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布林之湖

    七月的雪很大，这在其他地方是一个笑话，但是在冬之国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这天，在冬之国东部边境，临靠春之国的地方，加尔隆带领着一队侍卫在这里搜寻着什么。

    他们来到一片山谷，这里很罕见得生长了一些松树，大雪把它们遮得严严实实。

    加尔隆来到一棵树下，伸手扶着树干，闭上眼睛，呼吸平稳悠长。

    周围的士兵们，除了身披白色兽皮的雪猿族战士外，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们来这是为了寻找传说中的布林之湖。

    布林之胡和四季岛上的其它三个湖泊不同，它是活得，一直在冬之国的国境内移动，见过它的人屈指可数。

    此次墨伽尔为了寻找它，压下了国内的反对声音，拒绝了夏之国共同进攻秋之国的提议，派出了大部分士兵来搜寻，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它的踪迹。

    “近了。森林之神告诉我布林之湖就在这儿。”

    加尔隆睁开眼睛，说话时腔腹部的热气窜出喉咙，接触到冷风，变幻成一阵阵白雾。

    “您确定吗，加尔隆大人。”一个骑士打扮，胸前刻着家族纹章的年青男性上前询问，他的脸被冻得通红，胡子沾着白霜。他叫贝诺，是冬之国新召唤的英雄，此次前来是协助加尔隆的。

    “我确定。森林之神不会欺骗它的子民。”加尔隆斩钉截铁的说道，“而且我能够感觉得到水汽的存在，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但是我绝对不会认错的。”

    “是吗。”贝诺问，“那您知道具体位置吗？”

    加尔隆指了个方向，“在东面。我可以感觉到，这是布林之湖离春之国最近的一次。”

    贝诺望了望身旁的战士，说道，“那我们就快点行动吧，墨伽尔大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我们走。”加尔隆同意。

    他们一步步向前缓慢行走，在雪地里留下一排排脚印。

    “停下！”

    大概十多分钟的样子，加尔隆停下脚步，伸出手制止众人继续前行。

    “怎么了？”贝诺问。

    “就在这里，没错！”加尔隆回答。

    这里临近山谷的正中心，周围是一片平整的地面，不远处围绕着一圈矮松，矮松上依稀可见到松鼠活动的身影，不时地还可以看到麋鹿探出脑袋，好奇地望着他们。

    “这里？加尔隆殿下，我希望你没有弄错。”贝诺皱着眉头，说道，“我没有看到一点儿湖泊的踪迹。”

    “就在这！”加尔隆确定道，向身旁一个拿着矛杆有腕口粗的雪猿一族战士伸手，示意他把手中的长矛递过来。

    那柄长矛名叫凛冬之刺，是雪猿一族的象征，只有族长能够使用，据说是传说中的战士布林的武器，后来被赠与了雪猿一族。加尔隆只在上任族长的口中得知，这柄长矛是打开前往布林之湖的钥匙。那时候后他还只是一个孩子，跟随着族长见过布林之湖的守护者。

    战士连忙将长矛递给加尔隆，他只是因为力气大，所以担任搬运武器的职务，可没有使用凛冬之刺的权力。

    “啊！哈！”加尔隆接过长矛，双手握住挥舞了两圈，随后重重地插进雪地里，只听见咔嚓一声，地面裂开一条缝隙。

    就在周围人感到奇怪之时，咔嚓声再次响起，裂缝扩大了。

    “这是？”贝诺瞪着眼睛，俯下身仔细查看，这地面怎么如同冰块一样。

    就在这时，咔嚓声再次响起，没有停顿，那声音越来越急、越来越快、越来越响。紧接着，地上的裂缝迅速开裂、扩大，向周围蔓延，雪地崩开，巨大的力量掀起阵阵雪雾、翻滚飘荡。

    周围人都因为感到恐惧，不自主的往身后挪动，胆小的更是迈着步子转身就跑。只有加尔隆镇定地站在那里，孤零零的，一动不动，被冰冷的雪雾遮掩身形。

    贝诺后撤时想要上前拉扯他，却被忠心的手下拦住，“殿下小心！”

    过了许久，雪雾散去，加尔隆的身影渐渐显露，姿势如同之前一样。

    贝诺上前，面露急切、关心，询问道，“加尔隆大人，您没事吧！刚刚太危险了，你怎么不跑？”

    加尔隆没有回应，直勾勾望着前方，沧桑、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回忆，良久后感叹道，“真是美丽啊，无论再见到多少次都一样。”

    贝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之前原先被大雪覆盖的空地，此刻已经变成一片湖泊，湖水清澈透明，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七彩的光芒，微风吹袭而过，波光粼粼。

    贝诺被那绚丽的色彩吸引，一时间失去了神智，在这个荒芜的冬之国，居然还有如此美丽的地方。

    “这就是布林之湖，传说中英雄的埋葬之地。”

    加尔隆的声音传到贝诺的耳朵里，将他拉回了现实。

    “这就是布林之湖？真是没想到冬之国居然还有这种地方。”贝诺感叹道。

    “是啊，简直就像是奇迹一样，只要它一出现，这寒冷的冬之国就会迎来温暖的阳光，解除覆盖着它的大雪。”加尔隆抬起头，望着天空上那散发着不自然温度的太阳，伸出手，似乎想要将那阳光抓住，保留那一份温暖。

    “阳光？”经过加尔隆的提示，贝诺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样强烈的阳光是他在冬之国的这段时间里从未见到过的。他还察觉到，在阳光下，四周的雪似乎有融化的迹象，露出了褐色的土地，以及稀疏的青草。

