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孤寡老人
阿执见无事，又飞身上屋顶了。 云裳早就觉得阿执跟一般人不一样，别人都是走路，她总是飘来飘去。“阿执姑娘喜欢高处？” “她呀！属燕子的。”苏子寒难得开玩笑，笑起来春风化冰，想来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云裳去做饭之时，厨娘已经在帮新来的大厨打下手了。大厨是个三十开外的大叔，嗓音有些低沉，掂着勺子，跟郡主说：“厨房是下人待的地方，以后郡主少进来，油烟重。” 云裳只当是苏子寒饮食讲究，把王府大厨带来了。名义上，这里是她的府邸，实际上，谁做主，还不是显而易见的。 用膳的时候，伙食也是是分开的，苏子芊跟云裳，寒川一起吃；苏子寒与梁佳彦，阿执一起。萌萌最自在，那边先开饭，就去哪里蹭一点。 苏子芊看着一桌子的蔬菜，瘪嘴：“没有好吃的……”就放下筷子，准备走人。 云裳早就饿了，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吃点垫肚子再说。夹一筷子萝卜，香香的，软软的，入口即化，真是美味！能将一道普通的白萝卜做成如此口味，这位大厨真是了不起，价格一定很贵。 寒川看她狼吞虎咽的：“吃慢点。”舀了一碗汤，放在她手边。 “哥，你都不知道我中午没吃呢。太长公主在那里坐着，有人撑伞，有人伺候。她就吩咐这个，吩咐那个。我就一直站着，顶着太阳烤rou呢。”一碗汤，她一口气咕嘟咕嘟，见了碗底。 “你也不会躲一个阴凉的地方。”现在还不到三伏天，但是中午的日头已经很毒了。 云裳嘴里包着饭，腮帮子鼓鼓的，说话不清楚：“哪里知道她一坐下就不起来了。反正云王府从上到下都跪着，大家一起晒，无所谓啦！”四周没有人，她也不必顾忌郡主身份形象，憨笑起来。 寒川低头吃饭，瞥见门口一个人影：“谁在那里？” “哦。”苏子芊站了出来，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本宫突然饿了。回来吃一点。” 若说谁能偷听墙角，还能毫不羞愧的，大约只有苏子芊一人了。又或者，在这座府邸，需要她去尊重的人，只有苏子寒。其他人，都是下等人罢了。云裳如是想，便收敛了刚才的自在，规规矩矩地吃饭，再也不说一句话。 几日相处下来，苏子寒的生活很规律。云裳每次起来以后，看到的都是他已经在窗前捧着一本书在读了。上午会带着萌萌玩耍，下午门窗紧闭，可能在休息。只有晚上，饭后那一小会儿，他坐在池塘前散步，好像乌龟才是他的朋友。 云裳挨不过，还是上前问话：“殿下。” 苏子寒正在望着一只大乌龟，背上驮着一只小乌龟，漂浮在水面上，好不自在。他也看到了水面云裳的倒影，比京城初见之时更清瘦了。他没有回头：“说。” “你把欧阳将军借给我看护家宅的士兵还了。” 苏子寒没有作声，也没有打断。 云裳继续说：“那……你选调的十位护卫，什么时候来？” 苏子寒转过身，看着她的眼睛。 她不知道是不是哪里说错了，有点慌张：“我看你跟太长公主都不像是要走的样子，要是护卫再不来，恐怕会防护有失。” 云裳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你怕本王？” “没有。”云裳低着头。心想着这么冷漠，少言寡语，基本上一天说不到一句话，一说话就是安排事情，不怕你，难道还喜欢你不成。 “人早就来了，你居然还问我。要不是害怕，还有什么理由，让你看不清楚府里多了十个人。” “啊？”云裳诧异。府里是多了十个人，不过是看门的老伯，掌勺的大叔，扫地的大娘，还有修剪林木的花匠等等，统共加起来……加起来，正好是十个人。所以这是个护卫是兼职当府里的下人…… “想明白了。”苏子寒看她那神情，应该是想明白了。“听芊芊说，你跟陆寒川关系很好。” 云裳没有答话，这不明摆着的么。 “好到什么程度？” 云裳眼神看向别处，不想回答。 “本王不希望这里帮你扳倒了云益，那里你跟着陆寒川私奔了。”苏子寒看着月亮升上来了，温柔的满月，总让人想到团圆。 “不是！”云裳不敢妄想，“我跟我哥，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他不是你亲哥哥，你抱着他哭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想？”苏子寒冷漠地质问。 苏子芊也曾这样质问过他：“你住在这里算什么？人家哥哥meimei的，天天黏在一起，每顿饭吃的我都像是个大白天的蜡烛台子，多余。” 他当时只是很无所谓地回了句：“人家相依为命，你嫉妒？那你来陪我一起吃饭啊。” 苏子芊却又不愿意：“谁要陪你这个娶不到媳妇的孤寡老人一起吃饭。” 算一算，第一位定了的王妃还没过门，被苏子恒娶走了。第二位，限于出身，不能册立王妃。怎么也有身孕了，只要生下个一儿半女，就算是了，最后还是没了。到了第三位……却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当家。 而与他一般年纪的皇室男子，基本上老婆孩子都一大帮了。他，倒真是孤寡老人一个呢。 “我哥……我，只有我哥了。”云裳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话来。她也说不清对寒川的感情到底是什么，亲情吗？他们不是亲兄妹。友情吗？寒川为了救她，付出的早已超出朋友。恋情？不！绝不可能！ 她从来不敢问寒川，生怕问了，他就走了。他们一起长大，只要相守，何必计较什么关系。如今，面对苏子寒的质问，她竟是答不上来。 “你的依赖，你的信任，让陆寒川只能在郡主府这么大的宅子里做一个帮衬你的人。你说他有才能，本王信了。京城需要有人看着，你要是信得过本王，就送他去京城。” “可是……”云裳皱眉，现在这个时候，她不想跟哥哥分开。天知道，一分开，会是多久。像是父王，一个转身，就是永别。 苏子寒看着远处的陆寒川，他应是来寻云裳的：“指望你扳倒云益，本王还是住在宣陵城，比较不会失望。既然本王住下了，京城就需要一个人照应。冰砚被你的好友阮澈娶走了，阿执一直跟着本王。你说，还有谁，比较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