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地球,周天霄(周身恶寒)
周天霄模糊见到一个身影在不远处坐着,昏黄灯光勾勒出那张憔悴的侧脸,陶师父。 他恍惚忆起当时一幕,眼前日光乍现,如同跌入灼烧炉腔,众人的惊惶尖叫声中,周天霄知道已脱离了法阵。 “师父。”周天霄还是虚弱无力。 陶道长看过来,眼中带喜,“天霄,你也醒了!” “啊!是师兄醒了!”方熙惊喜的声音,“方熙你去休息吧,亏了你们这两天轮流守也累了!” “我没事!” 周天霄一股暖意涌来,“方师妹辛苦,我睡了两天?” “还好吧,”方熙笑着说,但眼角还挂着一丝忧郁,“饿不饿啊?” 周天霄只觉肚子一阵翻搅,“有点,有吃的?” 乘方熙出去周天霄忙问师父,“师父,其他人怎么样?” “这次,唉,我们灵修界损失大了,十二门折损了六十七人!” 周天霄心一沉,被那老鬼害死这么多人。 见弟子表情凝重,陶道长安慰道,“天霄,恶灵王的确难对付,牺牲在所难免,好好休息吧,我也困了!” 陶道长走后,方熙端来一碗红芋粥,周天霄心头有事,竟毫无胃口,在方熙坚持下才勉强喝了小半碗。 见这师妹愁云满布,又只呆呆坐着,“方师妹,你怎么了啊这是?” “我啊,呵呵,没什么!” 方熙藏不住的心事都堆叠在眼角眉梢。 “说吧,一定有事,你不说我也不吃了!”周天霄将碗往床沿边一搁。 方熙蹙眉怒道,“哼,你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如此可恨的人,就说邓素白吧,她整天躲在青岩宫就不为我们说一句话。那铭心教长严唐一口咬定是你和陶道长把大家带到陷阱。那灵玉就是个陷阱。他和林青显都说当时力劝你和师父,你们不听,非要进去,结果几乎全军覆没。” 周天霄听得手微微发颤。 “但是师父说根本就是他们自己要进去的呀!气死我啦!现在人人都认同严唐说法,除了天启道馆的崔启和无上门的雷印没表态!” 方熙脸颊绯红,周天霄记起那天的事,不禁叹息,“人心怎么能这么坏?当时他们急着要找什么九鼎法阵才急于闯关,投胎似的闯进那块该死灵玉!这可好了,都成了我和师父的错!” “十二门派的掌门和弟子一共死了六十七个,死者家属正在联名起诉我们觉元门呢!”方熙这句话让周天霄差点将碗摔掉,“什么?还要起诉我们?” “是啊!严唐说正是我们觉元门的罪过才使得行动失败死伤惨重,这些人的赔偿金当然要我们负责了。还有,” “还有什么?” 周天霄觉得脑子嗡嗡响,还有更糟的? “上元刑警司也要告我们,说要追究让凶手逃脱惩治之责,你说这不是乘火打劫吗?” 周天霄瞠目结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方熙接着气哼哼地说,“听说还有那几个凶杀案的死者家属也在说告我们,简直了!” 周天霄气得只喘,都是什么人嘛!有没有天理了? “咚!” “啪啦!” 方熙惊跳起来,原来粥碗被周天霄摔个稀碎,粥撒得到处都是。 他万没料到自己的辛苦不但没换来任何成果,反而让觉元门背上这么大官司,六十多条人命拿什么来补偿? 两天后,一张传票果然送抵了觉元门。 略懂法律的秦仲文已大致算出赔付的金额可能要上千万之多,手拿传票的陶道长也目瞪口呆,愣了半晌。 “要死,这些人真失心疯了,传票来了啊!