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弃子
随着张家全家覆灭，三阳富户们再次无条件向陆玄选择了妥协，三阳城也迅速恢复了稳定，不过远在百里之外的上阳县，这几天可不太平。 时间回溯到陆玄攻占三阳的第二天。 “思南，这军不可无粮，如今府库存粮被贼军分给城中之民，我等如今该当如何？”孙方将自己的主簿招来，皱眉问道。 经过一番询问，上阳县被破的前因后果也渐渐浮出了水面。 那个叫陆玄的只用不到千人便攻破了上阳县，太守周继连同其家眷更是被万民践踏而死，三阳县的官吏除了周继几乎第一时间被陆玄团灭。 致使陆玄离开后，上阳县无法恢复秩序，反而越发混乱，乱民聚众成寇，打着归一教的旗号四处劫掠，甚至城中大户暗中参与其中。 官仓被洗劫一空，连他们的军粮都被抢了个干净。 若这是贼军抢的，问题反倒好解决了，抢回来就是了，那么多粮食，贼军根本不可能带着走远，但陆玄却将粮给了百姓，这让他们怎么办？ 上阳县的护城青气都没了，跟三阳县一样，如果直接纵兵抢粮，那这后果可不是他们能担的起的。 思南先生皱眉沉思，相比于孙方而言，他更重视的是陆玄在这次战斗中表现出来的很多东西。 首先这人野心极大，寻常贼匪，若打下上阳县这种城池，恐怕第一时间就是抢抢抢。 但他没有，从目前得到的这些消息来看，陆玄入城后，针对的都是城中富户，于普通百姓而言，可说是秋毫无犯。 这也是陆玄跟寻常匪寇最大的不同点，他不是不贪，只是他要的东西更高级，他要的是人心！ 而府库的处理上，抛开立场不谈，陆玄处理的可说是非常漂亮，他的人马不多，若携带辎重逃走，必然难以走远，很容易被官军追上。 所以他没有携粮逃走，也没据城而守，这点上，说明此人看事情极有见地，不会被一时得失迷失了心智。 最后，他把这个问题抛给了官军，官军若抢粮，不管是不是军粮，最后都会失了人心，这上阳郡不知要过多久才能重新恢复护城青气，但若不抢，三军无粮，随时可能哗变。 只是这一招，就将这次前来剿灭归一贼的官军推入了泥潭。 “如今，当先设法弄来一批粮草，在下可前去游说城中大户，交出粮草来，暂解燃眉之急。”思南先生思索道。 他心中门儿清，经过陆玄走后这段时间的空白期，那些粮食百姓那里或许会有，但这种时候，最好别对百姓用强，否则只会再壮归一教声势，想要解决军粮问题，只能问这些富户要。 用强肯定不行，上阳城是郡城，住在这里的富户对上不讲理的贼寇或许没招，但若官军强行问他们讨粮，这官司能打到朝廷去。 而且也可能造成军中不满，不说白兴昌这个上阳郡尉，军中不少将领都是出自上阳，比如那杨傲。 只能来软的。 “那此事就劳烦思南先生了。”孙方头疼的揉了揉太阳xue，他是来剿匪的，怎么剿着剿着剿到自己家来了？ 思南先生点点头，正要起身离开，却见一名将领进来，对着孙方一礼道：“将军，李开校尉麾下营正王奔正在门外，说有要紧军情禀报。” “王奔？让他进来。”孙方对这个人有印象，是個先天高手，同时也是营正，出身也不错，是修武郡王氏之人。 将领答应一声，转身离开，不一会儿，带着风尘仆仆的王奔进来。 “将军，出事了！” 王奔见到孙方，立刻跪下，悲声道。 “发生了何事，你起来说话！”孙方皱眉道。 “将军，三阳城被贼军攻破了！”王奔没有起身，只是低头哀声道。 “什么！？”孙方目光一凝，随即面色铁青道：“李开呢？他为何不回来见我！？” “回将军，李开将军他……战死了！”王奔哀声道：“求将军为李将军报仇！” “究竟发生了何事！？”孙方皱眉，看着王奔怒喝道：“你给我仔细说来！” “是！”王奔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昨日贼军拌做官军想要入城，被我军守城士卒看破，强行入城，贼酋陆玄先杀了牛营正，末将救援不及……” 随着王奔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孙方和思南先生面色也渐渐变得难看。 “好一个贼酋！”孙方面色难看的将身前桌案拍碎。 他从军多年，经历战事无数，此刻回想之前的事情，哪还不知陆玄攻打上阳县，为的就是调走主力，重夺三阳。 从一开始，陆玄的目标就不在上阳县，而是在三阳。 他以及这数千官兵，包括周继在内，都被一个小小的陆玄耍的团团转，不过真正让孙方震惊的还是陆玄的果决和狠辣，以先天拼死一个化境后，斩杀一名先天，把最后一个先天给吓走。 用脚想也知道，当时的陆玄已经是强弩之末，若王奔继续战，极有可能轻易便将陆玄斩杀。 但想想当时的场面，杀了一个化境高手之后，又顷刻间杀了一名之前还缠斗不休的先天高手，鬼知道还有没有后手。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三阳县被复夺，他这一行唯一的功勋都被拿走了，反而死了上阳太守，上阳县也一团糟，他拿什么去跟朝廷交代？ “你先下去休息。”片刻后，孙方叹了口气，对着王奔摆了摆手道。 “是！”王奔躬身一礼，告辞离开。 “思南，三阳城必须立刻夺回，如今该当如何是好？”王奔看着思南先生，苦笑道。 倒不是没时间，而是三阳县得而复失这种事传回去，朝廷那边肯定会有人借此刁难。 自己这位置，不知多少人盯着呢。 但没有军粮，拿什么去打三阳县？ 思南先生思索片刻后，看着孙方道：“将军觉得杨傲营正如何？” 孙方皱眉道：“此人武艺不俗，也颇有几分将略，只是性格过于桀骜。” “将军可有提拔之意？”思南先生又问道。 “就算李开死了，这个位置也早有人定下了，他的话……还是先磨一磨吧。”孙方摇头叹息，如今各大家族开始重视军职，军中各级将位不知有多少人在争，杨傲确实有担任校尉的能力，但如今的军队也如官场一般，不是有能力就可以上位的。 以前像边军这种苦差事，那些大户不屑争，但现在世道变了，手里有军权腰杆子就能硬，所以争的人就多了，似杨傲这种出身的，功劳再大也没用。 他确实为杨傲惋惜，但也因此更头疼。 这次杨傲可是拿了夺回上阳之功，没有表示不行，但拿什么表示？这军队中的将位又不是自己说了算。 “若如此，以杨营正的性格，恐怕会心生不满。”思南先生看着孙方道。 “先生到底想说什么？”孙方看向思南先生，不明白突然说这事儿干嘛？ “若要短时间内筹措足够粮草，便只能向百姓讨回了。”思南先生沉声道。 “如此岂非尽失民心？”孙方头疼道。 “所以，将军需一枚弃子，帮将军做成此事。”思南先生轻声道。 孙方豁然抬头，看着思南先生：“你是说……” 思南先生点点头道：“弃子需有些分量，但军中另外三位校尉以及白郡尉，都不好拿捏，唯有杨营正资历足够。” 孙方没有回答，大厅里一时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