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流民
“呐呐呐，给你！” 苏平谦一副阔绰的样子，朝她手里塞过去一叠宝钞。 薛红婉数完，刚扬起笑意的脸顿时又垮了下来，“才这么点？” “折算下来有五两银子呢！”苏平谦蹙眉，脸色不悦道，“觉得少了，你可以还我。” 闻言，薛红婉将一叠宝钞小心翼翼收起，轻笑一声往外走去，“送都送出去了，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苏平谦摇头失笑，安嘱了一番小嗣后，也准备回家去了。 …… 尚膳监得到万海楼的调味料，立即开始准备皇上的午膳，希望这一次能获得陛下的认可。 待到午时，朱瞻基忧郁的坐在长案前，双手撑在桌上，手背托着下颚，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陛下，该用膳了。” 太监在乾清殿外提醒。 “端进来罢。” 望着殿门被推开，一个又一个的太监端着不同的菜品走进来。 尝贯了尚膳监的菜，朱瞻基其实对今日的午膳已经不报有多大希望，可空气中一丝气味飘进他鼻子。 “嗯？” 他疑惑抬头，匆匆来到摆放菜品的长桌前，俯下身子闻了闻，朱瞻基眼前一亮，就是这个味道。 简单一套膳前流程，朱瞻基迅速落座，不忘挥手叫来太监，道：“去将太后与皇后一同叫来。” 过了一会儿，孙氏与太后张氏陆续而至。 朱瞻基没有过多解释，神秘笑道：“今日午膳与平日不同，母后赶快尝尝。” 稍稍尝了一口，张氏称赞道：“确实不同，在宫里吃了那么多年，好久没有尝到这么好吃的菜了。” “我也试试。”孙氏吃完，展开笑颜，想起一些什么，道：“前段时间，兄长给我送来一碗万海楼的煲鸡汤，味道与这菜倒有些相仿。” “禀报陛下、娘娘、太后。”守在门口的太监传来声音，“今早听陛下提起万海楼，于是咱家特意前往万海楼求购了一些调料回宫。” “原来如此。” 朱瞻基眉头舒展，点了点头，记起与苏平谦的约定，心中想道，“看来这两日得抽空出宫去履行了和那少年的约定。” 不多时，他眉头又凝固了起来，如今寒冬将至，流民四起，距离他最近的便是城外挨饿受冻的那群流民。 可到底该如何是好…… 朱瞻基内心矛盾不已。 …… 德胜门街，苏平谦半路改了想法，慢悠悠的走在街道上，来到这个世界两月有余，好像他还没好好逛过一次街。 现在兜里有了银两，心里不禁觉得踏实、安稳了许多，苏平谦便决定在京城逛逛再回家也不迟。 并且二哥忙于学堂，大姐整日守在药铺，家中只剩下一个家仆小余，苏平谦待在家里也是闲来无事，出来逛逛岂不美哉。 他悠悠然抬头，正巧不巧，一道身影疾速朝他冲来，两人不可避免的撞在一起。 面对那人壮硕的身子，苏平谦这具弱小的身子犹如纸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一瞬间，天旋地转，苏平谦感到一阵目眩神迷，后背砰一声砸在地上。 “抓住他！” 晕眩之际，耳边传来一道叫喝声。 街头，那个身材看似壮硕，却面色惨白，也摔倒在地上的男子慌张的爬起身，然而后面已经有两个身穿官服的男人扑了上来。 当即将那男子制服。 另外一名官服男子朝苏平谦走来，顺手将其扶起，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苏平谦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刚才这人在街头抢了几个鸡蛋，好在遇到你，不然想要抓住此人，还真有些麻烦。”官服男子道。 缓了一会儿，苏平谦望向那个撞飞他的男子，观其着装，一身破布褴褛，脸上满是灰尘，头发蓬乱。 “这人是什么身份？”苏平谦顺口问道。 官服男子望着那人，叹了一声，无奈一笑，似悲伤，“从城外混进来的流民。” “流民？” 官服男子道：“临近寒冬，这一年本就各地旱涝贫乏，收成不行，可能有些百姓甚至一年到头颗粒无收，如此一来，流民四起，到处都是饿死、冻死的人，勉强活下来的，就全都聚集到了京城外。” “前段时间因为情况还好，所以就让一些流民混了进来，比如眼前这个人，就是之前混进来的，这段时间靠着偷和抢活命，如今被我们抓到了。” 苏平谦咬住嘴唇，到这一刻，他才猛然意识到，这个世界到底不是后世，无时无刻都在死人，太多看不见的残酷，不断地上演。 以撞他的那个流民做例子。 他偷有错吗？ 他抢有错吗？ 做这些之前，他是否想过自己的后果？ 他想过， 可难道他活着就有错了？ 都没错，错的是这个世道。 苏平谦愤然的目光渐渐转为平淡，最后无力却带着一丝倔强的问：“这么多流民，难道皇上不管吗？” “想管也无能为力啊，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流民四散，尤其是京城外，聚集的流民太多了，若是全部放进来，京城肯定会因此出乱子。”官服男子无奈道。 苏平谦深吸一口气：“为什么不开仓放粮呢？” “粮食都不够京城吃的，哪有余粮分给外面那些流民吃。” 官服男子说着，另外一名同僚已经开始催促，他临了感谢了一声，连忙跟上同伴押送着那个流民离去。 苏平谦缓缓而行，注视着前方，街道两旁的门店、席地而摆的小贩，回想刚刚的经历，他心底陷入沉思。 不知不觉，苏家小院出现在眼前，方踏入院门，里边传来小余的声音：“小少爷回来了！” 苏平谦僵硬的走到小余身旁，发现小少爷似乎有些不对劲，这一趟出门，回来怎么变得沉默了起来。 “小少爷，您怎么了？” 苏平谦转头看了他一眼，忽地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在没来到苏家之前，你是做什么的？” 小余愣了愣，眼底闪过一抹哀伤，低喃道，“未来到苏家前……我一直生活在人市，被人关圈养着，幸好遇见了大小姐，让我到苏家来打下手。” “你的家人呢？” 小余自嘲一笑，“哪来的家人。记忆里，那年灾荒，家里没东西可吃了，就把我卖了换口粮食，说到底是为了一口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