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腹背受敌
但是，蛮子不仅不退，反而战得更加兴奋了起来！叶楚青手忙脚乱地格开了一左一右两柄钢刀，已是满头大汗，再看李源一，也从最开始如下山猛虎一般的威风中慢慢开始不支，被五六个蛮兵紧紧纠缠住而疲于应付。再看看其他的步刀手，显然也是不能历届蛮子为何不退反进，就如同打了鸡血一般越战越勇。 难道这些蛮子都是吃了**，没了脑子不成？ 眼看众人就要不支，罗炳权终于纵马带领大军掩杀赶到。一时间，金铁争鸣，两股铁流再一次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叶楚青索性也管不得那么多了，既然这些蛮子不知好歹，一定要在这里都出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那么，干脆就借助罗炳权这一军杀到时的锐气，再次向蛮子发动一次搏命的反击。说不定，借助新军之力，至少能大挫蛮军的战意，如果能趁机扩大杀伤，那么一鼓作气将蛮子打退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无非就是多搭几条人命嘛！罗炳权心中想到，自己本来是知道蛮军设伏之地，本想将计就计在驰道中将蛮军引出来，然后利用狭小的空间让楚军以小队作战的方式将蛮子的伏兵分割歼灭，却不想一切都不顺本意，反而在出了驰道以为扑了个空的时候，还中了蛮子的背后偷袭，正恨得咬牙切齿！既然蛮子不知进退，那就战个痛快罢！ 但是，突然！蛮子阵中却爆发出一片欢呼！ 蛮军的这一阵欢呼，让所有的楚兵都心底一惊。战场上的胜负之注从来都是此消彼长，一方士气高涨，则另一方必然要承受更大的压力，先前李源一与叶楚青杀进阵中也好，后来罗炳权率领主力加入战斗也好，皆是往楚军的胜利天平上不断地押上筹码。按理来说，战斗就这样被三百步刀手从伏击战生生地硬扛进了消耗战，蛮子的如意算盘应该是全盘落空了，但本该泄气的蛮兵，却突然爆发出这样一阵欢呼？ 若不是这些蛮子疯了傻了，那便是他们定还留了后手！ 叶楚青从来不相信战场上能存在侥幸或者发生奇迹，更何况这些蛮兵悍勇无比而且作战颇有章法，怎会是一批疯癫之人？心急之下，叶楚青与周围的楚兵尽皆四处张望，想要从这遍布残肢断臂的战场上看出个所以然来。 楚军现在已经在罗炳权的指挥下调转了方向，与蛮子面对面地开始了厮杀，纵使众人睁大了眼睛，却也只能看到蛮子在那一边兀自欢呼，一边兴奋吼叫着大喊打杀。除了让战斗变得更加艰难之外，却也并没有什么异样。 没有人想到，变化发生在后方。片刻之前还是楚军雁形阵正对着的后方。 当第一个楚兵反应过来时，他看见的却是自己的身体，一具没有头颅，泉涌似得喷出鲜血的身体。只见这具身体正双手持枪，大步流星地想要跟着前面的战友与远处的主将罗炳权，冲杀进驰道方向的蛮军；但是现下，这具无头的身体，却在迈开了数步之后，终于失去了力气，先是双腿一软，紧接着双手也失去了力气，手中的铁枪哐啷一声掉落在地上，然后双膝跪地，身体前倾，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而这名楚兵，只能无声地张了张嘴，瞪大了眼睛，直到瞳孔放大，终于失去了神色。 他是第一个，但绝不是最后一个。 直到跟在罗炳权身边的另一名副将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他回头一看，只见正在向蛮军冲杀的楚军后面，突然多出了数以百计的黑色妖魔！ 天啊！副将定睛一看，那哪里是什么妖魔，分明是蛮兵！准确的说，是浑身涂满了黑色泥土的蛮兵！他们，他们是从那片滩涂中出来的！他们早早地埋伏在那一片滩涂中，等的就是现在，楚军阵型一变再变之后，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背后命门大开的现在！ “后方敌袭！”这名副将近乎绝望地用毕生的力气喊道。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下自己的后方，确认了一件他们不得不去相信的事实——这支仿佛凭空出现的蛮军，真真正正地如妖魔一般，在楚军的阵尾疯狂地收割着人命。这些楚兵刚刚从雁形阵的两翼聚拢而来，正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与后阵变前阵的步刀手们缠斗的蛮军身上，想要跟随着主将罗炳权，快快去救援用性命为自己挡下背后突击的同袍。 又有何人料到，自己本来是在阵前，变阵后变为阵尾，但转瞬之间又因为敌人的两面夹击再度变成了最前线！ 慌了！纵使是这支如铁一般强军，在面对这样前所未见、不可思议的战法时，也终于慌了！ 一千多楚军，完全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继续往前，后面的蛮子将逐渐压缩自己的阵线，直到两边蛮军完成合围，楚军将彻底沦为瓮中之鳖；反身往后，即使能够放弃掉已经被卷入战局不可脱身的战友，去剿灭这支从滩涂中暴起的蛮兵，那么自己也将陷入这一时间难以脱身的涧水与泥沼，直到被更多的蛮兵追上，轻轻松松赶尽杀绝。 这仗还怎么打？所有的士兵几乎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机械地抵抗着蛮兵如海潮一般一浪强过一浪的凶猛攻击，没有人知道自己到底能坚持的什么时候。没有人，就连李源一与叶楚青，就连主将罗炳权，也都不知道。 但凡选择去做军人的人，都知道从此便是将脑袋拴在了裤腰带上，即使士卒再勇敢，即使将领再英明，终归也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再强的军队，也从不敢妄言自己能打一辈子的胜仗。纵使自负如罗炳权，他也深知，就算自己武艺再高，盘算再深，士兵们再善战，在这一场关乎生死的棋局中，只要走错一步，那就是满盘皆输、兵败人亡的结局。 而眼下，恐怕自己选择不进安奚守城，而是来主动寻找蛮军决战，就是这走错的一步，就是要将自己一世功名与全军将士的性命丢在这里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