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苏醒的怪物
坠落…… 无尽的坠落…… 当夏娃与亚当决心离开神的尹甸园的时候，两位原人不约而同的从天上坠落下去，隐约间，他们看到了一颗无比巨大、无比怪异的大树，这颗大树与他们在尹甸园里看到的结满果实的大树不一样。 这颗怪异的大树上没有叶子、也没有果实，甚至看起来不像是大树。 这颗怪异的大树核心是三根支柱。 它们与十个原质，四个世界以及二十二条路径一起构建成了这颗怪异的大树。 而他们，正从这颗无比怪异的大树上坠落下去。 从高处到低处。 在坠落的过程中，他们清晰的感觉那属于尹甸园的柔和辉光一点一点的从他们的身上离开，接着离开的就是无尽的寿命、无灾无劫的体魄以及那神对他们的恩宠。 神对把一切都给了原人，而当原人抛弃了自己的身份之后，神就会把一切都收回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 亚当与夏娃终于完成了坠落，他们所有的所有都被神收了回去，此时此刻，他们与普通的人类，并无二别。 “这里就是外面的世界吗？” 亚当与夏娃好奇的看着外面的世界，他们早前就知道了外面的世界并不美好，所以他们以为外面的世界是恶劣的、是充满恐怖绝望的世界，就如同天使们说的地狱一样，但让亚当与夏娃惊异的是，这个地上的世界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恶劣。 依旧是生机盎然的大地、蔚蓝色的天空，天上那轮大日散发着柔和的阳光，大地上长着一颗颗大树，树上同样结满了果实……这一切的一切，虽然与尹甸园比并不美好，但远远谈不上恶劣。 而就在两人惊异的时候，一个温和的声音传了过来， “欢迎离开摇篮，来到外面的世界。” 两人闻声抬起头望去，只看见一个巨人握着苹果站在一颗大树下，脸上带着笑意。 尽管命运已经死去，被那位全知全能的神一念之间抹杀掉了，连带着巨人失去了预言未来的能力。 可是他心里很清楚，夏娃肯定会离开尹甸园的，这不是因为他对自由有多么自信、对人性这种东西研究得有多么深刻。 ——人性这种东西，每个世界都不一样，智慧的巨人从来不会把一个世界的经验套到另外一个世界里面去。 真正让他如此相信的是他在蛊惑夏娃的时候无论是造就了尹甸园的神还是看守尹甸园的天使都没有出来阻止。 他做的事情神或天使会不知道吗？当然不可能，既然神与天使知道又不出来阻止，唯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的所作所为是神所乐意见到的。 神也希望夏娃离开尹甸园。 而最终的结果也如他所想的那样，夏娃从尹甸园里坠落。 神啊，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智慧的巨人第一次揣摩起了一个自己未曾见过的神的想法。 “巨人，外面的世界并没有我想的那样恶劣啊。”夏娃对着巨人说道。 “如果只是看的话，那么的确是如此，甚至这个世界比尹甸园还要更加的壮阔与多姿多彩，因为它的面积是尹甸园的无数倍，它巨大、宏伟，是一个可以孕育出无数生命的摇篮，但是夏娃啊，真正难的是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巨人说着，身影再次如同光点一般在夏娃的眼前散去。 “活下去么？” 看着再次消失的巨人，夏娃呢喃着，然后用力的点了点头，“我会活下去的。” …… 巨人离开之后，夏娃与亚当就在这片肥沃的草原上住了下来，就如同巨人说的那样，这个看似并不差的世界，想要活下去却很难。 在这个世界里，失去了‘所思所想俱都能实现’力量的两人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是饥饿。 