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血腥的内斗
打黑木崖那次,伤员一个接一个地抬过山河湾,运往青木峰疗伤。起初鲜血流在路面上,后来是脚印留在血浆上,成群的血蝇不知从什么地方飞出来,嗡嗡作响,让人更加厌烦。 这是流云宗两派开战以后最令人胆寒的一次战斗。两脉联盟在攻向黑木崖时,首次遭遇到五行剑阵的狙击,很明显这是被灵枢峰阵法大师加持过的剑阵。最惨的一个修士瞬间就挨了三十六飞剑,像马蜂窝一样被扎了个稀烂。 这之后的战斗就明显升级,变得有点残酷了。 薛大鼻子带着二十多个联盟修士负责攻击一处暗哨,他在阵地前倾其所有,扔光了自己两千多瓶五毒水,最后连自己装老酒的瓶子都扔了出去,但是对面看起来毛都没有损失一根。 当大鼻子被薛若尘和屠夫硬架下来的时候,已经被自己的五毒水呛坏了,就这还在大喊大叫。 屠夫说:“爹,别喊了,我们已经弹尽粮绝只剩下几个毛人了。” “人在阵地在,”大鼻子嘶吼着,突然转过头:“谁是你爹?” 屠夫改口道:“大鼻子师叔,撤吧!” 薛若尘说:“废什么话,赶紧把他拉下去,我可不想和我姐做孤儿。” 这时他们看见联盟的增援修士,坐着三辆傀儡机关兽过来了,机关兽上跳下来的人端着法器冲天弩。 大鼻子跺脚骂道:“有他娘的冲天弩早不用,偏要让老子扔五毒水,这算什么意思?” 屠夫在一边没心没肺地感叹道:“战争又升级了。” 傍晚时分总算下了一场暴雨,借着大雨双方顺势休战,表面斗争还得有,有无聊的修士冒雨用千里传音互骂,惹得薛大鼻子又是一顿牢sao,认为这纯粹是灵石多了烧的。 天空从赤色变成青蓝,雷电交加,稀释了血浆的雨水漫了起来,顺势流进各户家里。街上的人已经逃走了大半,屠夫的老娘也住到亲戚家去了。当晚众人在霍大年家里吃了点饭,人一多,米缸瞬间告罄。 屠夫有心让霍家父女住在他家里,但霍大年说,这儿离双方战线太近,万一双峰会的修士趁雨夜杀了回来,恐怕会被人一锅端。 薛大鼻子此时也是心灰意冷,他小头目的职务主要依赖于五毒水瓶子,现在全没了,他的威信自然大减。战争虽然升级,但已经没他什么事了,只能带着薛若尘去了两脉联盟就近的一处据点,屠夫脸皮一厚,也跟着去了。 双峰会和两脉联盟,在反复争夺黑木崖前的要害之地虎坊桥,双方都打出了血气,各自死伤惨重。中立的疗伤之地青木峰则像一个碗,不停的接下双方互斗绞杀出的滚滚rou糜。 双方觉得这么打来打去实在是太不划算了,都在思考如何才能破局。一种办法是直接拿出各自脉系珍藏的高级法宝来对轰,那样估计两个时辰就能分出胜负,另一种办法是谈判,比比谁的俘虏多,谁的底气硬。 最后双方决定暂时停火,举行谈判,地点在虎坊桥以北的落日谷,那里是双方都未染指的中立地带。 两脉联盟为壮声势,在战武一脉和灵兽一脉各点了三百个修士,举着各自脉系的旗帜喊着口号过去,其中夹杂有百十个女修。 霍大年答应了薛若霜,一起去落日谷看热闹。 到了那天,修士队伍经过山河湾,霍大年当时正在拿红笔给画卷上的美人描绛唇,说:“我觉得这里面有阴谋,你别去了。” “不去不好,我身边的人都去了。”薛若霜说。 “你meimei呢?” “和屠夫一起去山下拉灵米去了。” “你还是别去吧。” “没事的,已经停战了。不去师兄妹会说我的。” 这要是换了薛若尘是绝不会去的,薛若尘只相信自己手中的摩罗弓,不相信什么谈判。 实际上,前一晚霍大年的师叔罗宏偷偷溜进来了,带给他一灵袋米,还有两罐稀罕少见的凝乳精华。罗宏是罗坤的胞弟,流云宗灵枢峰炼气七层的弟子,罗坤本是一介散修,能后来在流云宗落足,也是因为有这个弟弟的缘故。
霍大年说已经停战,双方就要谈判了,不必再送吃的过来。罗宏面色极为严厉地警告他:“明天不许去落日谷。”再多一句话都不肯说了。 霍大年还算多少了解自己这个偶尔出现的师叔,根据多年相处的经验,他寡言而冷血。他说的话假如有一斤重,那事情起码已经到了十斤重的程度。自己师傅罗坤死的时候,他都没有出现,那么现在突然的现身,就一定不会只为了送这点吃的。 队伍前呼后拥卷走了薛若霜,她离开前回头看了霍大年一眼,好像很随意地笑了笑,一面大旗立刻把她的笑容遮住了。 霍大年继续在家门口描红嘴唇,描到仙子唇角的皴裂时,看到一个血人从落日谷方向狂奔过来,大喊:“他们打我们的埋伏!”这时街上已经没人了,只剩霍大年一个,呆呆地看着血人。血人站在他面前又干吼了两声,然后朝青木峰方向狂奔而去。 霍大年后来说,不知怎么的,当时耳边就有很多声音响起,没人说话自己响了,也不像是迷人心智的勾魂之音,倒像是万千战马在嘶鸣,由不得他多想,就向出事地点狂奔而去。 那一带烟尘四起,空气中全是血腥和灰土的味道,几百个修士一起哭喊的声音传得很远。这支队伍经过一处山口,左边是千丈的峭壁,右边更是万丈的深渊,然后他们发现道路被从天而降的巨石堵住了。 情况不妙,正想前队改后队撤离。从云瘴中,峭壁上,各种各样的东西都扔了出来,破灵箭,五毒水,黑狱石,当然还有杀伤力最大的飞剑和冲天弩。 被攻击的这些修士不是没有法器在身,也有能使飞剑的,但是看不见敌人,只能活活挨打,最终都成了移动的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