    青草？！

    诺贝浑身一振，连忙趴下身子仔细查看，确实是青草，那昂扬的绿色是那般鲜艳。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捉摸着青草的叶子，竟感觉到了生命的跳动，这不是错觉，青草正以极快的速度生长着，rou眼可见。不一会儿，周围冒出了一片小绿芽。

    战士们，无论是雪猿一族，还是隶属于贝诺的部下，都惊奇地注视这一幕。他们仿佛一群孩子，伸出手捧着那群刚刚诞生的小家伙，感受着它们那顽强生长的意志，并为此惊叹。

    雪融合化成水，顺着草叶的纹路流下，清清凉凉的，打湿了手掌。

    加尔隆环顾这群被这惊奇景象所感染的人们，说道，“好了。收起你们激动的心情，我们还有任务。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其实加尔隆也想再停留一会，但是他知道这都是残存在湖泊里，布林的守护者制造的景象，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重新被大雪覆盖，刚刚诞生的生命也将在那一刻凋零。

    “我记得你说过，只要找到布林之湖，就可以找到他的守护者并得到他的协助。可是现在，他在哪儿？”贝诺回过神，站起身询问。

    加尔隆指着湖泊中央，说道，“在那。”

    贝诺瞧了眼湖泊，并未发觉什么，于是问，“什么意思？”

    “你仔细看看。”

    贝诺再次查看，透过波澜的湖水朝底下望去。这时隐约间，他看到模模糊糊的东西，再细瞧了会，那似乎是一幢建筑物。从那尖尖的顶部和庞大的影子，贝诺判断那是一座城堡。

    “这是什么？”贝诺询问。

    “布林的城堡，很多年前我有幸见到过一次。”加尔隆回答。

    “守护者就在里面？”贝诺惊讶道，“这可是湖泊，难道守护者是鱼人吗？”

    “不。城堡里面被施展了咒语，里面是没水的。”加尔隆解释，“如果运气好，我们能够得到它的守护者协助，那么冬之国会得到一个强力的帮手，甚至于有可能一统四季岛！”说着，他开始活动四肢热身，“现在我们要做好潜水的准备了。”

    “没有其他办法吗？”贝诺有些犹豫，这种天气下水生病都是小事，一个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

    “只有这一条路。”加尔隆摇摇头，回答道，“快点吧，它在等着我们呢。士兵不要去，湖水的寒冷不是他们能够抵挡的，而且就算能够穿过湖水，接下来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了，反而有可能拖后腿。”

    “它是谁？哎……”贝诺想问加尔隆刚才提到的是不是守护者，却没有得到回答。

    不顾他的疑惑，加尔隆留了句，“记得带点草药。尤其是冻伤药和烧伤药。”紧接着一个猛扎扑进湖里，很快没了踪影。

    “你们留在这等待。”贝诺无奈下命令，卸了盔甲，从士兵手里接过一袋草药别在腰间，跟着跳进水里。

    湖水冰冷刺骨，即使以贝诺那英雄级别的体制也有些吃不消，极低的温度让他头脑充血，一种剧痛的撕裂感折磨着他，一度令其丧失意识。可想而知，加尔隆为什么没有让士兵下来。

    湖底确实存在一座城堡，是纯白色的，即使在湖底冰封许久，也没有一点荒废的模样。此刻城堡大门敞开，显然加尔隆已经进去了。

    贝诺赶忙朝城堡游去，寒冷让他有些吃不消了，虽然不知道城堡里究竟是什么样子，但是他相信加尔隆不会欺骗自己，里面应该确实施展了驱水的咒语。

    当游到大门口时，贝诺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上，这里开始就没有水了，浮力的消失让他有些措手不及，手臂在地面上擦出了好几道口子，破损的皮肤处渗出血丝。

    “这就到了？”贝诺缓了缓精神，臂膀来回的搓揉着，这里的温度虽然没有湖水里那么低，但是他的衣服全是潮湿的，触碰到空气更觉得寒冷。

    环望四周，没有加尔隆的身影，只有在那布满灰尘的道路上印着一道远去的脚印。

    贝诺没有停留，跟随着脚印前行。

    城堡内荒凉阴暗，如果没有火光的话很容易迷失方向，贝诺燃起一个火折子，依靠那微弱的光芒追随加尔隆留下的脚印前进。

    城堡里不像是有生物存在的样子，如果真如加尔隆所说，那么即使再懒惰的生物也应该会在城堡内留下活动的痕迹。

    但是一路走来，他路过了厨房、大厅、卧室，里面都是脏兮兮的。缺脚的桌椅、破旧的书本随意放置，歪歪扭扭的挡在路上，上面布着厚厚的灰尘。

    “加尔隆应该不会骗我。可是真是奇怪。究竟是什么样的生物，才能常年生活在这没有一点食物的冰冷湖底里。”贝诺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着前进，嘴里念叨着，“而且就像是一直在睡觉一样，一点活动的痕迹也没有。”

    “该不会是死了吧！”

    贝诺想到这个可能，心里有些烦躁，“那就糟糕了，这么久以来的功夫都白费了。”

    希望它还活着吧。

    就在贝诺内心祈祷的时候，悉悉索索的交谈声传来，不远处出现了昏黄的光亮。仔细听，其中一个声音是加尔隆的。

    贝诺不疑有他，急忙跑去，急促的脚步声在阴暗狭窄的小道里回响。