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安奚之战
也不知道是谁最先动的手,叶楚青只听见不远处有蛮子突然发出一声戛然而止的惊呼,便知道这场夜幕中的复仇已经拉开了血的序幕。 叶楚青腰腹一沉,双脚用力一蹬,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着便窜了出去,靠得最近的一个蛮子只听见背后一阵风动,还未回头,叶楚青的刀便已从后背到前胸贯通而出,殷红的血顺着刀身如小溪一样淌了下来,却连痛都叫不出声来,只因口鼻也早已被叶楚青一掌捂住,没几下便挣扎不起来,软绵绵地倒了下去,却也不知道是伤重而死还是窒息而亡。 “一个!”叶楚青一边在在心里默念,一边继续往下一个浑然而不知情的蛮子扑了过去,刀被他用双臂掩护在胸前,遮挡住明晃晃的刀身,以免被月光或火光照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第二个倒霉鬼死得比第一个倒是要痛快一些,叶楚青从他身边掠过的时候,他正要抬手去揉一揉不断打架的眼皮,然而手一伸却碰不到自己的眼睛在哪里,只听“咚咚”两声响,头颅已经跌落在地上,顺着叶楚青毫不停留的脚步往前滚了好一段路程。 “两个!”叶楚青轻轻念出声来,杀人的欲望就像热油一般浇在了胸中的那团火焰上,恨不得能在这狭窄的城头骑上一匹快马,挥舞着马刀收割一个又一个的头颅。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一个又一个的蛮子如同草芥一般倒在了自己的刀下,叶楚青心中大呼畅快,连日来逃亡的恐惧与紧张感随着这一边倒的杀戮被淋漓至尽地宣泄着。 眼角余光中,叶楚青见其他楚兵也战果非凡,只在半柱香不到的时间,正片城头已经被清理干净,甚至连一个逃掉的蛮子也没有,尽数死在楚军的突袭之下! 也难怪,任谁也想不到刚刚被整城屠戮干净的楚军还有这样的攻击力量,尤其是这几乎与蛮军进攻时一模一样的夜袭方式,只怕以这些普通蛮军士兵的头脑,想一辈子也想不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计策来。 城头蛮兵的火把还没灭,马季迅速带着几个精壮的楚兵换上了蛮兵的衣服,在左臂绑了块黑色布条以便友军区分,遂大模大样在城头走动了起来,远远看上去,城头上的情景与袭击之前似乎并无二致。 而此时,叶楚青等人已经在燕除非的带领下,悄无声息地摸向了城中粮仓! 按照燕除非预先设计的路线,叶楚青一行二十余人堪堪绕开了沿途所有的巡逻队与哨岗,同时看来蛮军进入城中后也的确是托大,几乎全都按照楚军此前的布置安排城防,让叶楚青一边庆幸自己的好运一边偷偷冒着冷汗。 到达粮仓外围不足两百米处,燕除非一个手势,众楚军士兵连忙散成一条线,躬身伏地,等候着突击的命令。叶楚青匍匐到燕除非身边,悄声问道:“如何,几时进攻?” “莫慌,”燕除非眼睛一动不动望着粮仓外巡逻的蛮军火把,“看样子蛮子在这至少布置了百八十人,我们人数太少,贸然冲上去无异于自杀,还须等候时机。” “只怕马季兄弟他们等不了多久,一旦被发现,他们那孤零零几个人只有被碎尸万段的份儿了!”叶楚青也顺着燕除非的目光望过去,巡逻的蛮兵队伍交叉错落,看来对粮仓的重视是所有军队都一样的。 “不行,必须按计行事,你为我们争取足够的时间,让我们冲进去放火,否则在门**战起来,不止马季,我们也都只有被碎尸万段的份儿。”燕除非道,语气听似平静却暗暗也透着压抑不住的焦急与紧张。 众人只得继续贴身伏地,屏住呼吸,叶楚青死死地盯着粮仓门口的巡逻队,豆大的汗珠流到了眼角都顾不得去擦一擦,恨不能老天开眼赶紧下起暴雨来,好让门口出点乱子能够趁乱杀将进去。 正想着,燕除非嘶声叫道:“就现在!” 叶楚青几乎是从地上弹了起来,叫了一声“一队!”登时又跳起五个楚兵,跟着叶楚青大叫着杀向粮仓门口。 这突然的变故让粮仓门口的两队蛮子都下了一跳,还在楞神间,叶楚青等几人已经一个冲刺杀到了其中一队的蛮子中间,只见叶楚青的马刀上横下切,登时就有三五个蛮子哇哇惨叫着倒在地上,其他几个楚兵也是杀了蛮子一个措手不及,趁着冲锋的武勇各自放翻了一两个蛮兵,眼看着只一个照面,一整队巡逻的蛮兵几乎已经没有能够站着的人了。 