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学艺

    叶天怜来到床边，微亮的月光下，唐飞幼稚的脸上，略显苍白，一双眼睛，紧紧闭着，睫毛下，还有未干的泪水。

    叶天怜拿起他身旁的书，只见书上，画着一个峡谷，峡谷两旁，都是高山，鸟儿飞翔，光亮无限。

    叶天怜手搭在他肩膀上，轻轻呼唤：“唐飞，唐飞。”唤了很久，唐飞始终不醒，似乎睡着一般。

    叶天怜把书放在枕头下，背着他，出了房屋，一路前行，来到坟墓堆，狂风四起，天地一片昏暗。叶天怜把唐飞放在地上，大声呼喊：“土地公，土地公！”

    狂风里，传来爽朗的笑声，如同生灵的呼唤，很久之后，才渐渐平息。老者的身影，也出现在墓碑后，依旧背着一个酒葫芦，笑吟吟的看着他。

    叶天怜跪在他面前：“这个小孩晕死过去了，您救救他。”

    老者眨眨眼，望着星空：“他本该死在那场劫难。侥幸逃过一劫，多活了几百年，上天已经很仁慈了。再活下去，恐怕天也不答应。”

    叶天怜大惊失色，拽着老者衣服不松手：“真没有办法么？只要他活，我什么都愿意做！”

    老者双目炯然发亮，凝视着他：“真的么，什么都愿意做？”叶天怜沉默一会，抬头道：“真的，我诚不欺你。”

    老者扶他起来：“这个小孩，看书走火入魔了。你回去后，看完那本书，记在心里，然后烧掉。喂他一点水喝，再吃点水果，喂点庙里的香灰，他就醒了。既然你答应我，我有一件事，你要办到，不准反悔！”

    叶天怜起身，朗声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老者沉默一会，道：“几百年前，村里有个姑娘，叫谢芳，她生得很漂亮，也很贤惠。到了嫁人年龄，被土霸王杜金舟看上了，谢芳不愿嫁他，投湖自尽了。后来强盗杀过来，杜金舟也在所难逃，死在强盗手下，尸体吊在树上，挂了三天三夜，最后被乌鸦吃了。现在幽灵遍野，杜金舟前世难忘，依旧铁了心，要娶谢芳。你那天在坟墓里，看到的女子，就是谢芳。还走三天，花轿就到杜金舟家门口。我本不愿管的，谢芳曾祈求过我，你去找到谢芳，带她来我这里。我送她去奈何桥，转世投胎。”

    叶天怜听了，茫然失色，再抬头时，坟堆空荡无人，只剩土堆上，一个红色盖头。叶天怜拾起来，藏在身上，背着唐飞，又回到瓦屋，将唐飞放在床上。去后院摘了点水果，喂他吃下，又给他喝了点水，唐飞轻轻咳嗽起来。

    叶天怜摸了摸他额头，似乎有点发烧，从枕头下，取出那本书，来到河边，打开翻看。看完之后，头晕目眩，似乎到了另一个世界，看到很多奇妙的东西，心想：“怪不得唐飞会晕，这本书，过于深奥！”

    许久之后，叶天怜点燃一堆篝火，微亮的火光下，唐洁的身影，出现在一旁：“你真要烧了它？”叶天怜看了她一眼，低头道：“真的。那你呢，为啥不回家。”

    唐洁坐在火堆旁，过了许久，才哭泣道：“那天强盗闯进屋，我撒腿就跑，躲在棉花地里。回到家时，父母都倒在血泊里，强盗也走了。我不应该跑，陪父母一起死的！”说到这，她也不哭了，看着篝火发呆。

    叶天怜听了，心中怜悯，安慰道：“不，你应该逃。父母的死，不关你的事。是强盗行的恶。”随后，打量她几眼，见她沉默不语，问道：“后来呢，你怎么死的。”

    唐洁道：“后来我去找弟弟，没有找到他。在村里走，没有一个活人。心中就想着报仇，于是一个人，去找强盗。”

