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爷爷
门外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苏轸，起床了，吃早饭了。” “爷爷，我就来。” 苏轸答应一声。 门开了，一个腰杆笔直的老人走进来。 孟瑾。 他不是苏轸的亲爷爷，是亲爷爷的战友。当时在战场上，爷爷替他挡了炮弹，他心怀愧疚，退役后来到苏家，想为苏家做些事情。 苏轸出生以后，爸妈没多余时间照看儿子，就把苏轸托付给孟瑾，他便一心带战友的孙子了。 打小时候起，苏轸就和孟瑾非常亲。 “等我，马上就好。” 苏轸看爷爷进来，将剩余的乐事麻溜地倒进嘴里，喀哧喀哧嚼了几下，艰难地咽进肚里，便又拿起可乐，吨吨吨吨，一口气灌完。 “大清早就吃这些不健康的东西，对胃不好。” 孟瑾语重心长道。 “你先走，我断后。这一线峡再窄，也堵不住咱爷俩。” 苏轸突然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 孟瑾听得一头雾水，旋即怒道：“你又熬夜玩游戏了？” 爷爷不是重生回来的。哎。 苏轸心中一叹。 他站起身，用食指刮了一下嘴角的薯片渣，说，“走。吃早饭去。” “你先走，我给你把垃圾带出去。” 孟瑾说着，来收拾垃圾袋。 苏轸从他身边绕过的时候，一眼看到了墙上的蜘蛛侠剧照，“Withgreatpowercomesgreatresponsibility。”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是他还是个中二少年的时候挂上去的。 苏轸一伸手，一把将剧照扯了下来。 “哎，你干吗？好好的画，你扯它干什么？手欠？” 孟瑾斥道。 “不想要了。” 没意义。 人类七年后都要亡了。 “哪根筋又搭错了？” 孟瑾摇了摇头，说道： “把画放桌上，等我来收。” 苏轸把剧照往桌上一扔。 孟瑾把垃圾袋放到地上，唰唰唰，将剧照卷成一卷，“上千块的东西说不要就不要了，真败家。我给你先收起来，哪天想要了，再挂上。” 苏轸也无所谓，随便爷爷处置。 ****** 餐桌上摆得满满的，包子油条酱菜小米粥，鸡蛋牛奶猪排三明治，酱肘子卤牛rou盐水鹅。 本来只有前头四样的，但苏轸饿了，又让加。 孟瑾便又给他做了几个，还把冰箱里的冷吃熟rou也都端上来。 苏轸不紧不慢把桌上的食物一一吃进肚里。 孟瑾吃了个包子，喝了碗小米粥，夹了块腌黄瓜，爽了一下口，早饭就算吃好了。 剩下的时间就是看苏轸吃早饭。 边看还边说： “吃的真香。” “看来是真饿了。” “你吃饭的样子，和营长简直一模一样，看得让人眼馋，忍不住就想多吃几口。” 孟瑾说的营长，就是苏轸的亲爷爷苏政。 从苏轸小时候开始，孟瑾就给他讲苏政的故事，多次说起，要把他培养成苏政一样杰出的军人。 苏轸停下来，道： “爷爷那你多吃点啊。以后恐怕没多少机会，像这样享受早餐了。” 这句话一出，孟瑾神色一收，语重心长地道： “苏轸啊，你现在是苏卫集团的董事长，不是小孩子啦，不要意气用事，一言不合就拿刀砍人。” 苏轸脑子里正想着七界深渊的事，没听仔细，闻言不由道：“不砍人不杀怪怎么行？那就没积分了。没积分就没法升级买装备，只有等死了。” 孟瑾不禁道：“你怎么又说到游戏上了？” 他有些生气。孙子啥都好，就是太爱玩游戏。 “哎，游戏也没几个小时可以玩了。我今天就在家玩游戏了。” 苏轸打算吃了早饭就去领游戏手环，然后窝在家里打一天游戏，等到晚上开服，就带爷爷他们杀奔七界深渊。 这样，既玩了游戏，又避开了像前世那种导致无法登录游戏的麻烦。 “你沉迷了，沉迷游戏了。这样不行啊。” 孟瑾怒气一闪，就想发作，但旋即忍了下来，道：“苏轸啊，游戏好玩是好玩，但不能不务正业。管好公司才是要紧的事啊。” 哎，打不得骂不得。 要是一般人，他的暴脾气早发作了，但苏轸不行。 孟瑾现在更不舍得重责苏轸一下。 他向营长发过誓，要照看好营长的家人，结果一个多月前，苏轸的爸妈因车祸去世。 直到现在，他难受得每夜每夜睡不着觉，问自己为什么没做到。 现在，苏家就只剩下苏轸这个独苗。他拼死也得保护好苏轸，就是遇到保家卫国这种事儿，他宁愿自己上，也不会让苏轸去，一定得让他长大成人，结婚生子，开枝散叶。 “公司的事，耽误个一天两天的不打紧。” 苏轸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即便意识到了，他也是觉得玩游戏比公司重要多了。 “不行！”孟瑾脸色一肃，双目直直盯着苏轸，“今天必须得去公司。你爸妈为了公司连性命都不要了，你怎么能糟蹋他们的心血呢？” 苏轸一看爷爷生气，立即道：“好好好，爷爷你别生气，别生气。我去公司，去公司还不行嘛。” 前世，爷爷为了他，逃避最珍视的战场荣誉，带着他一路流浪，最后更是拼上了性命，战死在无尽山脉的一线峡。 