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太监
从苏家小院返回紫禁城，临近入夜。 乾清宫。 朱瞻基手肘撑着桌子，一手托着脸颊，百般无赖地扫视了一圈面前长桌上琳琅满目的菜品，却升不起丝毫食欲。 咂动嘴唇，朱瞻基陷入回味，他鬼使神差往嘴里夹了一块rou，然而他立马变了面色，摇头叹气：“味道不对。” 旁边守候的太监疑惑不解，不明白为什么陛下从头至尾就吃了一口，便再也没动过筷子。 朱瞻基沉吟片刻，道：“把尚膳监的主事太监叫到朕面前来。” “诺。”太监应声点头，赶忙跑向御膳房。 很快，尚膳监的主事太监神色慌张的来到朱瞻基面前，瞥见陛下的暗沉脸色，他此刻心乱如麻，难不成他哪里做的不够好，惹得陛下不高兴了？ 朱瞻基平淡道：“你就是主管内廷尚膳监的太监？” “是。” “你觉得自己的水平如何？”朱瞻基莫名其妙的问道。 “啊？” “做菜水平。” “奴才不敢妄自托大，毕竟这个世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但真心而言，奴才做的菜放在京城称得上第一，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做出比奴才更好吃的菜。”太监屈着身子。 砰！ 朱瞻基将桌上的杯子摔在地上，顿时裂的稀碎，他冷笑道：“在京城，就这种菜也配称第一？” 太监浑身冒汗，忍不住颤抖，扑通一声跪下，“陛下，奴才……奴才只是实话实说。” 朱瞻基不置可否，起身道：“希望明早，你能给朕一个惊喜。” 那个跪倒在地，瑟瑟发抖的太监连滚带爬回到御膳房，一到他的主事地盘，太监赫然换了一副神色：“我们做的菜，陛下已经吃腻了，都给我赶快去研究出新的菜品，必须要让陛下满意！” …… 次日清晨，德胜门街，万海楼门口。 汇聚了一群穿扮不一的男子，他们堵在门前，不让任何一个人进去。 此时此刻，万海楼外聚集起一众看客，既有被拦在门外的食客，亦有好事喜热闹的群众。 熊掌柜带着两名汉子与门口那群男子对峙在一起，不一会儿，一个青年从群众里走出来，朝地上呸了一口，道：“什么垃圾，这么难吃的菜也好意思收那么贵的钱！？” 随即，有附和声响起：“对呀，难吃死了，而且饭菜里还不干净，那天我亲眼看见一只虫子爬在饭菜里。” “原来这家酒楼这么黑心啊，害我预约了几天，白白交了十几文定金，看来都得打水漂了。” 熊掌柜面红耳赤，攥紧拳头，望着眼前这群捣乱的人，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但再这么下去，肯定会对万海楼刚刚养成的声誉造成影响。 站在人群前的那个青年勾动嘴角，盯着熊掌柜和两名汉子，讥讽道：“还记得我吗，但记得又怎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敢对我动手吗？” 熊掌柜和两名汉子认出了这个疑似挑事者的青年，正是那日被他们扔出去的赖金彦。 不过确如赖金彦所言，他们此刻不敢动手，现在到处都是眼睛，一旦他们过激，将对万海楼造成巨大的影响。 最后导致的后果，一定是毁灭性的。 万海楼，二楼厢房，靠窗。 薛红婉盯着楼下那群闹事者，面色不改，眼底充满了不屑。 “小姐，用不用我通知……”一人低头抱拳站在厢房门口。 薛红婉摆了摆手，平淡道：“再看看罢。” …… “砰砰砰” 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将熟睡之中的苏平谦惊醒。 “哪个混账玩意在敲门！？” 苏平谦掀开被子，穿着一件白色的里衣走到门口，打开门便看见外面弯着腰，双手撑膝，喘着粗气的小嗣。 苏平谦意识到一丝不对劲，即将骂出口的话霎时咽回肚子，他皱眉道：“发生什么了？” 小嗣满头冒汗，从他身上升起屡屡白雾，措辞一番道：“今早有一大群人堵在了万海楼门外，不仅不放人进去，而且还不断的诋毁万海楼。” “这群人看上去像是地痞流氓，但是其中有一个人我们认识！” 苏平谦疑惑道：“谁？” 小嗣愤然道：“养兴堂的赖金彦，感觉就是他特意带人到万海楼外闹事的。” “那我们现在过去看看。”苏平谦双手关上房门，返回屋内换了件衣服直接朝薛红婉家出发。 …… 乾清宫。 朱瞻基尝了一口今早的新品菜，恶狠狠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御膳房太监主事，指着桌上的菜，“就这，一年至尾来回这个味道，当朕吃不出吗？” 这个太监重重磕头在地，瞬间磕破了头皮，血流如注，这个主事太监才道：“陛下息怒。” “要朕息怒，那你们拿出点真正的本事给朕瞧瞧啊。”朱瞻基道。 御膳房的主事太监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道：“只要陛下明确告诉我们您想要吃什么，无论是上刀山下火海，奴才都给陛下做出来。” 朱瞻基沉默了一会儿，道：“但凡你们能做出万海楼那样的口味，朕都可以放心，不必这般生气。” 殿内殿外的太监皆都听见了万海楼三个字，面面相觑，紧接着，这群专管做饭的太监浩浩荡荡地往德胜门街赶了过去。 万海楼门外，声音愈发洪亮，赖金彦若非顾忌城内巡捕，否则定叫人砸了这座酒楼。 外围看戏的诸多观众，无一人敢上前，但场面倒是愈发热闹。 万海楼二楼，薛红婉瞥见了苏平谦站在街头，一动不动地盯着这边的动静，并未有上前阻拦的举动。 “把臭店关了吧！” “黑心酒楼，继续开下去还有什么用呢，坑骗百姓吗？” 这群人叫嚣的久了，外围的看客不禁内心也产生怀疑。 “难不成万海楼的菜真的有他们描绘的那么难吃？” “亏我上次预约花出去十几文钱，这都几天了，也没见一点点动静。” “所谓的花钱预约恐怕根本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各种流言蜚语从围观群众的嘴里传出，他们议论纷纷，时不时对着万海楼指指点点，脸上充斥着不屑、厌弃…等情绪。 万海楼二楼，薛红婉时刻注视着楼下动静，拇指不由得扣在了食指上，她沉声道：“得寸进尺，替我去通知一声，把堵在门前的那群地痞解决……” 话音未完，薛红婉的眼神被远处一众服饰另类的人吸引了过去。 身后下人欲出门，她抬起一根食指，凝起眉头：“别急。” 万海楼门外的围观群众在这一刻齐齐转头，皆朝一个方向看去。 街头，苏平谦望着远处，诧异出声：“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