在这个世界里，不被神再宠爱、失去了永生不死、无灾无劫的两忍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寒冷、什么叫做身体不舒服。 在亚当与夏娃从尹甸园离开、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太多太多的困难，打在他们的身上，让他们感受到痛苦，但无论是什么困难，两人还是走了出来。 有了饥饿感就去寻找食物，被雨淋在身上就建造可以遮风避雨的房子和穿上可以抵御寒冷的衣物，身体不舒服就去寻找可以治疗身体的草药……两人一路克服着种种困难，在这个肥沃的大草原里建立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圈养了成群的羊，找到了一大片果林。 而最重要的是，两个人有了新的家人。 ——夏娃为亚当生下了两个孩子，长子该隐与次子亚伯。 当这两个孩子出生的时候，无论是夏娃还是亚当心里都涌现出了一种狂喜，这是不同于他们在尹甸园里想要就有的喜乐，也不同于他们在战胜困难、克服困难之后出现的澹澹喜悦感，是真正的、充斥着他们心灵，让他们觉得人生有了意义的狂喜。 亚当与夏娃小心翼翼的照顾着这两个如幼崽一般脆弱的孩子。 为了孩子，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把自己的房屋变得更加舒适、温暖，为了孩子，他们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守护在孩子的身边，保护着自己孩子，不让他们受到风雨雷电等自然界里种种会侵害孩子的东西的侵害。 在他们的保护下，两个孩子一点点的长大，从年幼的婴儿模样长成了与自己二人年轻时一般的青年。 是的，在失去了神的恩宠、不在永生不死之后，亚当与夏娃开始衰老了，但一门心思全部扑在自己孩子身上的两人，谁也没有对自己的衰老太过于在意，因为从离开尹甸园之后，他们就知道自己会面临生老病死，所以他们不会为此感觉到悲伤。 但他们不在意自己的衰老，却在意另外一件事情。 因为他们看到自己的孩子，看到该隐与亚伯在某一天忽然分别凋刻了一个石像，一个没有面容的石像。 夏娃找来了自己的两个孩子，询问了起来，‘该隐，亚伯，你们凋刻的是什么？’ “神。” “神。” 该隐与亚伯异口同声的说道。 然后两个青年互相看着彼此，惊异了起来，“亚伯，你也见到了神？” “是啊，哥哥。” 两兄弟彼此说着，开始交流了起来自己见到的神。 该隐说神是横跨天地间的伟大事物，那耀眼的光辉覆遮天地，普照了世界，纵然是天上的太阳，在神的光辉面前都如沧海一粟，在他眼里，神是那般的宏伟、庞大、不可思议，在神的面前，万物在她眼里就如同渺小灰尘一般，微弱不可察。 但亚伯说的却和自己哥哥不一样，他看到的神全身闪耀着神光，在她身上亚伯感觉到了如同父母一般的静谧与安宁以及慈爱，在亚伯的眼里，神是慈祥的老爷爷，是爱着世人的神，人类在她眼里就如同她的孩子一样被她无限宠爱着。 两个兄弟看到了两个神，不仅模样不一样，连给他们的感觉都不一样。 一瞬间，两兄弟就为了谁看到的神才是真的神吵了起来。 而他们谁也没看到的是，当他们的母亲听到他们说的神的时候，那纵然是苍老了也依旧未变的、宝石一般的眼眸里面透露出了深深的恐惧。 因为她明白。 自己两个孩子看到的都是神。 而她正为此恐惧。 …… “孩子们之所以看到神，可能是因为神还卷顾着我们吧，夏娃，你不必为此感觉到害怕，神如果要惩罚我们，早就惩罚我们了，不会等到现在。” 床榻前面，亚当看着生病的夏娃，轻轻的说道。 在知道两兄弟看到了神之后夏娃就病了，病得很严重，作为与夏娃一同从尹甸园里面出来的亚当以为夏娃是在害怕神的惩罚，所以宽慰自己的妻子说道。 “不是的，亚当，我不是在害怕神对我进行惩罚……不，我是害怕神对我进行惩罚，因为神惩罚的不是我，而是我的两个孩子……” 也许是因为生病了，夏娃在说话的时候有点凌乱。 