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重振锦衣卫荣光
“呼......” 马背上的朱由检喝了口水、润了润有些干冽的唇喉。 呼出一口浊气之后,将水囊递还给一旁的王承恩,然后才抬起头,心事重重的打量着这支披着月光、举着火把蜿蜒前行的队伍。 今天是三月十九,月半刚过。 天边的那轮明月虽已不是满月,但却依旧光亮皓洁。 在为夜行的这支大军披上了一层圣洁的荧光的同时,也为他们照亮着前行的道路。 也正是因为有这轮明月,加上勇卫营食宿待遇乃是明军中最好的那个层级、夜盲症不多,又兼北地道路平坦、京畿周围人烟密集、开拓成熟; 所以这支两千余人的强军,尚能抓住这段时间,在火把的帮助下夜间行军,进一步拉开和身后的李自成部的距离、更靠近吴三桂。 不然换成一般的军队,这会大多都要安营扎寨、等天亮再行了。 但夜间行军又谈何容易? 最起码苦了这些人和马,朱由检就感觉一路以来就没怎么离开过马鞍的屁股,这会火辣辣的,动一下都疼的厉害。 但朱由检不能叫停行军。 身后那条潮白河,必然拦不住李自成多久,自己更要快马加鞭、早日吴三桂汇合才是。 而且这些将士都是为了自己的安危和顺利东狩才落难至此,他们都没说要停下来休息,自己怎么好意思叫停呢? 看了一会后,朱由检好像想到了什么,转过头,对着一旁的沈从文问道: “沈卿,此行途中,朕一直很好奇,叶千总、当是一员不可多得的骁将吧?但这等骁将,为何朕此前从未听说过他呢?” “或许、或许是叶千总时运不济吧......” 沈从文愣了一下,然后才吞吐着回答。 “哦?时运不济?” 马背上的朱由检眉头一皱,偏头看向了身旁一脸紧张、吞吞吐吐的沈从文。 “怕是,没找对门路,或者是钱没给够吧?” 看着面露纠结的沈从文,朱由检没有难为他,自顾自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这具身体原本的灵魂或许因为被蒙蔽、因为不谙世事不知道,但前世的自己,怎么不可能不知道? 大明的武将可不只是被文官欺压,本身内部也是极为腐败的。 想升官? 本事可以没有,但钱一定要有。 前世那部相当不错的电影里,锦衣卫百户卢剑星想要承袭父亲的百户之职,得往上孝敬一百两银子的情节,可不是瞎写的。 身为皇帝亲军、居于天子脚下的锦衣卫都是如此,其它军队又能好到哪去呢? 勇武如叶建本,竟然还只是个正六品的千总,且自己从未听过此人。 要么是得罪了人、要么是钱没给够,只能是这两个原因。 而这两个原因,沈从文知道吗? 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心有顾忌、不敢当着自己的面说出来而已。 其实在这种世道下,何止是沈从文?自己不也是如此? 早就好奇这个问题了,却担心动摇军心,等到过了潮白河、暂时甩开了李自成、有了黄得功的护卫后,才对沈从文相问。 自己也有顾虑啊...... “陛下、陛下圣明......” 马背上的沈从文,满脸惊慌。 要不是看到了朱由检使的眼色,几乎就要当场翻身下马、跪在朱由检的面前磕头请罪。 他还以为,陛下不知道这些呢...原来陛下都知道。 身为三千营千总的叶建本,当然是一位猛将。 不但在三千营,就算是在整个京营,只要提起那杆丈八精钢长矛,无人不竖个大拇指、赞一声威猛好男儿。 可这又如何? 别看如今时局动荡,但卖爵鬻官之事,从未停下来过,若是想要承袭一个百户官职,明码标价、纹银一百两! 这还是承袭,若是新晋的话就更贵了,起码得五百两打底。 而百户到千户所需的银钱,那更是翻十倍、二十倍都不止。 