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元宇宙的真相（一）
岳延宗坐在一家酒吧，晃着一杯刚调的龙舌兰。时不时抿一口，眯着眼睛看向周围。 这是一家小酒吧，弧形吧台，后方是极具科幻色彩的陈列柜，不知何处飘来的舒缓音乐让人迷醉。 客人不多，加上他才三个人——就在他订单发出不久，很快就有人接了他的单，交换了联系方式后，约定在这家酒吧见面。 他已经等了十分钟了，约定九点半见面，他早来了二十分钟——他不喜欢让人等，同样更不喜欢等人。如果对方9点35没有到，他会立刻离开。 龙舌兰入喉，带着清新的仙人掌味道，酒味浓郁，凉中带苦。低度的酒精迷醉着神经，让人一时间分不出这是在元宇宙还是现实。 就在他准备放下杯子的时候，一道人影坐在了他身旁。 那是一位带着鸭舌帽，穿着格子毛绒风衣的男子。他脸型瘦削，留着浓密的短胡茬，大概在一米八左右。刚坐下，就竖起一根手指，用带着浓郁口音的联邦语说道：“一杯莫吉托。” 随后看向岳延宗，点头道：“这位先生买单。” 趁着调酒师调酒的时候，岳延宗转着酒杯，随意说道：“其实我一直不知道，在元宇宙中是怎么买单。” “我发现我的账户上有几百万游戏币，支付方式也和现实中一样，可以刷卡。虽然上面清楚写着联盟币，但我不确定这个联盟币是不是真正的联盟币，毕竟，钱太多了也数不过来。” 对方张大了嘴：“那你可真是个富豪……你好，我就是这次的接单人，你可以叫我布鲁诺。” 岳延宗平淡地握了握手：“你可以叫我……安迪，嗯，就这个名字好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就像您留言的那样，酒吧里最帅的那个，你没有撒谎。” 岳延宗嗤之以鼻。 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有必要撒谎吗？ “好了，开始吧，这家酒吧工作到凌晨四点，我们还有六个小时。”他看了看镶钻的腕表，说道：“我有很多的问题需要你解答。记住，解答就好，我不需要你提问。” 布鲁诺默默点了点头。 对面的人看起来很年轻，但身上的衣服和态度说明了对方的地位，这是一份相当优渥的工作，他不希望丢掉这个机会。 “第一，我刚才已经问了，游戏中的联盟币，和现实中是否相通。” “先生。”布鲁诺往前倾了倾身子：“首先，这不是游戏，这是元宇宙。” “是无数造梦师，社会人文大师，艺术大师，科学家共同营造的美梦。它给了我们第二次选择人生，和体会完全不同人生的机会！” 他的表情有些狂热：“其次，元宇宙里，请不要说什么现实之类话。” 他的声音压低：“就像那个酒保，你不确定他是否是NPC，如果他是，而且把你的话听了进去，你很可能面临本宇宙中警局的关注，甚至……元宇宙中的NPC开始注意到宇宙之外的世界，最后组建什么神盾局之类的都不奇怪。这是一个蝴蝶效应。” 岳延宗吃了一惊：“计算已经可以达到这种高度了？” 完全拟人！ 布鲁诺顿了顿，古怪地看了对方一眼，这不是常识吗？ 不过，他没有发问，只是回答道：“是的，现在，我来回答您刚才的问题。” “没错，元宇宙的货币，和现实世界是互通的。” 果然如此……岳延宗没有继续追问为什么，沉吟数秒才道：“我现在没有打开DLC，任何DLC都没有打开。” 如果在现实中，他的问题和做法，恐怕已经会被认为是神经病。 索性，这是在元宇宙里。 布鲁诺吃惊地看着他：“WHY？” 岳延宗看向窗外，平静开口道：“在我得知银河用户接近两亿的时候，我就知道，元宇宙是一种普及的娱乐方式。要普及，收费就必定便宜。但是。” 他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要把环境模拟得如此真实，需要极大的运算量。这种运算量，还是以银河为背景，数以万计的星体，各种环境，十几万战舰……每个月不说计算机的费用，光是电费就要几千万。哪怕两亿付费玩家，又能顶多久？” 他没开玩笑，曾经在极冰公司的时候，他也制作过高画质游戏，渲染，运算，这些项目耗费的电力绝对超乎常人想象。 更不要说游戏的终极形态——元宇宙。 像银河这样的元宇宙，放在地球，是可以引起一个市电力恐慌的！ 布鲁诺点了点头，只要学过元宇宙，这些都是知道的。 不过对方的注意力为什么会在这里？ 就像完全没有接触过元宇宙那样。 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这种人，法律规定九岁开始，就可以接触元宇宙，谁不是伴着儿童型的元宇宙成长的？ 