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五一章 撤侨（三）

    撤侨舰队刚到爪哇的时候，其实还是很受爪哇华侨的欢迎，因为在此之前，爪哇的气氛确实十分紧张，不少荷兰商人都有些蠢蠢欲动，并且频频制造事端，或是煽动土著向华侨挑恤；而人民军及华人护卫队也严阵以待，对荷兰商人及土著的挑恤强硬回击，双方己发生十几起冲突，各自均死伤数十人。不少华侨都忧心匆匆，恐怕爪哇要发生大变故。

    而撤侨舰挟大胜英国远东舰队之威到达爪哇，顿时压制了殖民当局的气焰，荷兰人、土著都被迫采取克制、忍让态度，华侨们当然是欢迎撤侨舰队的到来。

    但撤侨舰队到达之后，立刻宣布要求华侨都撤离爪哇，确实是让许多华侨大失所望，因为绝大部份华侨都是几代生活在爪哇，尽管在内心里仍然都当自己是中国人，但实际己把爪哇当成自己的第二故乡，而且其中不少的在爪哇己置产兴业，一但撤离虽然可以带走一些细软之物，但房产地产、商铺买卖却是带不走的，何况除了向张振勋这样的大商人之外，绝大多数人对于到了山东之后，又是一番什么情像一无所知，自然是不愿离开爪哇。

    虽然撤侨舰队，还有华东政府驻爪哇办事处的工作人员一再保证，最多一年时间，就可以重回爪哇，但这种保证确实没有多少说服力，毕竟爪哇华侨不是生活在中国大陆，对华东政府还缺少完整的认知。如果不是张家带头响应，表示愿意撤离爪哇，这样才带动了相当一批人，否则根本没几个愿意随撤侨舰队一起离开的，但就是这样，一直到撤退前三天，表示愿意撤离爪哇的华侨还不足4成。

    而荷兰殖民当局当然也不愿看到华侨都撤离，虽然华侨撤离之后，他们在爪哇的房产地产、工厂商铺都会留下，但华侨都撤走了，对爪哇的经济也是严重的打击，荷兰殖民当局只想剪羊毛，可不是只做一锺子买卖，虽然可以会宰几只肥羊，但大多数羊还是会留下来，等着再长出羊毛来，这才是长远打算，而且华侨虽然带不走房产地产、工厂商铺，但却会将细软钱财带走，这样也会造成爪哇的货币供应不足，引发金融危机。

    但撤侨舰队在这里坐镇，荷兰殖民当局也不敢采用强硬手段，只好打出感情牌，纷纷游说华侨不要离开爪哇，首先是故作关心，一但离开爪哇，那么数代人的心血就全部付诸东流了，回到中国大陆还不知道是福是祸，是凶是吉呢？然后再保证在撤侨舰队离开之后，荷兰殖民当局也不会对华侨乱来，因为远征军是针对华东政府，并不是针对爪哇华侨，因此没有必要为华东政府赔出几代的基业，而且爪哇还富要华侨来持经济繁荣；另外还有不少商人出面，向自己的商业伙伴表示一但真的发生了动乱，自己可以为他们提供保护等等。

    应该说这一套说辞还是可以迷惑不少人的，而且这3年多来，由于有华东政府做后盾，华侨和外国商人进行商贸来往时，地位也平等了，因此不少华侨都交结了许多外国商人，并且建立了一定的交情，这也让不少华侨生出这样的幻像，找个外国商人做保，就算将来真的闹出乱子来，自已也能躲得过去。

    当然，大多华侨还是知道洋人是靠不住这个道理，因此真正相信这些鬼话的，只有约2成左右的华侨，而还有4成多则是持观望态度，虽然知道洋人不可靠，但又舍不得家业，不想离开爪哇，到是异想天开，希望撤侨舰队就留在爪哇，这样自己的安全有保障，而又不用舍家弃产，而舰队的费用，可以爪哇华侨集资供应。

    于是有人向撤侨舰队提出这个请求，让指挥官王海龙也有些哭笑不得，这些人到是真敢想，以为打仗是过家家玩吗？不过还是婉转的拒绝。并且仍然尽力的说服他们随舰队离开。

    而接到了华东政府的指令之后，撤侨舰队、华东政府驻爪哇办事处联合正式公布，撤侨舰队将在后天上午10点准时启航回程，舰队出发之后，决不会再回航，因此愿意撤离的人请尽快决定报名。同时还表示，华东政府驻爪哇办事处会尽力采取措施，保障未撤离华侨的人身安全，但在舰队撤离之后，将不承担任何责任，请爪哇华侨考虑清楚，不可自误。

