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遗物和傻子
瓢泼大雨落在林厉玄身上。 他的意识有些昏昏沉沉，突然的位置变换和失重感下意识让他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之时，他已经浑身湿透，站在一处菜市场门口。 林厉玄原本就是快要入睡的状态，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睡衣，即使方才换了衣服，也还是一件短袖罢了，故而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身上的衣物就全部湿透了。 “砰——” 还未完全恢复意识的林厉玄摔倒在地上，浑身沾上了泥水和些许菜叶。 骤然下降的温度让林厉玄一个激灵，意识终于清晰了些，仿佛出走的灵魂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猛然坐起来，林厉玄连滚带爬地来到一顶遮阳伞下。 “什么……什么情况这是？”林厉玄难以置信看着自己湿透的身体。 他的眼神中透露着疑惑和不解，夹杂着茫然和不知所措。 他明明记得，记得自己刚才是在房间里面准备睡觉啊！ 而且还是快要躺下了，身体都碰到床了啊，为什么现在会在这里啊？ 梦！这一定是梦！ 从刚才自己打开窗户，到现在自己身处雨夜。 “一定是在梦里，哈哈，这梦还真是真实啊，我都感觉到自己的衣服湿了，” “而且还有点冷，这冷风还真是，我还是盖好被子吧，” 林厉玄“自欺欺人”地拉扯自己身旁的空气，想要摸到自己那床大嘴猴的被子，要是顺便能把自己从梦里喊醒就好了。 他刚才忽然想起来，自己晚上的夜宵——绿豆汤还没喝完呢，还是……还是快点起来吧，不然放到明天被老妈看到了，又要骂自己浪费…… “啪！” 林厉玄鬼使神差地抽了自己一巴掌，耳光声在风雨交加中都显得尤为突兀响亮，可见他用了多大的力气。 他娘的我去！ 这他娘的不是梦啊！ 耗费了许久时间，付出了一巴掌的代价，林厉玄终于确定了自己不是在梦里，而是真的从自己的房间来到了这莫名其妙的菜市场！ “不是吧老天爷，你玩我呢，您也许不知道啊，我是个无神论者啊，” “我真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鬼神，或者超能力异能什么的啊，” “可是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啊？” 林厉玄踉跄起身，虽然不想接受，但是他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趁着雨势减小，脱下上衣，用力拧干，而后穿上，循着存在于雨夜中微弱模糊的光亮走去。 虽然黑夜让林厉玄视野受限，但他还是认出这里就是自己家附近的菜市场，不仅小时候，即使是这个暑假，自己也不知道来了这里多少次。 而那点微弱的光亮，就是自己经常购买小零食的恒林便利店，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站在绿色的灯光招牌下，林厉玄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染红了。 这是他自小落下的毛病了，每次情绪激动或者心思急转的时候，鼻血总会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很难止住。 林厉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虽然不多，但是自己还在留着鼻血，如果放着不处理的话，自己还没被这诡异的处境吓死，想必就流血休克了。 随手擦了一下鼻血，林厉玄便走入便利店内。 想必是压根没想到这个点还会有客人，店员从打瞌睡中醒来，看到有顾客上门之后，习惯且职业性说道： “欢迎光临恒林便利店……啊！” 这位二十多岁的年轻女收银员被吓得大喊起来，因为此刻她眼前站着一位浑身泥泞湿透，且身上还染着大片血迹的男人，而且看这位怪人的鼻子，居然还在流血！ “你好，麻烦帮我拿两片湿巾和两包纸巾，顺便再拿两根烤肠，一个卤蛋和一个杯面吧，我现在可能……没办法自己拿这些东西。” 林厉玄一只手捂住自己的鼻子，一只手指着货架上的货物。 “噢噢。”女店员虽然被惊吓到，但出于职业需求，还是帮这位古怪的客人拿好了全部物品。 “一共十五块，支付九块九包您一年的塑料袋子，成为会员可享受快递……” “麻烦了。”林厉玄从裤兜里摸出零钱，还好他有在每个裤子口袋里装几十块零钱的习惯，要不然今天真是囧透了。 两包纸巾和湿巾全部用完了，林厉玄的鼻血才勉强止住了，他轻车熟路地去拿开水泡好了泡面，然后蹲在便利店门口，手中感受着杯面的温暖，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一些了。 林厉玄嘴巴里嚼着烤肠，愣愣地看着雨势减小，终于只剩点滴。 转头看了一眼便利店墙上的钟表，两点五分。 自己居然莫名其妙在凌晨的雨夜，蹲在便利店门口吃泡面？ 而且还是像一只落汤鸡一般。 如果这不是梦，莫非自己是疯了？林厉玄没头脑地想着。 吃完了杯面加卤蛋的林厉玄，准备解决另一根烤肠。 还没动嘴，忽然眼前一道残影闪过。 “啪——” 林厉玄的嘴保持着张开的姿势，拿着烤肠的手也停在半空中。 他看着掉落在自己面前马路的那本，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书。 以及那在白色封面上十分突兀的红色大字： “瞬移。” 林厉玄心中忽然涌上一股无名怒火， 他觉得自己晚上沦落至此，都是这本破书的错！ 顾不上吃烤肠，林厉玄站起身来，跑到台阶下面的马路，抬头望天。 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许久之后，他用烤肠指着天吼道： “他娘的，是人是鬼，跳出来给老子看看，不然我诅咒你三天口腔溃疡！”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告诉你，小爷我从来就不信你们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别以为把我弄到这里来我就会……” “咿呀呀……” 林厉玄忽然住嘴，拿着烤肠的手微微颤抖，缓缓转过头去。 “咿呀股所呼啦？”一个披着破衣服的蹒跚身影从黑夜中缓缓走出来，待到完全显露身形之后，林厉玄才松了口气。 原来是傻子。 这傻子和林厉玄是老熟人了，小时候就见过他在一带捡垃圾捡破烂，那个时候傻子身边还有个中年女人，据说是他的母亲，一起疯癫了而已。 林厉玄小时候很害怕这对母子，因为他们总是露出很渗人的笑容，所以小时候的林厉玄看到这对母子，就会绕道而行。 后来长大了，那个中年女人便再也没看到了，只剩傻子一个人被这饲料袋子沿街捡垃圾。 此刻再看到这熟悉的标志性笑容，林厉玄不觉得害怕了，也笑不出来，只能摇摇头。 “咿呀？”傻子指着林厉玄的手，又指指天，脸上有些疑惑神情。 “你小子这么晚了也还没睡觉啊，巧了，我今天晚上也还没睡觉，咱们俩还真是有缘啊。”林厉玄苦笑摇摇头，恐怕此刻自己的样貌衣服，不比这个傻子好多少吧。 “喏，拿去吧，这烤肠我还没吃，你拿去吃吧，我现在有正事要做。” 傻子接过烤肠，凑近鼻子闻了闻，脸上露出快活的欢喜表情，怪叫着跑远了。 “还真是个傻子。”林厉玄摇摇头，没有再理会傻子的行为，而是弯腰捡起了那本白皮书。 冷静下来的林厉玄面色严峻，认真打量起这本古怪的白皮书，他很确定自己忽然从房间里来到街上，肯定和这本白皮书有关。 他抬手轻轻抚摸“瞬移”二字，而后翻开白皮书，里面居然没有浸润渗透一丝雨水，干透清爽，透露着古怪。 “吼！” 白皮书中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嗓音，随后林厉玄只觉得自己的大脑轰然一颤，他扶着自己的脑袋，想要抵挡住那股来袭的眩晕，未曾想鼻血居然再次流了出来。 一滴一滴鲜红洒落白皮书表面，鲜红和白色映照，显得格格不入。 林厉玄终于还是抵挡不住那股眩晕感，瘫坐在地上，但还是竭力睁着眼睛，想要看清楚白皮书的变化。 而后他便看到自己的血液在白皮书上游走变幻，而后汇聚成了寥寥数个文字： “吾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