，有犬牙差互的清波翠岸，亦有清透奇巧的榫卯亭廊。不时有门客来往，又忽见家丁奔忙，虽不算热闹，但也颇见尘世安逸人间气。缓缓迈进最后一进，一座红顶楼阁出现在眼前。四五层高，建造考究。廊角飞檐上雕十二尊镇宅兽，阁顶屋脊处置独一位瑞兽吞脊。红顶黑墙透漏着庄重，漆金的大门又让人感到如意吉祥。

    方老道踱步上前，轻推开木门带着我步入其中。

    里面的装修倒是简单，那也只是和外面相比之下。环顾四周，好像古时候大户人家的祖宅，各种实木雕花的桌椅、置物柜、宝物架，黑色的梁柱雕着各种瑞兽。但这些都不算什么，唯有正对着大门得两把椅子让我连连咋舌震惊不已。正常摆放太师椅的位置此刻却并排放着一对……龙椅？金丝刺绣繁复至极，龙凤雕花栩栩如生，扶手上恨不得镶进世界上所有的名贵珠宝，可谓穷奢极欲到了顶点。但其中一把又和龙椅有所不同，左手边这把椅子的靠背足有两米来高，气势霸道十足。而两边的顶梁柱上还用金字题了一副对联，上写道——我辈若生乱世中，敢欺天子压真龙！

    我楞楞的站在门口，被这股子嚣张至极的狂傲震住了。即便是黄巾张角在世恐怕也没胆量说出这种话来！这位李老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有如此大的口气！

    “哈哈，贤侄，可是被李老前辈的气势震慑住了？”方老道此时已经走到了一旁的置物架那边，把行李箱放在了宝物架上，随后开始把身上的东西往置物架里面装。他头也不回的接着说：“我初到此地时可比你的反应大多了。老夫在江湖漂泊数十年，足迹遍布大江南北，可也从未见过这种排场。就算是正一、上清这种大门大派，也没见过有龙椅的！”

    “是啊。道家就算再牛b，那也是为皇家服务的，这种事儿万不能做，除非是无牵无挂的散修。可一个散修哪儿有这种实力？这种人啊——万古无一！”我小声地念叨着，却还是被方老道听见了。他呵呵一笑，淡淡地回了我一句：“江湖上给李老前辈的称号，正是万古无一。”

    “方小子回来了？”我还处于震惊之中无法消化之时，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随后，大门再次开启，一位老者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

    精神，伟岸。这是我的第一印象。这位老人身高一米八五上下，身材匀称，并没有因上了年岁而驼背，反倒如青壮年般干练。脚踩玄黑布鞋，腿上套着一条宽松的麻布裤子，身穿中长的藏青色道士常服，手中握着一把短抚尺，腕上带着香檀手串。骇下一缕花白长髯留到肩膀，薄片子嘴，狮子鼻，一双柳叶眼神莹内敛，眸中精光积而不发，弓骨上剑眉斜插天庭，脸上皱纹不多，看着也就是五十多岁的年纪，一头长发高绾混元髻，显得整个人更加利落。

    老人又开口说道：“去了趟茅山崇禧宫，我们几个老家伙商量了点儿事儿。耽搁了不少时间，好在都解决了，这才赶回来。”他的声音中透着沉稳，让人听了就觉得安心，仿佛一切都不是问题似的。

    方老道赶忙跑到他面前躬身说道：“李老，人我已经带到了，这个年轻人便是戏家公子——戏思齐。”

    “哦？戏家的小崽子接过来了。快给我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让老李我俩这顿折腾！”我刚要走过去给李老前辈见礼，门外却突然又传出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而我和方老道只是听到这声音便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冷颤。

    好重的杀气！

    方老道急慌慌的问道：“李老，您不会把那位给带回来了吧！”李老前辈尴尬的咳嗽了两声，随后拍了拍方寸心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回道：“五十多岁的人了，看开点儿。”

    我看着方老道抖如筛糠的身体，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这股本就可怕杀气此刻越来越重了，连我这个普通人都开始心悸了起来。恐怕李老前辈带回来的这位，可没他这么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