他开始对岳延宗感兴趣了起来。 岳延宗继续说了下去：“一张元宇宙门票是多少？” “10联盟币。” “按照玩家两亿来算，银河门票收入二十亿。他们团队多少人？” “三千人。薪酬可以按照平均每个人两万联盟币计算。” “那就是六千万，算电费四千万，每个月纯支出一亿。这还不算他的研发费用，以及其他费用，林林总总算起来，算他两亿吧。”岳延宗又让酒保调了杯酒：“也就是说，银河收益二十亿，每个月支出两亿。他最多支撑十个月。” “但，银河已经运营了三年。” 不知何时，他已经变为了主动。 这是他的习惯，以前他就是说一不二的暴君，他需要对方解答，是需要对方验证自己猜测的对错。而不是一股脑照本宣科。 他靠在椅子上，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抿了一口淡金色的酒：“那时候我就在想，是什么支撑着他运行了这么久呢？”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布鲁诺实在是忍不住了，他感觉自己面对着一个元宇宙白痴……不，是社会白痴。 该知道的对方一点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在元宇宙里，他都想看看对方到底是谁了——谁这么奇葩啊？从几百年前冰封到现在的古代人吗？ 但是，这个人又有一种惊人的敏锐力和判断力。 他们交谈的不多，但对方却能通过表象看内在，仿佛……仿佛是曾经的从业人一般，而且职位还不低。 古怪得很。 对于他的打断，岳延宗点了点头，示意对方说。而布鲁诺沉思了许久才说道：“您问这些，是想……” 咚……岳延宗将杯子轻轻顿在桌子上，微笑道：“自然是想大展拳脚。” 曾经的游戏制作人，今日终于看到了这一行的最终进化形态。如果不是对元宇宙一片茫然，他早就坐不住了！ 它已经超越了游戏，成为梦想，人生的代言词！ 至少，也要留下自己的姓名——这是作为从业者，对个号称“第九艺术”的行业最高的致敬。 听到这个答案，布鲁诺说道：“但您好像从没有接触过……” “亲。”岳延宗摇了摇手指：“你不能提问，我不希望有下次。这样吧，你多嘴一句，我就扣500联盟币。” 这就是网络对线的好处，你永远无法看穿我的马甲。我想怎么问就怎么问。 而他的问题，很难在现实中问出。 布鲁诺瞬间安静如鸡。 “回到刚才的话题。”岳延宗继续说道：“我开始没想明白，他们是靠什么收益支撑好几年的。” “直到我新建了一个号，看到要加载DLC的时候，我才明白——他们是靠DLC的收益。是吗？布鲁诺？” 布鲁诺深深看了他一眼“是这样的。” “一个元宇宙即将投放社会之前，是有投资的，也叫广告位。比如，香奈儿公司投资了银河，所以，某个区域上，就有香奈儿大厦。” “根据它投资的多少，阿凡达公司会评判：将香奈儿品牌打造到哪个程度……这么说吧。” 说到元宇宙本体上，布鲁诺显然激情满满：“如果香奈儿每年投资五千万，那么，他就可以给香奈儿设定，是一线品牌。” “如果投资一亿，那么，就是蓝血品牌。” “如果投资五亿，恐怕就会设定成某个星域的巨头……当然，数字是我随便说的，实际上的数字肯定比这大。” “而用户要消费，就必须购买这部分的DLC。再举个例子，我想消费香奈儿的口红，就必须开通香奈儿的DLC。否则，在元宇宙中就看不到他们的广告，和香奈儿有关的一切，都是马赛克。” 岳延宗道：“所以，我现在看不到那些偶像，甚至大楼霓虹组成的字样，都在播放广告？” 布鲁诺点了点头。 懂了。 原来是用DLC圈钱。 岳延宗若有所思，诚然，每一种DLC只要1联盟币。但是，这些品牌有多少？ 而且，他们的新品还在不断出现！ 每出一系列新品，就是1联盟币，看似不多，但数量多啊！ 每个用户每个月在元宇宙上的消费至少在100联盟币以上！遇到家境稍微好点的，几百都不是问题！ “进入元宇宙的，一部分是来寻梦的，一部分是为了弥补遗憾的。这是人心中最原初的动力，为了这两项，消费多少都不过分……”他感慨地喃喃说了一句：“只有抓住玩家根源的需求，才能让玩家心甘情愿地消费……” 他粗略算了算。 两亿玩家。 就算一个人每个月按照消费50联盟币来算，也就是…… 一百亿！ 每个月纯赚百亿利润！ 这特么比抢银行来钱都快！ 而且……随着元宇宙口碑爆棚，人数越来越多，形成雪球效应，那…… 他忽然觉得家里几百亿的资产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