官司输了的话,我们要赔这么多,这做十万场法事也赚不回来呀!”费崇大喊,凌霄海也是脸色刷白,“唉!完蛋了,完蛋了!这下怎么好?怎么好啊?” “别急大师兄二师兄,师父总会有办法的!”方熙忙劝慰。 师父有办法?周天霄看着狂抽烟筒的师父,他思忖千万之巨的赔款一旦真判下来,恐怕觉元门没一百年都翻不了身。 这一夜觉元门谁都没睡好。 陶道长一通电话证实,十二门除了青岩宫和天启道馆,其余十门都作证是陶道长和周天霄带他们闯入陷阱。 严唐和林青显更言之凿凿地表示是觉元门和恶灵王勾连的阴谋,目的是要将上元一百多个生魂献祭给恶灵王。 陶道长嘬着长烟杆,喷了一屋烟。 第三天就要去法院应诉,德好古一早就在隔壁屋里大嚷,“不好啦,费师兄和凌师兄他们走啦!” 周天霄和秦仲文等人忙赶去,德好古正站在两张被子铺得整整齐齐的床边发呆,手里还拿着一张纸。 陈坤一屁股坐床上叹气,“这两个王八蛋,孬种!没良心的!” “想不到大师兄也是这等......”秦仲文没再说下去,脸涨通红。 周天霄将纸拿到手里看去,这是封散伙信,大意就是师父之恩永世难报,自觉道行难以精进,今日下山另谋生路云云。 “大师兄和二师兄跑了?” 方熙气喘吁吁撞开门冲进来,她看看床上,再看到周天霄递去的信,“凌霄海,看我遇到你不骂死你!哎呀呀!气死我了!”方熙跺着脚。 “走了便走了,有缘则聚无缘则散,聚散离合乃是人间常情,各位弟子不必张皇无措的!”陶道长的声音云淡风轻,从众人身后传来。 “师父!” “师父啊,就这么放过他们?” 陶道长拿着信看了几眼,“嗯,也好,让他们去吧,一别两宽,从此恩怨全消!” 于是陶道长携众弟子下山。 刚下山道口不远,便遇到守候在车站的十几人,人人身背长枪短炮的相机,这场官司吸引了上元各界人士,记者自然不肯放过他们。 见觉元门众人出现,记者们便将陶道长团团围住,越过人群间隙,周天霄觉得师父还很淡定,甚至还有丝小得意。 什么?上千万的赔款啊居然没放心上?还有心思领受被注目的快意?这都什么师父哇!周天霄一声哀叹。 “这位道长,听说你们闯进羽化洞?其中就有你一个?”有两人见挤不进陶道长那边便兴冲冲奔来将话筒塞到周天霄面前,后面跟着两台摄像机。 呦,现场直播哇?我是上电台了? 周天霄的内心居然也有小小甜腻。 “嗯,嗯,” 周天霄抓抓头,第一次上电台,不觉清了清嗓子,“听说你们和吸血老鬼恶灵王串通一气陷害同修?是真的吗?”一位年轻的女记者尖声询问,旁边又赶来几个记者,场面开始混乱。 “我们当然没有和什么老鬼串通,我们都是被冤枉的呀!” 斜刺里钻来一人,一看是方熙,“有些人就是忘恩负义,哪怕我们师父和在你们面前的周道长救了他们也要昧着良心说话!他们就是一群坏蛋,坏蛋中的大坏蛋!” 方熙举拳大嚷,瞪着一双愤怒明眸。 女记者和其他人面面相觑,连不远的众人也转头过来,周天霄忙拉了把方熙,“是不是要注意些场合,师妹!”他低声劝道。 “哼,好吧,我不说了!”方熙一扭身钻了出去。 “他们不是人!我恨死他们了!!”方熙忽然又挤进来在镜头面前喊了几句,终于又挤出去。 “他们也确实做得太过分了,这不能怪我师妹!”周天霄知道方师妹性子比他还急。 十多分钟后陶道长对大家拱手抱歉,他们需要上路了。 脱开记者群,汽车来到市镇,这是上元的德源区,法庭就在这里。 因为离约定时间还早,临近中午都饿了。 正当一行人找饭铺时,有人指着他们大叫,“哎呦!