蛮族好勇善斗,见十余个蛮兵一眨眼间居然被不知从哪冒出来了几个不明身份的jian细全部砍翻在地,哪能咽得下这口气,另一队巡逻的蛮子离叶楚青等人有个约三五十米,一边嚷着从粮仓里面叫人出来帮手,一边已经先朝叶楚青等人扑了过来,只想来一个前后合围,把这几个jian细杀个干净。 叶楚青这边才6个兵士,哪会坐以待毙,眼瞧着蛮子从粮仓里陆陆续续都涌了出来,连忙一转身朝着远离燕除非等人埋伏的地方跑了开去。 只消等了片刻,叶楚青等几人就像小虾钓大鱼一般,将粮仓中的大半蛮兵都吸引了出来,跑出足有了百余步远,燕除非哪还会再等下去,早已纷纷跳将了起来朝着粮仓冲了进去。 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冲进粮仓的一众楚兵纷纷从甲衣中摸出火种,点燃了往粮垛上投去。 火光与浓烟让正在追逐叶楚青的众蛮兵停了下来,回头望向粮仓的变故,惊疑不定,而这时,叶楚青等人又大吼一声,转过身来杀了个回马枪,与从粮仓中冲出来接应的燕除非等人一前一后对数倍于己的蛮兵形成了夹击之势。 蛮兵只因粮仓失火,一心只想拜托楚兵的纠缠回去救火,纵是人多却也没有几人能有心思恋战,士气此消彼长,倒是让众楚兵杀了个痛快,只一会儿便将近百蛮军杀散了开来,成功拖延住了救火的时间。 而此时,火光几乎已经照亮了马季所在的整个城头。 城中的喊杀阵阵,何挺进却和剩下的十余个披伤挂彩的楚兵以及一众马夫铁匠已按照计划在城外布置妥当:上百束尚未点燃的火把按照攻城的冲阵绑在草人上,所剩的全部火药与热油也被放置在临时造的土制火筒里,分列在草人阵的两翼,除了负责点燃草人阵与火药的士卒外,其他所有人都擎着两面以上的用破衣破布制成的旗帜,何挺进更是手握一面卷起的将旗,只等着城中的信号。 “妈的!”眼看着叶楚青等人爬上城墙后便再无动静,约定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何挺进焦急地啐了一口,“叶楚青,叶楚青,你这馊主意恐怕是马上就要了所有兄弟的命啊!” 言罢,何挺进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眼下李源一负伤且急火攻心,以致昏迷不能主事,自己作为剩下的人马中军阶最高之人,理所应当要负责起这冷江守军最后血脉的安危来,却一时鬼迷心窍听了叶楚青那近乎于自杀的计策,看来等入城的兄弟们殁于阵中之后,自己也唯有一死才能向李将军与阵亡的兄弟谢罪了! 何挺进正心里七上八下焦躁不安,突然肩膀上被搭上一双手,差点被吓出声来,回头一看,不是李源一还能是谁! “将军!”何挺进忙不迭叫了一声,正要行礼,被李源一一把捂住了嘴巴。 “休多言,金国坚已经都告诉我了,我不中用,只是苦了你们一众兄弟了……”李源一说着便有些哽咽,只得拍拍何挺进的肩膀,示意继续看着城头上的情况。 金国坚是随军逃出来的一名铁匠,这段时间跑上跑下也多承担了些军务,渐渐从一众马夫铁匠里出挑了出来,隐约也成了这些辅兵中的头头,屡为李源一、何挺进做些助手的事情。 何挺进心里嘀咕着金国坚这小子嘴巴不牢靠,把这全盘冒险的事情一股脑全都告诉了李源一,万一又把李源一吓一跳昏了过去可怎么办!想到这,何挺进又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暗自骂了自己一声,李源一何等将才,能从死地里把一众兄弟带出生天,遇到紧急又屡屡冲锋在前,实在是劳神加受伤撑不住才一时省不了事,眼下既然醒了,怎么会不中用得连这点情报都受不了? 何挺进正在走神,突然旁边一个兵士压低了声音叫道:“看!城头发信号了!” 众人忙瞪大眼睛看过去,果不其然,两束火把在城头并在一起,比划着三角形的轨迹,二、三、四、五,五次,正是城内已成功,城外赶紧行事的号令! 何挺进回头看了看李源一,见李源一朝他点了点头,便回过身来,朝身边的众带伤兵士与铁匠、马夫们下令:“点火!喊杀!让我们拿回这座城!” 一时间,安奚城外,百余束火把的火光映亮了城门,金国坚一等人也和带伤的兵士一起,将临时赶制的木质炮筒里塞满了火药,俨然是做好了几个巨大的炮仗,虽说只是求得一声响罢了,但此时城中慌乱,爆上几响,却恰恰能造出大军压城的壮大气势,何挺进亲自扛起一面大旗,上前用尽浑身力气一般挥舞起来,旗上正正大书着一个——“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