    公布发出之后，持观望态度的华侨顿时紧张起来，看来是必须做出选择了，而还有一部份决心留下来的华侨心里也有些不安定，毕竞撤侨舰队在爪哇时他们还没有什么特别感觉，但现在撤侨舰队真的要离开了，反到淡定不下来了。于是这些华侨聚在一起协商之后，决定推选出5名代表，也是爪哇华侨中的巨富商人，去拜会张秩君，希望从张家这边了解华东政府的最终态度，再作决定。

    在3年以前，华东政府在爪哇护侨之后，张家就坚定的站到了华东政府这边，这一方面华东政府的护侨行动是张家引来的，可以说张家己将荷兰殖民当局彻底得罪干净，因此只能坚决的跟着华东政府走；另一方面，张振勋在华东政府进行了认真的考查，认为华东政府确实值得信任，别说是割据一方，就是改朝换代，开基立国也不是不可能的，将来自己保不齐还有从龙之功，封候进爵，泽被子孙。于是也定下了全力支持华东政府的决定，并且不断将自己的资本、产业向华东政府转移。并以华东政府为基础，在整个中国大陆上扩展。现在就算张家把爪哇的资产全不要了，只靠在华东政府，及整个中国大陆的产业，也是巨富。

    在撤侨舰队从上海出发之后，张振勋发电给留守爪哇的长子张秩君，要他立刻收拾爪哇的资产，能卖的卖，不能卖的封存，银钱细软之物清点打包，同时安排船只，准备撤离爪哇，因为张家的家大业大，人口众多，因此需要充足的时间清理。

    不过在张家是个大族，人多嘴杂，不是所有人都有张振勋的气魄见识，驽马恋槽，贪图安逸，加上张家过去在爪哇也颇有势力，荷兰殖民当局也要给几分面子，在爪哇护侨之后，荷兰殖民当局虽然视张家为仇，但有华东政府在背后支撑，表面上还更为谦恭，因此也让张家的许多人危机意识不足，仍然想留在爪哇。甚致有人像张秩君建议，不妨以拖待变，反正张振勋也不在，只要拖到撤侨舰队离开，张振勋也没有办法。

    但张秩君并不为所动，完全按照张振勋的指令行事，一方面指令家族人员将金银细软之物点包，一方面出售张家在爪哇的产业，同时准备船只。张家在爪哇有自己的码头和航运公司，大小船只达26艘，这时也都全部集中起来，安排撤离。而尽管张家只带轻易细小之物，但最终连人员带物品，足装了12艘船，而剩下的14艘则用来运载其他华侨。

    不过东西物品什么好办，能带就带，不能带就留下，总归是身外之物，但张家也有一批人坚决不肯撤离爪哇，对此张秩君也拿他们没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绑走，何况这里还有不少人是张秩君的长辈。因此张秩君在无奈之下，只得向张振勋求助。

    而张振勋的回复是，不愿走的就留下，并且将张家在爪哇的房宅、地产、铺子、工厂、庄园，以及一批没有带走的粗笨之物交由他们照管。同时张振勋也再三咛喔张秩君，一定要吩咐留下来的人，如果在撤侨舰队离开之后，有人来抢夺张家的产业，千万不可与其争执，就让他们抢去好了，只要记住抢夺者的姓名、身份更可，一切均以保全自身性命安全为第一要务，等华东政府重返爪哇之时，张家自然会有人出面与其理论讨要等等，这当然是华东政府告诉张振勋的。而张秩君也都一一照办。

    听家人通报，有人拜访自己，而一看名帖，张秩君就知道是来干什么的了。因为自从撤侨舰队到了以后，拜访张秩君的客人几乎每天都有，而来人的目地也都差不多，有人是想了解张家对撤侨的态度，毕竞张家是爪哇的巨富，不少华侨都唯张家马首是瞻；但多数人还是希望张家能够出面，留住撤侨舰队，因为张家和华东政府的关系密切，也许撤侨舰队会卖张家的面子；甚致还有人希望张家能力出面与荷兰殖民当局协商，能够得到荷兰殖民当局对华侨的安全保证，那怕是牺牲一些爪哇华侨的利益，就是花钱保平安。

    对来访的人，张秩君一方面都会明确表示张家的态度，肯定会撤离爪哇；另一方面也会尽力的劝说他们一起撤离，而其他要求则也都明言拒绝，到是没有一点含糊的。有人在拜访完之后坚定了态度，不过多数人是失望而回，但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还有人不死心，到是让张秩君有些意外，但张秩君还是命家人请他们进来面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