觉元门在这里啊!” 很快他们又被围上,记者是真黏人啊!周天霄感慨。 怎么没有话筒和摄像机?随之而来的是一张张愤怒又扭曲的脸。周天霄惊觉不妙,刚想拉师父跑,来不及了。 周围已有涌来上百人,显然一些专门守在法庭附近找晦气的。 “陶老道,你还我黑子的命来!” “陶,陶巨正,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的儿啊!” 竟是十三门派中死去弟子的家人们,人们群情激奋。 真是糟透了,一定是那些记者透露了行踪,周天霄恨恨的想。 “陶道长啊,你不能这样一走了之啊!”有一个八九十岁的老婆婆颤巍巍地抓住了陶道长的道袍,陶道长僵在那儿,一时也不知怎办。 周天霄也完全懵了,“我们没有害人,婆婆!” 方熙在跟一个揪住她的老人拼命解释,她心急慌忙。 “你们这些王八蛋,平时坑蒙拐骗也就算了,现在还干出这等龌龊不堪的事来!是何道理!”一中年汉子在人群中大吼,周天霄见有点面熟。 这番话引来众人共鸣,更多人围上来。 这可怎么办?对普通民众肯定不能动手啊,但跑?怎么跑,跑也得推开人或者撞开人,他们面前的都是八九十岁以上的老人,经不起一点大动作。周天霄犹豫不定。 逃跑不成反而多了几十个爷爷奶奶背回去养,这是一次阴谋!周天霄急的满头黑线。 “打死他们!” “打!” “啪!” 忽然一个白色物体迎面砸来,周天霄已将其抄到手里,是只大包,妈的真奢侈,还热的,大概是rou包。 他居然动了吃的欲望,旁边方熙痛叫了声,捂着手臂蹲下,又有几个东西砸了过来,他奶奶的,这次是石头! 周天霄没加思索,挥舞双手将其挡下,但扔过来的实在很多,他身边哀叫不断,连陶师父也挨了一下。 “小子何敢!!!” 忽然迸发的怒吼如晴天霹雳,陶道长终于爆了,这手龙吟功夫果真了得,铁桶般围困着觉元门的民众纷纷踉跄退后,还有十多人跌倒在地。 “都给我退了下去,否则老夫就不客气了!”又是一声炸雷般的爆喝。 人群又仓皇退了几米, 陶道长脸色铁青,他一手搀起跌倒的老婆婆,沉声说道,“老人家,我陶某一人做事一人当,该是我承担的我陶某绝不回避!请您老人家回去安心等消息,如果你们的亲人之死确实因我而起,那我必当一力承担种种后果,但请你们不要为难我弟子,更不准动粗,否则老夫我不客气了!” 陶道长的话如铁钉扎板,人们很快让开了一条路。
“走!” 陶道长挥手便往人群的通道走去,民众纷纷退避。 “呸!” “呸呸!” “欧欧!滚!”“滚!” “欧欧欧!” 后面的人又开始起哄辱骂,这些人只敢躲在人堆后,真是一群被人利用使唤的虫蚁!周天霄心中耻笑,转念又有些怜悯。 看着方熙被打破的手臂和几个同样受伤的师兄弟,周天霄怒火升腾。 “该死的十二门派!真不得好死,没有一个门派出来帮我们!” 周天霄一边找东西为方熙包扎,一边骂出了最想骂的话,不觉松快了些许,“天霄,万千世界里很多人都这样,他们只限于自己的一点视野看世界。你要做的是再看开些,正如蚁虫打洞,蚊蝇嗜血,秉性如此难道你想改变它自身轨迹不成?” 陶道长吃着秦仲文买来的几只rou包,一边开导着。 他懒懒地坐在一块大石上,中午阳光映在脸颊颇有暖意,陶道长似乎很惬意。 “师父真是知足的人呐!两个rou包就让您开心了?”周天霄拿起了一个rou包。 “嗯?” 