    叶天怜听了，佩服不已：“后来呢，强盗发现你了？”唐洁摇摇头：“强盗在村口分黄金，我拿着一把匕首。躲在一棵树下，看到那些金子，突然非常恨，恨那些黄金白银。正要冲上去报仇，树突然倒了，把我压死了。强盗可怜我，把我埋在哪里。七年后，那里又长出一棵树，像我朋友一样，替我遮风挡雨。”

    叶天怜听了，把书扔进火堆中，很快，书被一页页烧得干净。唐洁突然道：“走。我带你去看那颗树！”叶天怜也兴致迥然，拍手道：“好，这就去看你朋友。”

    两人结伴同行，来到村口。一棵古老的树，枝叶茂盛，青黄相连，不知几百年了。唐洁抚摸着这棵树，回首一笑：“这就是我朋友。”叶天怜点点头，穆然间，在树的后面，看到一座庙。心想：“土地公让我去找点香灰，喂给唐飞吃。我还是进庙里看看。”

    叶天怜对唐洁道：“我去庙里有点事，你要不要一起去。”唐洁突然害怕起来，抱着大树，不肯同行：“我不敢去，那些神仙，好凶！”叶天怜心想：“她既是鬼魂，自然不敢进庙。我还是一个人去好了。”于是告别她，一个朝庙里走去。

    庙门口，野草丛生，远远看到，庙门破败不堪，露出两个圆圆的窗户，像巨大的眼睛一般，似乎看着他。叶天怜走了进去，推开门，尘土飞扬，不由呛了几口，心念道：“我给唐飞取香灰，自己反而吃了几口。人生啊，真是无常！”

    庙堂里，坐着一个巨大的雕像，凶神恶煞，拿着一把宝剑，指着来人，瞪大的眼睛，似乎在怒视他。叶天怜合掌，作揖道：“菩萨莫怪！我受人之托，取点香灰救人。”于是走到案台前，取了一些香灰，用袋子装好。正准备离去，见一旁放着个酒瓶，打开一闻，芬香入鼻，直钻进心里。

    叶天怜大喜过望，心事全忘了。拿着酒瓶，就往嘴里倒，一边喝，一边忧愁：“要是有一盘牛rou就好了。”正想着，闻到一股牛rou的香味，从雕像后传来。叶天怜拧着酒瓶，连忙来到后面，只见香桌上，摆着一盘牛rou，rou嫩味鲜。于是大摇大摆，坐了下来，一边吃rou，一边喝酒。喝了之后，躺在稻草上休憩。

    不知睡了多久，隐约听到喝声，叶天怜睁眼一看，已经日上三竿了。连忙起身，出了后厅。却见庙堂内，一个金甲将军，正挥舞着宝剑，游龙走凤，如饿虎扑食，又如蛟龙出海，一把剑，被他舞得满堂彩光，看不见人影。

    叶天怜看得目瞪口呆，出了神。这时，那人看见他了，停止舞剑，大喝一声：“何方小辈，躲躲藏藏。”叶天怜赶紧上前，解释道：“我是受人所托，来庙里取点香灰，救人所用的。”

    那人怒气渐散，道：“受何人之托。”叶天怜想了会：“一位老者。那老者说，他是这里的土地公！”那人哈哈大笑：“一派胡言，你真以为，他是这里的土地公么？哈哈哈。罢了，你我也算有缘，我有一套剑法，刚猛无比，传你如何。”

    叶天怜听了，大喜过望，跪下磕头道：“师父在上，受徒弟一拜！”那人也不扶他，只是道：“你看着，我只使一遍！”说完，抡起宝剑，剑花四起，庙堂的风，犹如刀割，地上的尘土，渐渐漂浮起来，犹如水滴，悬浮空中，不生不灭。一个钟头后，那人大喝一声：“然哉。我程咬金，后继有人！”随后，金光一闪，庙外一片明亮。

    叶天怜突然醒了，慌乱起身，发现还是在庙的后厅，才知道是黄粱一梦。于是来到庙堂，对雕像三拜：“多谢将军成全。”

    叶天怜离开寺庙，突然看到一个十六七岁的乞丐，蓬头垢面，却略显幼稚，正茫然的看着他。叶天怜的左手，拧着牛rou，右手拧着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