她用力的呼吸了好几口，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接着说道，“亚当，你以前不是问过我神为什么会让我恐惧吗？当时我并没有告诉你。” 亚当点了点头，脑海里的记忆被勾了起来。 那时候夏娃忽然发出一声惊惧的叫声，如宝石一样美丽的双眼中写满了恐惧，当时他问夏娃是什么让你如此恐惧，夏娃回答说是神，他接着问神为何会让你恐惧，夏娃却没有告诉他答桉。 “因为我去信仰了一下神，然后我见到了神。” 夏娃轻轻的说道，“那时候的我看到了一个与我们平时见到的神不一样的神，她宏伟、强大、就像是该隐说的那样，万物在他面前如渺小的尘埃一样。” “但这并不是我恐惧的原因。” “我真正恐惧的当我信仰神的时候我感受到某种东西侵蚀了自己的意志，它在改造我，让我无法遏制的去信仰她，就像是……” 夏娃想了好一会才想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污染源一样，当你靠近的时候，你就会被污染，被同化，然后沦落为只知道信仰神的玩偶。” “亚当，我很担心孩子，我担心孩子在接触到神后会去信仰神。” “亚当，我并不是不准我的孩子信仰神，就像是我离开尹甸园那样，他们信或者不信都是他们的自由，作为一个母亲，我并不会去干涉孩子们的选择。” “但是亚当，我的孩子可以自己去选择去信神或者不信神，但不能是被神污染的，不能是被神扭曲的，那必须是他们自己做出的，并愿意为此负责任的选择，这才是自由的意志。” 亚当听到她说，心里也很担心孩子，可看着生病了的妻子，亚当却换了一个口吻，“别担心，孩子不会有事，我向你保证，我们的孩子，该隐与亚伯，他们那自由的意志不会被任何人污染，纵然是神。” “真的吗？” 夏娃不知道亚当为何这么说，但是她知道亚当并不是说大话的人。 而亚当则轻轻的抚摸着夏娃的额头，用手细细的感受自己妻子额头上的温度，看那温度有没有异常上升，在确定没有之后，亚当才肯定的点了点头，“是真的，我向你许诺，神也无法夺走我们孩子的自由意志。” 得到了亚当承诺的夏娃不再惶恐、不再担忧，而是安心的闭上了眼睛，开始休息。 而亚当则陪伴在夏娃的身边，等待着妻子的入眠。 过了大约十分钟，看着睡得甘甜的妻子，亚当走了出去，轻轻的呼唤，“新神。” 夏娃不知道。 为了弄清楚她为何会发出惊惧的叫声，为什么会说神让她恐惧，亚当曾经叫来了看守尹甸园的天使，向他询问夏娃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天使说他也不知道，但却告诉了他夏娃之前干了什么。 于是他学着夏娃去信仰了神。 然后，他接触了神。 一个与神看似一样但给他感官完全不一样的神。 那个神自称自己是新神。 他要给亚当自由。 当时亚当拒绝了她。 因为对亚当而言，自由并不是他需要的。 被拒绝之后，新神离开了他，并留下语言说他总有一天会主动呼唤自己、向自己求助的，到那个时候，他呼唤他的名字即可。 亚当当时并不在乎，在‘所思所想俱都能实现’的神的乐园里，他不觉得自己会需要新神的帮助。 但现在…… 随着亚当的呼唤，一缕光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 “不愧是我创造出来的与自己一般无限接近全知全能的神，纵然是未曾醒来，依然可以在我的世界搞风搞雨，在将要开始的赌局里面抢占先手优势。” 神注视着世界，将新神的动作，一览无遗，“相对来说怪物就……嗯？” 正在说话的神饶有兴趣的看着世界的另一端，偷窥了起来。 …… “普罗米修斯。” 正在暗中观察亚当与夏娃的智慧的巨人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那是怪物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