陶道长原本闭着的双眼精光一闪,周天霄一激灵,手中的rou包却已被陶道长劈手夺走塞入口中,“你以为老子喜欢吃rou包,嗯,还不是没钱嘛!真是!” “呜啊呜啊呜!呜啊呜啊呜!” 蓦地响起由远及近的警笛,周天霄和陶道长对视一眼,周天霄心想这次来真的,“我们还会被逮进去?还没经过审判呢!” 周天霄毕竟没有经历过这阵仗,心中未免发慌。 “怕个屁!”陶道长将最后一口包子塞到嘴里,站起身很有气势地啐了口。 “吱嘎!” 尾随其后的人群和车辆纷纷闪避,几辆警车直接停到觉元门众人身边。 这次来的是上元刑警司司长张维,李队长则紧跟其后。 “走吧,陶道长!”张维此人周天霄见过几次,他总在芮剑成左右跟随,也不多话,整日阴沉着一张马脸。 来者不善,李队长也是一脸肃容。 正当我们是罪犯了吗?周天霄眉头紧锁。 “张司长,我还以为芮警官会亲自过来请呢?”陶道长笑着打哈哈。 “请?” 张维司长脸上掩饰不住的嫌恶,“陶巨正,恐怕我们刑警司这次不会用请了,而是得带你们走一趟!” “李队长,还不动手!”张维再不多言,转头下令。 围观民众的欣喜之色溢于言表,“欧欧!”人们起哄。 觉元门众弟子往师父边靠过来,周天霄能感觉到身边方熙身体的颤抖。 十多个警员均已拔出配枪,场面剑拔弩张,李队长见状马上向警员们做了个安抚手势,同时向陶道长走来,“对不住了陶道长,你们这次涉嫌谋杀案,需要将你们先行羁押的!” “什么?谋杀?开什么玩笑?”方熙和陈坤同时大叫,“我们有权利请律师维护权益!”苏仲文也说了一声,他的声音淹没在周围的欢呼声。 “你们被多人指控,且有各种证据指证你们的!唉!陶道长请别让我为难。”李队长摊开手一脸无奈。 “那为什么要将我们羁押?我们又不是罪犯!”方熙还是不服,“是啊,我们有权住旅馆,不去你们刑警司坐牢!”陈坤帮腔道,圆而微突的额头渗着汗珠。 “都别啰嗦了,给我都铐上!带回去!” 张维大喝,十多支枪立刻指向他们。 “大家冷静些,配合他们!”陶道长的声音让弟子们平静下来。 当冰冷的手铐咔嚓卡住周天霄手腕,周天霄才意识到是真被羁押了。 恐怕再快的身手也躲不开子弹!他思忖着又看看师父,轻叹口气只得跟着上了警车。 看守所中,他们几人分成几处关押。 周天霄被关押的地方充斥着刺鼻尿sao味。 里面三人见有了新人,见了猎物般兴奋异常,为首一个黑脸肌rou汉,双手紧握栅栏,粗犷胡渣的脸上两只青豆大小的眼睛死盯着他。 他用脚踢了下紧挨着的年轻人,低声说,“一边去,这小鲜rou是我的!” 离去的警员用警棍敲了下铁栅栏,“都别给老子添麻烦,动静小一点!” 周天霄暗忖这又是什么鬼地方,这几个鬼东西肯定不安好心。 果然夜晚不太平,当下铺两个墙角终于响起恼人的鼾睡声,躺在上铺的周天霄却怎么也睡不着。 倒不是因为sao扰,这三人很快就被他打服了,黑脸汉尽管rou体毫发无损,但周天霄保证这厮至少要痴呆上好几天,他的元神已瞬间击昏。 另两人周天霄也没出战魂攻击,尽管他还戴着手铐和脚铐,一人两拳就足够摆平了,连旁边的羁押室都没惊动。两人倒地十多分钟后才勉强爬起向他表示了臣服,大概是他们平生第一次懂得礼貌。 为什么这个世界要弱rou强食,不讲良知和德行? 回想起十二门的那些人一听九鼎法阵就发失心疯般癫狂,事后却是个个翻脸无情,周天霄不禁一阵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