京营和锦衣卫这种太祖时期遗传下来的卫所军不一样,施行的是后娘养的营兵制,千总是正六品的武官。 说起来,只是和卫所军的百户一个品阶。 叶建本要往上升的话,那就是从五品的副都统了,没个大几千两上万两银子在前面铺路,想都别想! 大几千两上万两啊,不喝兵血吃兵rou的话,几辈子也攒不下这个钱。 偏偏叶建本这种猛将,往往心眼都少,都不擅长于吃兵血这等事,自然也就攒不来这个钱、升不了这个职了。 这里面的猫腻,沈从文门清,但他不能说、也不敢说。 天下乌鸦一般黑,当整个天下都是黑的乌鸦的时候,那突然冒出来的那只雪白色的白鹭,就自然显得另类、自然会引来乌鸦的围攻了。 虽然沈从文自个儿遭受到不公的时候也会气愤、也会不平、也会想着反抗,但他始终没有迈出那一步、没有做这只白鹭的胆气和魄力。 白鹭不是那么好做的; 或许什么都没能改变,反倒被乌鸦啄光了羽毛。 而且伴君如伴虎,谁知道圣上心里是怎么看待这事的呢? 若是这些本就是陛下的圣意,那自己站出来反对这一切,不就是在和陛下唱反调? 所以沈从文纵使知道这些,却也什么都没做。 哦,也做了些。 他在自己百户的职权内,让手下的百余校尉士卒过的还不错。
这也是京城动荡至此,他还能拉着自己麾下百余人中的大部分人救出朱由检,且一路护送至此的原因。 不然,阵前射三箭、也算是对的起皇帝老儿了...... “往前的事就算了,回首想来,朕也犯过不少糊涂。” 对这些事情早就知道的七七八八的朱由检没有多难为沈从文,不等一脸惊慌的沈从文再说些什么便主动开口、将这事给略过了。 “陛下言重了,陛下乃是天子、何错之有......” 朱由检这番带着自责和认错的话,哪是沈从文敢听的?急忙惶恐的说着。 “呵呵,天子也会犯错,朕登基后偏信文臣、疏远厂卫,不就是大错之一吗?不然,时局或不至于如此...沈卿,朕问你、朕希望你重振锦衣卫荣光,你能做到吗?” “戍卫宫禁、天子耳目,明jian察恶、卫护大明!这十六字纲领,沈卿,你能做到吗?!” 马背上的朱由检满脸严肃,眼神直直的看着沈从文,想要得到他的肯定回答。 颠簸和起伏,都未能丝毫改变他的视线和焦点。 “臣,愿为陛下效死!戍卫宫禁、天子耳目,明jian察恶、卫护大明!陛下这十六字教诲,臣必当铭记于心、永生不忘!” 刚才还一脸惊慌的沈从文,此刻已然如遭雷击。 但他瞬间回过了神,下意识的双手抱拳、对着朱由检表露了自己的态度和立场,语气中透露着刀砍斧剁也不改其志的坚定! 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这是陛下交予自己的重任,自己纵使粉身碎骨也不能辜负陛下的殷切期盼! 紧接着,沈从文心中止不住的翻涌起了狂喜。 他知道,自己出人头地、光宗耀祖的日子终于到了! 陛下会轻易对一名职位低贱的普通人说这番推心置腹的话吗? 不会! 只有一种解释,自己要上位了! 就算不是指挥使,那也是镇抚使。 而这两个,都是还是个百户的自己、在这之前不敢仰视的存在。 沈从文几乎有一种立即下马,跪在路边给父亲沈炼、以及沈家的列祖列宗磕几个头的念头。 好在沈从文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这时候尚还能控制住自己的言行。 “嗯。” 朱由检点了点头、收回了目光。 沈从文这番心怀感激、同时足够镇定的表现,他很满意。 这一路行来,沈从文的表现,也让他很满意。 这种人,自己才敢委以重任嘛...... “去唤镇南伯前来,朕有要事与其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