他不能在这种小事上让爷爷不顺心。 “这才像话，”孟瑾满意了，“对了，今天他们再来，你可不能冲动。” “冲动？” 苏轸一愣。他不明白爷爷这话什么意思。 “我昨天看你把刀挂到了办公室里。成年人了，要沉住气，别冲动，和他们讲理讲法，什么情况下都别动刀。” “哦~” 苏轸恍然。 爷爷担忧的，就是他想避免的。 这件事详细说起来，要从苏卫公司的一桩离奇担保开始。 苏卫公司由苏轸的爸妈一手创办。 苏天宇和卫嘉嘉两人均毕业于名牌大学，专业不同，研究方向相同，都是尖端传感器。 公司设计和生产传感器，产品销往多个国家和地区，年利润保持在10亿以上。 不过，由于两人把绝大部分时间和精力投入到科研当中，公司的经营就顾不上了，管理粗放得很。 在去年初，卫嘉嘉开发出划时代的生物传感器之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起初有人来谈收购他们公司，夫妻俩拒绝了。 随后，公司又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桩担保，债务人离奇地下落不明，赔偿责任便落到了苏卫公司头上。 因为证据不足，苏卫公司起诉无效。 赔偿金额巨大，不仅赔上了公司所有存款，连苏卫公司也搭了进去。 夫妇两人焦头烂额，为了拉资金解决问题，四处奔波，在五月底，苏轸高考的前夕，突遭车祸身亡。 苏轸不得不处理中断学业，处理这些变故，连高考都没能参加。 毕竟是个还没毕业的少年，一连串的重大打击之下，精神面临崩溃。 就在这个当口，对方老板带人上门，以他所居住别墅做交换条件，要求他们提前将企业交出去。 几番交涉。孟瑾坚决不同意，不光不同意，还坚持要上诉，一定要讨还公道。 最后一次交涉中，对方打了孟瑾，他暴怒而起，抡起木刀把人砍成了植物人。 他因此被抓了进去。 所以，他才不打算去公司，窝在家里打游戏。 现在，既然爷爷要求，那就去一趟吧。 大不了，先领游戏手环，直接戴手上，到时候就是出了意外，被关进去，也能第一时间去七界深渊。耽误不了。 他笑道：“原来你在担心这个。放心好了，我今天绝对动口不动手。” 现在的他一刀劈下去，能轻松把一个人劈成两半。 “这才对嘛。文明人就是要讲道理。君子动口不动手。” 孟瑾满意地点点头。苏轸这么说，肯定是不会出手打人的了。 苏轸又道：“对了。最好在我办公室里装几个摄像头，万一他们使坏，出了什么意外，咱也有证据。” 孟瑾觉得很有道理，边掏手机边道： “我马上给青山打电话。” 陆青山是他内侄，也当过兵，退役后被安排到苏卫公司当了经理，负责安保和后勤。 孟瑾的耳朵曾被火炮震伤，听力受损，打电话都是开免提的。 嘟嘟两声之后，电话便通了。 他开门见山道：“青山，还睡觉呢？起来了？那赶紧去公司，给苏轸的办公室里装几个摄像头。别等，现在就去，9点之前要装好。” 苏轸听了，道：“青山叔不急的，慢一点也没关系。我和爷爷正吃饭呢，吃完早饭，还要先去嘉里广场领游戏手环。晚些时候才到公司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孟瑾猛地扭头看着他。 “好的。我这就去安排。” 那边，陆青山挂了电话。 “你刚刚不是说不玩游戏，去公司的吗？怎么又去领游戏手环？”孟瑾的话里带着怒气。 苏轸笑道：“领几个游戏手环而已，很快的，不耽误什么功夫。” “你呀。迟早被游戏害了。” 孟瑾感觉心好累。 这孩子小时候还好好的，大了之后怎么歪了，性子和营长一点都不像啊。 苏轸道：“爷爷，别的游戏我可以不玩，但这款游戏我不能不玩。” “你沉迷到游戏里头了。这是病。” “应该拉你去医院，用50千伏的高压电狠狠电几次，”孟瑾用宠溺的语气说着最狠话，他忍不住拍了拍苏轸的脑袋，“越说越离谱。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现在还不是告知真相的时候，苏轸只道，“爷爷，不仅我要玩，你也要玩。先玩三天。三天之后，你还认为不要玩，我立马不玩。” 正好这是个机会，把一向讨厌玩游戏的爷爷，拉进七界深渊。 爷爷已经为他死过一次，这样的事情不能再发生了。 他要在即将来临的残酷世界里，保护好爷爷。 “什么？我也要玩？我不玩。” 孟瑾讨厌一切电子游戏。 “你不玩，我以后就不戒游戏。” 孟瑾只觉又被这个孙儿拿捏了，咬咬牙，道：“行。你说的。男子汉，不许耍赖。三天之后就不能再玩游戏了。” 他决定，不管什么游戏，三天之后都说不好玩，绝不玩下去。虽说断不了孙子的游戏瘾，起码能让他收心几年。 老爷子也有小心思。 “绝不耍赖。” 苏轸一笑。 吃完早饭，孟瑾收拾餐桌，苏轸想了想，拿过手机，给三个人发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