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探查有疑
且说众人接下里又继续行军。为了不被蛮军发现，白日里多藏身于草木，周遭密密麻麻布下了百余人，明哨接暗哨，围上了一个大圈，以确保其余人能够在中间略作休息。 而一到了傍晚时分，李源一便命各人早早来用干粮，那榆树皮碾成的粉末，用淡水一浇，再往手里一糊，竟然也能搓揉出个馒头状的吃食，更别提还有一股草木的清香，除了咀嚼起来粗糙了些，士卒们却也能对付着吃饱。 吃完之后，便该启程赶路。 两个夜晚，再加上白日里的潜行，楚军摸索着又走出约有六七十余里的路程，到了第三日的晌午，李源一叫来众人，找了处树墩把地图往上一摊，四下张望下比对了一下地图上的地形，发现自己已经是到了浒谷二十里内的区域。 中楚的驻军，通常以驻扎地为中心，严防以外五里，再往外巡防十里，而再往外二十里的区域，则通常由斥候游骑偶尔探看一番。不过浒谷城是南境的边城之一，驻军将士以严守城关为第一要务，防区未必会设到二十里的区域。 李源一与众人相视一番，却是议道，到了浒谷的地界边上，便是该更加小心谨慎的时候了，毕竟现在谁也不知道，浒谷城到底掌握在谁的手里。 “叶兄弟，现在白日里我们大队人马出动不甚方便，你向来有勇有谋、行事机敏，这便请你再带几个弟兄，先往浒谷的方向去探一探吧，待有发现，即刻回报，我们等入夜后再作计议。”李源一向叶楚青道。 叶楚青当下领命，便回到何挺进的百人队中，点了几个从冷江城出来的相识弟兄，不带木盾，只各自拿着趁手的兵器，再往背后挂了木弓与一壶箭矢，轻装往浒谷的方向摸去。 叶楚青一边走，一边觉得这偷偷摸摸在林中前进的样子，倒是一如从冷江城撤退后往安奚去时的光景，只是那时候身边的人，俱是在冷江相处已久的过命弟兄，而现在，竟有一大半人马，自己莫说识得他们的名字，一个个就连脸也对不上。想来随着战争不断进行下去，却是会有越来越多的新面孔，来取代自己熟悉的旧人吧。 叶楚青心里还在想着，却突然觉得衣袖被人拉了一拉，回头看去，却是一个兵士朝自己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然后使了下眼色，示意自己朝前去看。 叶楚青不敢怠慢，忙一招手示意其余人也赶紧都俯下身来，定睛往前头看去，只见前方约莫百步开外，虽说还是在林中的景象，但是细细瞧去，却能辨认得出那些树木上的枝叶，比现在身边的这些要稀少一些。 众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俱能看到彼此眼中生疑，叶楚青比划了个向前的手势，众人便开始悄声往前头继续去走。 行出几十步，先前被草木遮挡的地方此时也能看得明白了：这哪是树木的枝叶有问题，就连地上的杂草，也是东倒西歪残败不堪，显然是被人马踩踏过所致，至于树木的枝叶受损，想来是这里曾经发生过打斗，刀光剑影间，将枝叶折去了大半。 叶楚青当下心惊，自己离开大部队走出不过五里，距离浒谷尚且还有十余里开外，怎地在这里发现有人交手的痕迹，莫非是城池已然不保，逃出来的楚军在殿后时与蛮子在这个地方又打了一仗？ 但也不对！叶楚青细细再看，这一处地方虽然草木破败，但是从受损的痕迹来看，交手的人数估计也就在几十人上下，若说是两军之间的交战，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除非城破后逃出来的楚军只有这么一点人马，但若是这样，他们也已经只剩下逃命的力气，压根没有必要再作断后，与蛮子无谓纠缠。 “叶兄弟，”旁边一个兵士已经是轻声问向叶楚青，“我们要不要即刻回去，告诉李将军他们？” “不，”叶楚青想了一想，道，“不着急，你们去两个人，左右分别看看有无其他人在，剩下的暂且先别出去。” 说话的兵士点点头，比划了个手势，与另一人猫着腰便一左一右往前头探去。看到这两人往前去走，叶楚青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用起命令的口吻竟然是半点都不生疏，想来自己虽然与他们平级，但是或许是一路来建了不少功勋，至少让从冷江出来的众家弟兄，对自己也是心服口服起来。 两个士卒往前探了一遭，过了半晌却又是绕了回来，其中一个轻声道：“奇怪得很，这里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想必是有人大干过一场，但莫说尸首，连一点东西也没留下。” 另一人也是点头道：“不仅如此，我看这草草木木东倒西歪的，当时的打斗定当是十分激烈，常理来看，且不说是否有人死，但至少该有人受伤，可我也仔细瞧过，却连一点血迹也没有发现。” 叶楚青一听，也是心中疑问，用常理来推测，这的确不像是目前南线两军相交时应该出现的场面，反而更像是两伙人在这比试武艺。不过既然眼下没有其他人，叶楚青便也索性招呼一声，带领众人上前再细细调查一番。 叶楚青很快发现了问题。 当今的军队，无论中楚抑或是蛮族，因为造械成本与训练的方便，都将刀剑作为步卒最主要的武器来装备，虽说款式各有千秋，但是除开个别的武者有不同的技法之外，普通人实际使用起来，却是大同小异。 叶楚青是使刀的好手，自然更加清楚刀剑之类的兵刃，出手无非是砍、劈、削、刺几式，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是以锋刃去伤人。若是碰上了草木之类的阻挡物，那生死搏命时，大开大阖间造成的切口，定当是光滑而整齐的。 但是叶楚青所发现的这些歪倒的草木，却是形态各异，有的是整齐的切口；有的却又像是被钝物击中，拦腰折倒，却并不断开；还有的却是如同被食草的野兽啃过一般，树木表皮坑坑洼洼，草丛间更是参差不齐豁口连连。这样的状况，叶楚青在心中想了半天，觉得实在不是常规的兵器所致，既有锋刃，又有钝面，而且力大势沉，莫非是一柄巨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